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旧门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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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催仿佛一刻也等不下去，考试结束就申请了外派任务，可按道理说他始终是一个魂偶，就她一个人还是太危险。
不过他不在乎，临走时受了临清里之托，和70一起去看了伊利亚斯。这位千锤百炼的白城时期就兢兢业业的执行官，在他无数个重复的平稳的呼吸声里度过了他最后的时光。
70没有在他下葬的那一天来看他，因为人多，也因为才复命的他尚未处理好琐事。但更多的，也有他的不敢面对。
他很难面对一个老人，会同情，会回避。就像他看见身体抱恙的普通群众，在街边无腿少胳膊的乞讨，可能因为近几年流民不断增多，使得这些第一星系的福利保障制度水平下降，才迫使他们不得不外出。
可70哪怕是看见他们，根据机器指挥过路的盲人或者其他残疾人，他都会眼神躲闪，就像这些不幸是他带去的。
除了以上官方说说法外，还有一个不得不去面对的问题——葬礼上一定会碰到文负千和唐莱。
他和文负千都不想让本来就伤心的唐莱再因为他们争吵而分心了。
况且，伊利亚斯也是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许常舟过失却没有被处以措施的人了。仅凭这一点，他就觉得惋惜。
取消了烧纸之后，70一行人在墓园门口买了纸花，不知到流向哪里的人工河流中漂浮着蓝色的光点，乘着纸花一起飘向里面的拦截口。
在场的只有青催和70，这不仅是一场生死之间的告别，也是挚友之间的离别。墓园里埋葬了很多位不论官职大小的执行官执行者，青催控制住不去看河道边柳树旁的那块墓碑。
70趟过河水，折下柳树的一枝，点了点浮水，搭在青催肩上。
“这也是你们种族的习俗吗？”
70说：“不知道，但是是以前华夏的一种传统吧。”
青催：“我发现你可能也是他们的后裔。”
70苦笑了一下：“有来处多好。”
青催又想起临识言给他起的这个名字，他仍然不知道其中是什么意思。但有趣的是，几乎每一个和他同行的人都赞美过他，因为这个看似柔情的名字似乎磨灭了他背后的利刃。
“我要去找他。”青催说，“我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在人世间的惦念，但我想试试。”
“那就去。不过，去之前，你要不要听听临清里的意见？”70说。
“还是先听听老前辈有什么话想给你说吧，看。”70顺着青催的眼神看过去，在立起的沾有雨水的黑色墓碑前，看见了一段来死者的留字：
如果有一天，70来见我，就请给他一点时间，听我这个老东西说一些话。
勿念。
70沉默的站在此处，初晨下了一场雨，不算大，却仿佛应了70的景。青催拍拍他的肩膀，转着手中的柳枝走了。
70单膝跪在墓前，个人终端扫开了右下角的二维码。
【嘀——虹膜验证已通过】
一阵电流声——
然后70的个人终端中出现纳因思塔，这里是米诺斯这颗星球上最大的智慧宫殿，几乎汇集了所有已有的，以及执行官带来的外来文明，同时也是联盟研究的第二科技所。
茶杯碰撞的声音。
伊利亚斯真的已经很老了，再见他时，70这么想。
他的脸上多了许多岁月磨砺的斑痕，如同浅山的沟壑一般平静的在他的脸上伊利亚斯不算一个情绪丰富的人，在基地里，他甚至能算上无比严肃。
但他私下很喜欢这座塔上能望见的荆棘鸟囚笼——伊甸园。70想起当时帮他移居纳英思塔的时候，文负千和他一起抬一架钢琴，文负千温和的问：“怎么想起来这里定居？”
“因为……能看到人类的未来吧。”伊利亚斯低沉又缓慢的说，“你们，或者说是我们，不论是谁，有一天都会老去。”
“您真的相信伊甸园奇迹？”70看着他坐在躺椅上半眯着眼睛，怀疑他快睡着了。
伊利亚斯回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很久以前，许常舟和你说过一样的话，我现在相信你是他手下的人了。”
