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转校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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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今转来濯城一中两个月了（算上补课的一个月），班主任老林跟他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学学一班何年”，月考完说的频率就更高了，高到什么程度呢？大概是见一次面提一次吧。
钟今就不明白了，不就跟人家差了一点五分么，厉害到哪儿去？
但老林是这么回他的：“在濯城一分能拉一个操场，你一点五分被他拉多少人了？”
二十班的全体同学表示，他能和何年拉一个半操场那濯城大概成了人才聚集地，毕竟他俩拉了第三名二十多分。
国庆收假回来钟今被念叨烦了，支着头看着窗外的荷花玉兰，思考着要不见真去跟老林口中的“一班何年”“学习学习”。
他们班的空调坏了，这几天全靠天花板那六个风扇和大开着的门窗撑着。钟今座位靠窗，偶尔还有风穿过树梢溜进教室，早上还好，到了中午屁点用没有，还是热成狗。
初秋的知了依旧活跃，午后的闷热和蝉鸣以及老林略带濯城口音的普通话一并催眠着钟今。
“钟今。”
钟今头重重向下一点，支着脑袋的手搭在了后颈上，睁开了眸子。
他抬了一下手示意醒了。
“起来告诉我这两前后接种环灼烧的目的。”老林敲了敲屏幕。
钟今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抓了抓头发抬头看问题，“灭菌。”
“废话。”老林说，“我还知道是灭不一样的菌呢。”
底下传来稀疏的笑声，午后的困意也散了些。
钟今也笑了一下，“前面一次灼烧的目的是杀死接种环上可能存在的微生物，避免上面的微生物污染培养物。接种后灼烧的目的是杀死上面残留的菌体。”
“回答得很好，请坐。”老林压了压手示意他坐下，“别再闭目养神了，这个星期已经第四次登榜了。”
“我尽量。”钟今说。
“那你别坐了。”老林点了一下屏幕把答案放出来，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看看人家何年，两个月没被通报过一次，而你呢，你自己数数已经多少次了。”
钟今重重叹了口气，靠着窗站，拎着资料看着。
但窗外的蝉鸣太悠长了，不自觉地他思绪又被拉远了，回过神时书上已经被他画了只简笔画的蝉以及两个难看潦草的字——
何年。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林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
钟今手一抖，笔飞了出去，掉在窗沿滚了两圈又掉了下去。
钟今：“……”
“你可以啊，生物课看化学，还在资料上画知了，还说人家何年是知了，想干什么呢？”老林戳了戳他那本化学资料，力气大得差点把资料从他手里戳掉。
钟今：“……我可没说，全班做证。”
老林把他手里的抽走，把生物教案塞他手里：“拿着生物教案到讲台边上站着去！”
钟今看了时间，没继续跟她贫浪费其他同学的时间，懒洋洋地跟在老林后面。
他还踮记着他的笔呢，来这学校后他去小卖部买了五支笔，那已经是最后一支了。所以一下课他就把课本扔最后一组的第一张桌上下楼了。
希望那支笔没有断笔水，他在心里祈祷。
高一高二都在尚学楼,这栋教学楼是U型楼,他们班在东侧那边,后面有一块空地，荷花玉兰树荫下支了几张乒乓球桌，他的笔正好掉在一张桌上。
他过去拿起来时还顺手转了一下，转身时和身后的眼睛对上。
这个学期物化生组合的班级重新分了一次班，还新增了一个班，实验班变成了两个——一班和二十班。
二十班在三楼最后一间教室，一班在他们班对下来的位置。
