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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小丑鱼与博尔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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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LTE：LUSTIG-4.2
看到向他们走来的人，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纠缠。
小丑鱼不跑了，渔夫也不劝架了。
纷纷闭了嘴，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周边空气静止到令人窒息。
只有初次登陆人类土地的博尔特还在状况之外，看着明显是冲自己来的怪人。他警惕地打量了一番，表情十分不耐烦。
“你谁呀？”
笑脸人轻悠悠地款步走来，白纱绸缎，每走一步都是缥缈翩翩。身姿纤长，雪白皮肤，再衬上用彩绳捆扎起那白茫茫的长发，辫子草率地散在肩旁，漂亮得看起来不似活人。
等他走到跟前时，博尔特才惊讶发现，这位奇怪的人还要比自己高出一英尺。
“你好呀，我忘记自我介绍了吗？我叫做迦迩美什，你也可以叫我的小名，奥尔兰多。”
“……什么美神什么懒惰，我管你叫什么呢？”
博尔特懒得记他的名字，怪人连名字都是怪的。
看他一脸笑呵呵的，近在咫尺的距离，垂眼看自己，博尔特感觉无形之中被鄙夷了。还无意间观察到了一处奇特，笑面人眼尾处有一个小小的红痣，像是雪原之上独自绽放的殷红血花。看得久了，全身都忍不住恶寒地起疙瘩。
“你别挡我！给我起开。”
博尔特抬手就要推开，刚触碰到就一手寒冽的冷气直窜天灵盖。
他猛地缩回，表情愈加惊恐，不可置信地上下扫遍。
妈妈，我好像碰到活的死人了。
“小海芽，你这位海里来的朋友好没有礼貌哦。”
迦迩美什闻言，像是被博尔特凶巴巴的模样吓到，就伤心地抹眼泪向在旁的小丑鱼告状。
小丑鱼听他有模有样的哭诉，只觉得浑身发麻。
海芽忙躲到渔夫背后，不敢正眼看他，一句话都不愿意说。
还处于上岸第一天就遇见了活死人震惊中的博尔特脑袋转得快，立马捕捉到了这个怪咖的话内之意。
博尔特瞬间戒备了起来，猛后撤一步，朝他呲着牙，露出长长的尖齿，喉间咕噜咕噜地低吼着，像是下一秒就要把这人的脖颈咬断。
“你怎么知道的！海芽，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博尔特神经高度紧绷着，唯恐这人还会说出什么秘密。
“和我没关系！我什么都没有说！是他自己看出来的。”
小丑鱼急得大声反驳，他想到与迦迩美什的第一次见面，就止不住双腿颤抖。
迦迩美什见状也不答，继续装模作样地掉眼泪，抹衣袖。丝毫不惧博尔特的张牙舞爪。
朝霞眼见他们二人已经有剑拔弩张的架势，连忙开口阻止。
“迦迩先生，很抱歉，这位是海芽的哥哥，他是来看望海芽的，并没有恶意。”
“原来是小海芽的哥哥呀，这样我就放心啦。稽荼也真的是，说这里有一只奇怪的生物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让我过来解决呢。”
迦迩美什收起哭脸，放下衣袖，眯着眼睛朝博尔特笑着，眼尾下的小花儿清波摇荡。
博尔特始终与他保持着安全距离，反复品味着这段话，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是被这人给暗暗嘲笑了。
他怒冲冲地吼了过去。
“你才奇怪！白毛鬼！”
还扬言要解决掉他！
博尔特暗讽，要不是可怜他一副弱不禁风的瘦鸡样，自己一拳都能打飞他。
还有——
他哪横冲直撞了！
不过就是把海岸上挡了他路的栅栏给顺手拆掉而已。
小丑鱼与他的哥哥感同身受，疯狂点头同意，默认了博尔特擅自为迦迩美什取的外号。
还在一心一意逗弄博尔特的迦迩美什猛地扭过头来，看着海芽，幽幽笑着。
小丑鱼被盯得魂都要飞出来，像是做错了事被抓包，赶紧缩回头。
朝霞看躲在他身后的小丑鱼一直紧抓着他的衣角，手还抖个不停，料想到小丑鱼还是没有克服掉迦迩先生带来的恐惧。
