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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春风一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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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原本的黑暗并没有改变。
诺里安出现的那一刻,伊克莱尔得承认,他吓了一跳。但他现在最好奇的是:“你是怎么进来的?”
来人挑眉,理所当然的回答:“我说我想来看望病人,工作人员非常好说话。”
虽说是深夜了,外面都是值班的工作人员,但伊克莱尔也不相信是有工作人员玩忽职守。与其相信是工作漏洞,不如相信……
“美色真是个好东西,对吧?”伊克莱尔调侃。
诺里安无辜:“我都说了,只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很善解人意。”他坐到床边,借着黑暗中感应夜灯微弱的光顺利自然的亲吻了伊克莱尔的嘴角。
伊克莱尔与诺里安的呼吸相互交缠,热意涌上大脑,一时沉重无比一时飘在空中,伊克莱尔想,好吧,他的事故后遗症应该还有脑震荡才对。
“承认吧诺拉,你擅长用这个。”
诺里安低喃:“那怎么办,你要惩罚我吗?”
“不,若非如此,我怎么能感受你。”
诺里安低笑:“你总是优先享用的,宝贝。”
伊克莱尔和诺里安鼻尖蹭着鼻尖,颇为苦恼的叹了口气:“我真是个极其被美色诱惑的意志力不坚定的混蛋。”
“谁不是呢,亲爱的,但我以为,我姑且还算配得上令你不坚定。”
“当然当然,诺拉是美好的,性感的,充满魅力的,是完美的…”
“爱人?”
“…出轨预备役选手。”
诺里安立刻直起身,瞪大眼睛控诉:“什么!”
“好好瞧瞧你自己,”伊克莱尔捏住诺里安的下巴,黑暗中他们的距离再次消失:“我的结论有什么错误吗?你看起来就该是如此。”
“我有些伤心了宝贝,我以为你至少应该给我一个拥抱。”
伊克莱尔不确定:“你是说,我?给你拥抱?”
“我真的很需要亲爱的。”
伊克莱尔无语:“你认真的?让我这个伤患安慰?”
诺里安却理由充分:“难道你不觉得我更需要安慰吗?”
伊克莱尔这次没有说话,用他尚且完好的右手揽过诺里安的肩膀,诺里安顺从的将下巴搁在伊克莱尔的肩窝,黑暗中的两个人没有任何一个提出要开灯,他们拥抱着彼此,似乎是拥有了短暂的归处。
诺里安发出缓慢的失而复得的叹息,沉闷的声音透过衣料发出磨人的震颤:“你真的要杀死我了伊克,你不会知道我的感受。”
伊克莱尔却说:“把我的肩膀弄湿你就死定了。”
笑声震动,这次是一个有点久的拥抱。
“我认真的,手被包成这样我根本脱不下衣服。”
过了一会,诺里安还没有放手,伊克莱尔不放心的询问:“你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诺里安没回答。
“你请假了吗?斯图加什么反应?”
诺里安依旧没回应。
“他会说什么,怎么老是他?怎么总是他?哈哈!”
“你也不能每次都这样啊,斯图加会不会对我的名字有阴影了?”
诺里安收紧环抱伊克莱尔的双臂。
“也不能我一出事故你就跑来看我吧,那得请多少假啊,那斯图加岂不是气疯了?哈哈哈!”
诺里安终于把埋在肩膀的脑袋抬了起来,低沉的嗓音打断了伊克莱尔的笑声:“你想和我接吻吗伊克?”
“嗯?”伊克莱尔茫然。
“我以为你说那样的话是想和我接吻呢。”
说着,诺里安一只手拖住伊克莱尔后脑勺,往前微微用力,然后吻上那张总是说不出让人开心的话的嘴巴。
伊克莱尔得承认,这个法国男人该死的甜美。
“我是第一个来看望你的吗?”
伊克莱尔被对方轻轻抵着额头,接着夜灯微弱的光,仿佛能看到蓝色眼睛里流动的银河:“你希望听到是还是不是?”