一班最角落那个男生支着脑袋看着他，又或许只是随便望出窗外。
他长得很干净清爽，带着冰冷冷的帅，钟今跟他对视时都感觉午后的太阳没那么热了。
既然都下来了，干脆去见一见老林口中的何年。
他走了过去，敲了敲窗。
教室里的人眨了一下眼，像是才回过神，抬头去看来人。
钟今又敲了一遍，那个男生拉开了窗，但并不大，大概是不想让教室里的冷风出来。
“什么事？”他的声音和他本人一样清冷。
声音真好听。这是钟今的第一感觉。
钟今笑着打招呼：“兄弟，找一下你班的转校生。”
转校生本人：“……”
何年要是没记错，一班就他一个转校生。他要还是没记错，他跟外面那人完全没交集。
为了避免麻烦，他道：“他不在。”
钟今趴在窗沿上，“那我跟你打听一下他，他真的很内向很安静是一个好学生么？
何年：“……”
他木着冷俊的脸盯着桌上的草稿纸看了三秒，“嗯。”
钟今：“那他长什么样，跟传统好学生一样又瘦又戴眼镜么？”
何年：“……嗯。”
钟今把窗拉大了点：“你觉得你们班的转校生好还是二十班那个阳光开朗帅气逼人成绩很好人缘也好的转校生好？ ”
何年：“……”你生怕别人不知道说的是你本人是么？
“……一班吧。”
钟今把窗拉得更大了，半身探进一半，不服地质问：“他有什么好的？他性格有我好么？他有我高有我帅么？”
何年：“……”
他向后仰了仰避开突然发疯的人，“谁知道，因为他内向吧。”
钟今：“……”看在他在那么帅的份上不和他计较了。
“兄弟，你还有多的笔么？”他突兀地跳转了话题。
何年桌上就摆了两支黑色水性笔，没办法说没有，而且那支笔是他看着掉下来的，大概能猜到什么原因。
他推了支笔过去，“把窗关小点。”
钟今拿起那支笔又习惯性转了一下，笔在那修长的手指间穿梭，停下，他直起身说：“谢了，今晚还你。”顺便逮一下那个内向的转校生。
何年：“不用。”他不想今晚还要应付这个自己找上门的麻烦。
钟今帮人把窗拉上，悠哉悠哉回了自己班。
一班和二十班大半的人原本就是从一个班里分出来了，两个班的人混得很熟，只是一个课间二十班的新同学骂一班新同学是知了的谣言便在一班传开，在上课的前一分钟传到了谣言的当事人耳中。
何年没大在意，反正也不会少块肉，爱怎么说怎么说。
同理，二十班的事能在一班传开那一班的事也能在二十班传开。而且如钟今自己所言，他人缘确实好，一群人凑一堆在讨论他们今哥干嘛去了。
他回去时生物教案已经回到他位置了。
那群男生聚在教室后边，见钟今回来了纷纷说：“今哥，听说你去一班找何年了？相处得怎样？”
钟今穿过他们回自己位置上，“没遇上，今晚再去一趟。唉我就奇怪了，内向的男生很招人喜欢吗？怎么没见我喜欢？”
“什么东西？”帮他把课本送回来的卢霖问。
钟今坐回位置上，手搭椅背翘着椅子，“何年啊，我刚跟一个一班的同学打听了一下，他说何年比我好，因为他内向。”
全班都安静了两秒，随后传来爆笑。
“笑什么？”钟今不解。
刚巧上课了，这节数学课，他们班教学老师老吴喜欢踩点到，后面的男生一哄而散，都没回答钟今的疑问。钟今不怎么记事，下了课早把课间的事抛脑后了，趴着桌子睡了过去。
不过他不怎么记事里不包括借别人东西，他吃完晚饭后跟二十班那些男生打了声招呼就进小卖部了。
他因为家庭原因是走读的，所以没宿舍给他回，买完笔又拐进零食区拿了几颗糖就回教室了。
他向来不是什么好学生,回去后关了后门趴在桌上玩手机。
方流喧：“哥，你今天又不回来陪我吃饭！”
方流喧：［大哭］［大哭］。
十三分钟前发的了。
这就是他走读的原因，他表妹。
方流喧是他亲小姨的女儿，但两年前夫妻俩死在了一场连环追尾事故中，把只有五岁的小女儿留在世间。因为种种原因，他妈担任了方流喧监护人的身份，但她的工作决定了她没办法好好照顾外甥女，所以这个重任扔给了钟今。
钟今回道：多大人了，自己把菜放微波炉热一下就行了。
Z:我明天一定回去。
方流喧：“你上一次这么说拖了两天才回来。”
方流喧：［委屈］
Z:听哥的,你已经是个七岁的小女孩了,要学会自己生活。
Z:今晚回去给你带小龙虾,行么?