说来奇怪，一向活力四射，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丑鱼连部落里那只会追着人乱咬狂吠的大黑狼都能降服，唯独只要一遇到迦迩先生就会萎靡个三四天，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连最喜爱的冰淇淋都不能治愈他受伤的小心灵。
连续几日的安抚，朝霞由此得出结论，迦迩先生就是小丑鱼的天生克敌。
迦迩先生在部落里总是神出鬼没，无人知晓他的具体踪迹。
朝霞记得偶然有一次看到迦迩先生回来，不徐不疾地从林中走出，还浑身血水淌着，把那身圣洁的白纱染了潋滟，炽红的妖魅般，始终一副笑盈盈的，浑然不在意身上的脏污，朝霞关心后才发现这些所谓的血迹没有一处是他的。
迦迩美什是稽荼巫师身边的重要亲信，可是谁也不清楚迦迩先生是来自哪里，仿佛他是突然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但是部落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对他有几分恭敬。年龄看着也并不大，或许还要比苏坎伯伯父小几岁呢，部落里的老人都说从他出生到现在，迦迩先生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都没变。迦迩先生为人不说古怪，也称得上神秘叵测，总是用一副捉摸不透的笑眼看人，让人揣不出他的真实，就连从不畏惧鬼怪的弥嘉儿都说迦迩先生是雪地里爬出的幽灵，啖人血肉身骨而铸长生。可惜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雪，也不知道迦迩先生是否与雪花的颜色一模一样，弥嘉儿的空口谣传也被米娅阿姨严厉制止。
朝霞斟词酌句地询问。
“迦迩先生，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海芽……”
博尔特被海芽强拉硬拽着，死活不让他离开，还自话自说地要让他体验碧珀井的风土人情。
他揠不住海芽的热情，只好跟着小丑鱼从海岸口走到部落里。
沿路的途中他是憋了又憋，终于在小丑鱼因为想吃烤榅桲而在一家店铺前停下来了后忍不住彻底爆发了。
“我们为什么还要和这个人在一起！就不能赶他走吗？”
博尔特气呼呼地指着站在他们三人之间还对他笑哈哈的迦迩美什。
小丑鱼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位勇猛威武，一身是胆的哥哥这么害怕地要远离一个人。他幸灾乐祸地。
“这里又不是我们的地盘，博尔特，你还是忍忍吧。”
博尔特听了是心不服口不服，但是海芽说的也有道理，别人的领地上自己是没有话语权的，他还没有无赖到会在这里跟白毛鬼大打出手。
他不卑不亢地“哼”了一声，就黑着脸转身不理人了。
“啊呀，是烤榅桲吗？我好久没有尝过了呢。太谢谢你啦。”
“迦迩先生喜欢就好。”
迦迩美什接过店铺老板专门为他做出的烤榅桲，转手就杵到背过身去正暗自生闷气的博尔特嘴边。
“海芽哥哥想要尝尝看吗，这个很好吃的。”
“！我才不要吃！”
博尔特眼前陡然一张眉欢眼笑的美丽脸蛋出现，先是被这美貌恍惚了一下。他大惊失色地连连退后，执意要和这个白毛鬼离远点。
迦迩美什热心肠地抓住博尔特摆手拒绝的胳膊，乐善好施地就要把美食往他嘴里送。
“嗯？这可不行哦。海芽哥哥可是碧珀井的客人，第一口当然要给客人吃啦，尝一口吧~”
博尔特自然也没有想到这人力气怎么能这么大，被攥住的胳膊在他的手中怎么都挣不出。
他使劲力量将自己搞得面红耳赤不说，白毛鬼还是一脸春风满面，毫无变化。依旧笑意盈盈地要喂他吃。
“不要过来呀！——”
博尔特拼命躲开，迦迩美什紧追不舍。
小丑鱼乐滋滋地看着热闹。
博尔特有惊无险地度过了陆地上的漫长一日。
他眼看天边日落已悄悄淡去，就要准备离开，返回他们的大海里。
小丑鱼心里虽是舍不得博尔特，陆地上的光阴很快乐，渔夫也很爱护他，小丑鱼每日都非常开心。
可是海芽还是会在看到这片大海时想念起自己的家，他的妈妈，哥哥和海底里的小伙伴们。只是从小就被颂朱妈妈教导过的坚强信念不允许海芽失落，掉珍珠。
小丑鱼也不会掉珍珠。
“海芽，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回去，我会和妈妈说的，请她谅解你的突然离开。但是你在这里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了吗？”
博尔特来到海边，脚下有浪花轻轻拍打着他的脚踝。
他摆出兄长的气势，语重心长地对小丑鱼说了一句又一句。