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角，仔细抚摸着琴键：“不过有一天夜里，他浑身湿漉漉的闯进我家的院子，告诉我‘我现在相信了’。”
文负千接道：“是领养兰野那一天？”
伊利亚斯呢喃着这个名字：“兰野……是个好名字，他是个小伙子？”
现在作为兰野监护人的70说：“是个小姑娘。”
伊利亚斯哈哈笑起来，眼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也好……也好。”
文负千和70帮他整理了书架，中途有一个小小的插曲，或许是上了年纪，他们发现这位像军教导主任一样的老人一退往日的威严，居然坐在躺椅上睡着了，沉沉的呼吸声，像是给这充满阳光的午后添上一段音乐。
直到要走，伊利亚斯说：“我是不是从没邀请过你们听我谈的钢琴？”
70笑嘻嘻的打趣：“已经听了一下午了，教授。”
而今，留下影像的老人挑选了一个同样明媚的午后，他左边的壁炉发出树枝燃烧的声音，视频就这样缓缓流淌了很久，他找到自己的眼睛带上，站在下着雪的窗边念他早已写好的手稿：
当你看见这份留影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人世。
我是伊利亚斯·维奇，我的一生如同你如今的一生，跌宕，却又是每个执行官的宿命。
可我深知你是不同的，孩子。
你身上留下远比失去许常舟更重的伤悲，我不知晓你是远古地球时代哪一代的子孙，但我们同样流淌着人类的血脉。
最初许常舟把你托付给我，我就已经知晓了他的决定，或许现在的你还不清楚，但我希望以后你会清楚。
最开始，我并不想接手你。但他执意推着我的轮椅带我去你的住所，在你的住所边有一片树林，那里的樱花还没开出来，但我看出了有人对它们精心照顾。可看见你家院子里枯死的植物，我又怀疑是不是你。
可那时你不在，不知道我的到来，后来你回来了，许常舟就推我躲在树林中。原谅我的冒昧打扰，我看见了你对那些植物施展的不知道是什么的力量，但我想，自然就像是这个世界的法则神，既然它们认可你，你获得了这种力量，那么，我也应该给你这个机会。
现在想起来，许常舟就是料定了我家乡的这种迷信，才会带我去看。
放心，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虽说我不知道你为何隐藏你的能力，但我尊重你的选择。
孩子，我知道劝人放下一段过去很难，也清楚让人前进艰辛，所以我没有像强求文负千一样，让你忘却许常舟。
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的身上带着很多别的渊源，我希望将它们作为我的委托发布给你，我知道现在的执行官都有这样的习惯，尤其是你。
但也许你实在需要往队里添置什么最新武器的时候，我也同意你拿上我资产的这百分之三十，不过一旦你用了，就无法拒绝我的申请。
你应该不会欺骗我这个老头子吧，哈哈哈哈哈……
我知道你看见这段录像的时候肯定不是我才死的时候，所以我也要谴责你，请在每年的这时候为我带来一壶好酒赔罪，我找了纳英思塔的技术人员帮我植入，当你打开这段视频的时候，每当临近今天，我就会给你发消息。
好了，再见吧。
70苦笑了一下，作为一名合格的执行官，他也叫谢科帮忙装了防植入系统，所以打开视频的时候他就拦截了。
但他会记得来看的。
青催走过来，往这位老者的墓前放了一束白菊花，70转头，青催说：“别介意，我给临识言买的。”
70点了点头，站起来，手揣在兜里：“走吧。”
他们站在山脚下，风吹起他们的衣服，把人吹清醒，又把风铃吹出破碎。
“你给临识言买的也是白菊花？”
“星垂。”
70“哦”了一声。这是一种很特殊的花，也是以前执行任务的执行者带回来的，因为水土不同，这种花的培养格外艰难。
不过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好的，这种花就像碎玻璃装饰在银线上的瀑布，就像星星垂下来了，也由此得名。
是种很漂亮的画，把树枝一样插开的结倒放在墓上，就像多了一层窗帘，鲛人再打开来看看这个世界。
它们随风时会摇曳，发出细小的清脆的声音。
不够因为研究成本高，再加上它本身也美，这种花的价格就高了。