方流喧没再说话。
钟今家离一中不算近，就算骑共享也得将近十分钟，而一中下午只有一个小时给学生用，他一阵忙活完时间也差不多没了。说实话，挺累的，所以他不经常在这个时间点回去。
不是好学生归不是好学生，学习还是要的，他做完大半张数学卷子见时间差不多了抓了支笔下一班去。
他从后门看去，见最角落的那个男生来了便走了进去，把笔放他桌上，再次向他打听地门班的转校生，“你们班转校生来了吗？”
何年前面的男生已经在笑了。
何年淡淡道：“没。”
钟今奇怪：“他做为年级第一不应该很注重学习时间么？”
何年：“谁知道，劳逸结合吧。”
钟今：“行吧，晚三你帮我叫住他。”
何年：“……”他究竟什么时候招惹他了？
他问：“你找他干什么？”
钟今：“没什么事，就想向老林口中的好学生学习学习。”
何年：“……学什么？”
钟今想了想：“内向？”
何年：“……”
他前面的男生已经憋不住趴桌上笑了。
何年：“我会转告他的。”
“谢啦。”钟今敲了敲他桌面，走了。
不过他出到门口想起什么，脚尖一转走到门口的座位表前。
他第一遍没找到何年，第二遍才在他第一遍特意忽略的位置中看到他要找的人。
钟今：“……”敢情这半天在要他玩儿呢？
他没什么表情地走回何年位置，再次敲了敲他桌子：“出去聊聊。”
何年并不想搭理他，“没什么可聊的，快六点了，回去吧。”
钟今顶了顶腮帮，“晚一下课别走。”
何年无奈：“行。”
不过万事不可料，何年晚一下课被物理老师叫去办公室了。
钟今见最角落那个位置空了，在门口抓了个人问：“何年呢？”
那个人说：“老江叫走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你下节课再来吧。”
既然这样，钟今决定先回班教训班里那帮人。
他回班说时那群人又开始笑了。
胡家河是班长，也是带头笑得最厉害的人之一，还有一个是小个子卢霖。
胡家河笑道：“那不是上课了吗，后来你也没问啊。”
卢霖在爆笑中提出疑问：“不是，今哥，你怎么会不认识何年啊？”
钟今：“我反感内向的男生，不行么？”
他对别人的性格并没有意见，他只是有点反叛心理，老林越说他越不想去认识何年。
但现在……何年好像并不像老林说的那样,还挺……有趣的。
“靠！”他突然低低骂了声，心道：“我有病吧。被人耍了还说人好。”
因为他绷着张脸，又骂了那一声，那些还想闹事的男生也不敢再说什么，转到别的话题去了。
第二节晚自习钟今也没能去找何年,他和班里几个人一块被物理老师老江叫走了。
钟今听着老江讲着物理竞赛，眼睛却往窗台上的多肉绿植瞄。
等老江说得差不多了他才问：“何年去吗？”
同班那几个同学纷纷看向他。
老江玩笑道：“怎么，他不去你也不去？”
钟今勾了勾唇：“是啊，向他学习嘛。”
老江：“别以为我听不出你话里的意思，他去，你去不去？”
“去。”
其实不管何年去不去他都会去，好歹能打发点时间。
一中走读生只要上三节晚自习，晚三下课钟今就收拾东西走了。
一中门口就有几家夜宵店，他去买了几斤小龙虾出来时刚好末班车来了。
方流喧小朋友踩着他下课的点给他打了电话,已经滔滔不绝说了二十多分钟了,直到他上了公交车她还没有停，钟今只是敷衍地应着。
现在己经很晚了，车上基本上都是走读生。钟今收了卡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行了上车了，别嚷了，在我回去之前把你一半的作业做了。”
他刚打算去看一下今天的新闻，余光中的人影就吸引了他的目光。
“我快把所有作业做好了，但有——”
“先这样吧,过十分钟我就回去了。”他打断方流喧的话,没等人应就挂了电话。
他偏头朝边上的人笑道：“好巧。”
何年：“……”
这人好像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傻，明明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笑，但何年总感觉有些笑里藏刀的意味。
钟今表情懊悔，说：“我这人也真是，聊了两次都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闹出一片笑话。”
最后一句话他加重了音，直直盯着何年的眼睛。
何年还是不想惹麻烦,随便找了个借口: “看你架势要来打人,就没认。”
“是吗？”钟今说，“你一会在哪儿下车，我们去打一架也行，反正校外不会被记过。”
何年:“……”
何年：“你也骂了我，平了。”
钟今：“我什么……我没骂你，老林自己过度理解了。她上课老扯你，我出着神就把你名字写上去了而已，误会。”
何年差不多知道他为什么来找自己，但他不想和钟今扯上为多关系，便把话说清楚：“别在意老师说的，你挺有个性的。”
钟今勾唇：“你也挺有个性的。”
何年瞥了他一眼，偏头去看窗外了。
但外边的灯光没有车内亮，他看到的是车内的倒影。
钟今的长相他的性格相符，很张扬，但如果不笑的话又很有威压，比如在知道他就是那个找了半天的人时。
他那张能霍霍小姑娘的脸和他那自信的张扬挺惹人耳目的，他刚转过来没两天就注意到这人了。明明和他同一时间来的，却和其他人相处得就像原本就是这里的一样。
“前方到站——天保小区，请下车……”
钟今关了手机扔回兜里,自来熟地说:“明天见。”
何年没应。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转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