“哎呀，我知道了。博尔特，我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你和妈妈的保护了，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海芽面上不忿，信誓旦旦地和博尔特辩嘴。
博尔特怎么还不相信自己，明明他都成年了，已经是个出色的大人鱼了。
“那也不行，就算你变成又高大又强壮的小丑鱼，我也会这么说。”
博尔特虽有几分不甘，但也只是无奈笑了。
他痞坏地摸上小丑鱼被海风吹乱的红发，肆意揉搓着。
“我还会上岸来找你的。”
最后也不忘神秘兮兮地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叮嘱海芽。
“你千万要小心这个白毛鬼，离他远一点。”
博尔特一提到这个“白毛鬼”，闲散逗他的神情就变得更加严肃认真。
这短暂一天的接触与相处，博尔特仔细观察了紧随在海芽身边的少年，在他离开海芽之后，小丑鱼是可以勉为其难地托付给这位少年的。至少不像他之前遇到的其他人类，蛮横无理，心狠手辣。就是模样看起来恶狠狠的，但好在少年一直是笑着，没有对海芽摆过脸子。
看来他的弟弟还是有一点本事的，博尔特对此很欣慰。
唯一的危险就是这个白毛鬼！
站在不远的迦迩美什不知从何时起就在望着他们，不知是听见了两个人的悄声对话，只见他似笑非笑地，紧紧注视着他们。
博尔特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迅速撇开了眼睛。感觉再被这个白毛鬼看一眼，自己就会浑身寒悸到冻死。
“海芽哥哥这是要走了吗，我好难过呀。”
博尔特看他又佯装一副伤心欲泪的假模样，立马翻身跳进了海里。
“白毛鬼，以后再见到小爷我记得绕道走，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等着瞧！”
说完就义无反顾地沉入了海底，了无踪影，只剩下幽静的海面之上，一层层涟漪飘荡。
小丑鱼没有移开瞭望的目光，仿佛博尔特的声音还停留在他耳畔。
朝霞读懂了小丑鱼的眼睛，寂静的蓝色里被黑夜笼罩。
他走上前，握住小丑鱼的手，余温缓缓，紧密，温暖，传达着他的慰藉。
海芽也并不是伤心，只是再看这片在夜色下波光粼粼的大海，自己渐渐地感觉到了胸口那里传来了一阵阵的疼痛，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情绪。尤其当渔夫裹住了他的手掌，这种奇异的痛感更深。
“渔夫，我好像忘记了伤心应该怎么做……”
海芽捂上他的胸口，里面有心脏在跳动着。
他轻喃，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啊，竟然这么晚了吗？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没和你说呢，朝霞。”
迦迩美什适时打断他们之间的静谧，他笑着招招手，示意朝霞过去。
朝霞再牵着小丑鱼回去时，一路上都吞吞吐吐着。直到当他们走到了家边的小岔路口，朝霞才鼓起坚决，小心说出，手握得更紧了。
“海芽……我可能会出海几日。”
海芽听了一愣，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玩笑一样。
他眨眨眼，蔚蓝眼珠凝着渔夫瞧，一秒又一秒地过去了。
小丑鱼心底明白，渔夫又笨又无趣，从来都不会给他讲笑话听。
他不想要渔夫离开，皎白的面庞被黑夜熏染，变得黯然失色。
“你要去哪里呀？我可以跟着去吗，渔夫，我不想和你分开。”
小丑鱼抓紧渔夫的手，望向他的眼眸里溢满了祈求。
朝霞心间涌起万千流连，可他也深知自己不能自作主张，海上生活变幻无常，小丑鱼瘦小一只很难适应。何况小丑鱼的哥哥那样重视小丑鱼，如若事后被博尔特知道了，朝霞可能会失去海芽的。
朝霞头一次感悟出了，原来苏坎伯姑父每次离开家都要紧紧地拥抱着米娅阿姨，直到海边哨声传来才舍得放开彼此紧箍的双臂。
“不可以，迦迩先生说这次的出海会很危险。在船上我可能没办法顾及到你，所以你在家里等我回来好吗？不用担心无聊的，还有弥嘉儿陪你一起玩呢。”
“好……”
小丑鱼好想要反驳渔夫，自己不是因为无聊而挽留的。
可他就是感受不出这份即将要看不到渔夫的心情究竟源自哪里，他搞不懂。
小丑鱼出奇地发现，他的心口好像更痛了。
因为渔夫的一句话，因为自己的表情。
无论他怎么揉胸口，眨眼睛，都止不住这阵痛。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