“亲爱的,你知道,我会高兴于自己是第一个来看望你的人,但又希望你能收到更多人的关心。”
伊克莱尔翻了个白眼,却没忍住笑出声。
“我不知道,亲爱的,我怎么知道一个法国人的嘴到底能说出些什么呢。”
“但你知道一个法国人的嘴是怎么接吻的。”
伊克莱尔用右手推了一把身前的人,打断了这个有点漫长的甜腻的见面仪式。
“告诉我你不是偷跑出来的。”
诺里安坦然:“当然。”
“真希望斯图加一切都好。”
“你总是更关心我的教练。”
伊克莱尔哼哼:“谁让你的行为会让你的教练迁怒于我呢,你不该把你的职业生涯放在一个人的后面。”
诺里安握着伊克莱尔的右手,轻轻的捏着,然后是亲吻,他的语气有些无奈:“人的生命总是放在最优先级的伊克。”
“或许吧,谁知道呢。”
反正阿迪莱没来。伊克莱尔终于后知后觉的产生某种委屈的情绪。
“人们因为不得已已经会错过很多了,所以在能够见面的当下,千万不要错过。”
伊克莱尔往旁边挪了挪,让诺里安得以完全上他的床。
诺里安:“但你说的没错,斯图加确实很生气。”
伊克莱尔耸肩,无所谓的表示:“可以想象。”
诺里安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笑起来:“斯图加虽然看起来很生气,不过我觉得比起生气,他更多的应该是害怕?”
“害怕?害怕我会将你拐走?这一天终将到来!”
诺里安:“说不定呢,不过也可能是担心我会染上某人的不要命。”
伊克莱尔发出低低的笑。
他们并排躺在了并不宽敞的病床上,条件所限让他们紧靠着彼此。热意产生的柔软像要吞噬伊克莱尔,让他恍惚产生了一种脆弱的感觉。
但伊克莱尔想,我为什么会感到脆弱呢,我并非除了伤痛毫无所得。
“死亡的感觉如何?”
诺里安侧躺在伊克莱尔的右侧,面向对方。
虽然有一定的距离,伊克莱尔却觉得,扑面的温热已经从右侧扩散到了他的耳边,顺着他的耳道钻入大脑控制他的思维。
他想起了他在火焰中遇见的那个人,浅棕色的头发和漂亮的蓝眼睛,他侧过脑袋像是和诺里安对话:“你不知道吗?”
“我?”诺里安真有点不明所以了。
伊克莱尔笑了,他的话意味不明:“我那时遇到你了——哦,我以为的。”
“什么?”
伊克莱尔却话题一转:“你想知道被烈火灼烧二十多秒的感觉吗?”
诺里安反问:“你想知道对生命无能为力的感觉吗?”
“难道你有过?”
“以防你不知道,我确实受过一次大伤。”
这确实让伊克莱尔有些意外,好吧,他连自己的过去都不在意,怎么会关心别人的过去呢。
“发生了什么?那什么时候的事?”
“那可比19岁登上国际赛场更早,一次意外的颈椎骨折。”
伊克莱尔:“唔…我得说,我真看不出来。”
伊克莱尔以为,诺里安的魅力在于,他的外表、谈吐、性格甚至是成绩,但现在他才明白,诺里安的魅力在于,他的经历,他的过往塑造了如今迷人的他。
“所以或许,我曾经是真的知道死亡的感觉的,但是怎么说呢,我的死亡比你更直接一些,更果断一些,而你像是在等待着的,等待着死亡。”
伊克莱尔的右手伸出来,拇指食指捏起,比着一个非常小的空间:“我大概等的差了这么一点。”
诺里安将他的手握在手里。
伊克莱尔:“不过那并不影响你对吗?”
“‘大修后的身体总是不如原装的’,虽然人们都这样说,不过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那次大伤对我最大的意义在于,我有了明确的终点。”
伊克莱尔在心中揣摩这个词——终点。
“赛道有终点,我也应该有。我的身体承受的后果告诉我,我不能追求没有极限的终点。”
“你的终点是什么?”