青催临走前，还要参加基地的春节晚会，在他收拾行李提交报告的时候，临清里站在他宿舍的门口，一言不发。
临清里，临识言。这两个名字不连在一起还好说，一旦放在一起，就会让一部分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他们背后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其实也很简单，因为临识言和临清里就是有关系，临清里，基地第一位心理执行官，无他，唯执行官基本都不太正常尔。
临识言来到基地的时间比70都短，而70有记忆前就知道了临清里这样一个人，也不知道他活了多少岁，大抵也是个老妖怪了。
临识言进入基地，他的精神受污染的情况比同批回来的人多得多，第一次心理检测就被建议到C级，不过战斗能力挺强的，分析能力也不错。当然，彼时的临识言和青催还是算作一个人。
临清里最开始并不想接手这两个定时炸弹，尤其是表面温柔和蔼的阳光少年背后会时不时冒出来的黑色高马尾小子。
说白了，临清里讨厌麻烦，所以讨厌青催。但好歹临识言是个不错的学生，临清里甚至有想过让他继承自己的职位。不过临识言拒绝了，他后来在战术实时分析部毕了业，同年，青催在基地外派队拿到S减级别的认证，两个人顺利的被分到了战术组。
青催对临识言的伤害是不可逆的，每使用一次力量，他无法思考的空档期就会延长一步，就像个坐在橱窗的娃娃一样，最后会被冻伤。
临清里尝试帮助他消除这种影响，但他的判断是错误的，他调查过临识言出身的星球，那里的原住民基本都有这样的情况，所有他顺理成章的对症下药。
临识言很感激他，但同时也感谢阿齐斯，他答应过不会把祂存在的事情说出去，就像阿齐斯也答应过他会用这一份力量救助别人。
神不会撒谎，但神需要求知，有很多事情如果永远没有人开口向神明讨要，祂们也不会主动告知。而当悲剧发生时，祂们的脸上却挂着和赐福一样的笑容，因为祂们不懂得人类这种生命的情感。
但就像人可以因为生理大致分为男人和女人，又可以通过穿不穿裙子分辨两种人群，神也一样。既然是神，那么就是包容万物的水，是镜子，人心百态，神心百态。
有的神就很喜欢混在人群里，见证发展与消亡，作为神明，祂们不会出手干预任何进度，但祂们同样有资格铭记。
“识言，今天你就要进执行官队里了吧，我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临清里微笑着姿态放松的摆弄他的盆栽。
临识言低着头，吞吞吐吐的说：“就……姓临吧。”
临清里像是预料之中的皱了眉头，然后又慢慢舒展开，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写下了申请和他的调查结果。
【临识言，确认无法根治类精神逐渐衰落病症
由于观察对象加入执行官队列，为保护执行官隐私，终止调查】
至于后来青催是怎么慢慢长大，又是怎么看着临识言死去，然后怎么说服联盟将O的位置转交给他的，就都是后话了。
“真的决定了？”临清里问。
青催点点头。
他还有这次测试的检测没分类完，一边手指在终端上不停拖动档案一边说：“有困难告诉我。”
青催说：“你是外派我是外派？”
说完，他收到了一条消息，是临识言入队的证件照。他愣了会儿。
“你不是说很想看吗？”
没想到这个很早前找临识言怎么也没要到的东西，居然在临清里这里收到了。
“临识言，你的证件照呢？我的都给你了，你的也给我看看，看看就行。”青催头搭在他肩膀上，临识言被他的头发蹭得轻笑：“很丑，算了。”
明明很好看，青催轻笑，真的很好看。
“没想到你还会买星垂。”临清里颇有兴趣，“可以说说为什么吗？”
“我不是你的研究对象，临博士。”青催无奈的说，“就……你拜托我那事儿。”
“我可没叫你看临识言啊。”
“谁……不是我怎么就看他了！？”青催炸毛。
临清里意味深长的笑着走了，边走边哼哼小曲。
“星垂啊……”他自言自语道“爱的最后一秒”好像是这个意思吧？。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旧门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