“承认□□的桎梏,那将是我的终点。”
“听起来有点悲观的软弱。”伊克莱尔低声说:“这就是你成为单板滑雪世界第一人的关键?”
“这是我现在依旧健康活着,并且能够参加比赛的关键。”
伊克莱尔撇撇嘴,不满的嘀咕:“啊,我就不该让你把我救出来,这真是救命之恩的沉重负担。”
诺里安挑眉:“看来有我不知道的事。”
伊克莱尔又恢复那种惯常装乖的样子:“没有呢,只是被有个人迷住了,顺便一提,你会拆F1的方向盘吗?”
尽管早已了解伊克莱尔神奇的脑回路,诺里安此刻还是脑袋冒问号。
“没什么,哲学家,请问你更抗拒死亡还是受伤呢?比起死了活着更重要,还是比起艰难的活着不如死了。”
诺里安:“别被困在这样的选择里,我的人生不会也不应该终止于冲出赛道的那一刻。”
“好吧,孟德斯鸠,你的‘生命与死亡’课题让我受益匪浅。”伊克莱尔有些敷衍的回应。
“我不是不去理解你伊克,但你要知道,我们是运动员,不论理想描绘的多么高尚,我们也不是为了迎接死亡而成为的运动员。”
半晌,伊克莱尔缓缓吐出一口气:“你话真多诺拉,既然你嘴巴这么厉害,刚才怎么不好好帮帮我。”
诺里安承认,有时候不生小混蛋的气真的很难,于是他将手伸进被子里,给他狠狠来了一下作为惩罚。
伊克莱尔笑嘻嘻的接受惩罚,嘴上也没停:“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坐在妈妈的肩膀上看着他们比赛,我以为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答案。”
“等下?你坐在你妈妈肩膀上?”
“不可以吗?她可以做任何事,她想就可以。”伊克莱尔理直气壮。
“好吧好吧当然可以,说说看,你观察到的世界答案。”
伊克莱尔的手伸进被子里,抓住诺里安的手指,他一个一个的捏着对方的指骨,在脑子里描绘出漂亮的骨型,他懒洋洋的说:“人们热衷于破坏产生的快感,并愿意承担痛苦的馈赠。”
诺里安的叹气很难说清是什么情绪:“我毫不怀疑你在大火里的逃生时刻会硬起来。”
小混蛋发出了变态的笑声。
反正睡是不可能睡了,本来诺里安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这会两个人你来我往说了那么久,估计外面也快开始新的一天了。两位大好青年只是在那张并不宽敞的床上懒洋洋的躺着。伊克莱尔发誓,他们简直纯洁的软塌塌。
于是等到天光大亮,斯宾塞的助理悄悄开门准备看一下情况时,就被伊克莱尔床上的帅哥给惊呆了。
这…这是昨晚刚刚严重事故后的伊克莱尔的病房吧??
伊克莱尔想撑起上半身,又懒得用力,干脆倚着刚刚坐起来的诺里安,没骨头似的窝在对方怀里,问进来以后表情呆滞的小助理:“要换药了?”
“不不不!”小助理慌忙摆手:“打扰了打扰了。”
然后立刻退出关门。
唔…很难讲伊克莱尔的某些名声是不是就是这么传出去的。
伊克莱尔和诺里安对视,这算什么,死里逃生还不忘春风一度,真是做鬼也风流。
半分钟后,门再次被敲响。
诺里安干脆起来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服。
小助理听到声音进来,视线偏移不去看房间里唯一的重点——病床,而是乖乖盯着角落对伊克莱尔说:“外面有位访客,看起来情绪很激动,请问要现在见他吗,伊克莱尔?”
伊克莱尔实在不觉得现在还会有什么需要被允许才能进来的人出现,毕竟亲人可以直接进入,而那群车手们可不会这么早起,甚至于,他们可能已经被打包送到阿布扎比了。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