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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chapter23(p) ...

  •   沈星河第一次承认,他和池玗之间也许真的有一段孽缘。他毕竟做不到悄无声息地消失,从此和池玗两不相见,也拦不住池玗一次次靠近他的脚步。

      沈星河总是沉默,可身边稍微近些的人却都认识池玗。他以前喜欢大学的开放,如今却为此感到苦恼——池玗进来得太容易了。
      他也越来越不懂这个少年,好像过去几年里认识的池玗,只是对方想让他看到的那个样子。

      此刻,少年正低着头专注地给他包扎手心的伤口。

      沈星河身后的桌子上还有一张棕色的信封,此时它满是褶皱,上面还有刀刻的痕迹。
      池玗抬起头,眼里除了愤怒,还有不加掩饰的欲念,“哥,对我,就这么让你讨厌?”
      “你没看信的内容是不是?光是看到我写的就不敢看了对吧?”池玗有些咄咄逼人,微微直起身俯在沈星河耳边,低声说:“情书啊,还能是什么。上面会写什么你不知道?你也收到过吧,高考那天有人给你了,你可是收了啊。”

      “……人多,不能当众拒绝。”沈星河低声解释。

      “嗯,那就是没接受,谢谢,我很开心。先这样吧,记得换药。”看有人注意到,池玗又成了那个懂事的好孩子。

      沈星河沉默着,另一只手探到身后,拿过来后当着池玗的面随意地撕碎,再一言不发把它扔进垃圾桶。
      随后他抽回手,目光转向另一边“通风报信”的室友游阳,情绪复杂。
      他在寝室的人缘不好,这在意料之中。来自天南地北的四个人本来该有聊不完的话题,沈星河被带了几次未果后,另外三个人便默契地不再找他。

      直到某个下午,沈星河看见游阳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眼熟的琴盒——和池玗的同款。
      游阳拉琴是兴趣,在室友的起哄下他像模像样地鞠躬,认真地拉起室友点的一首动漫角色曲,悲怆高昂,倒是和小提琴相得益彰。

      池玗的琴从来不被允许演奏这些,对于小提琴,乔暄是权威专家,她坚信无聊的流行乐会毁掉池玗优越的乐感。而池玗自己,似乎也从不说是否喜欢这些大多同龄人爱的东西。
      除了琴,池玗明确表露过喜欢的,只有对他。

      沈星河忍不住开口夸赞,游阳有些意外。说起这些,沈星河总不知不觉说转到池玗身上,游阳更加震惊,“池玗?上周拿金钟奖的那个吗?”
      业内没有第二个池玗,他这话也完全不是问句。

      沈星河点头,游阳兴奋地凑近,全然忘了沈星河先前的疏离,此时门被敲响。

      门一开,游阳发出不可置信的一声惊呼,他又对另两个室友科普一番,寝室里顿时充满了见到明星般的氛围。

      沈星河的位置靠门,他抬眼,语气带着些埋怨:“你那天,偷我的药……”

      “捡到的。”池玗先答了这一句,再挂着职业微笑和其他几个寒暄,“我哥哥性子冷了点,你们多包涵。”
      他转向激动的游阳,注意到一边放着的小提琴,“你是……”

      游阳松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沈星河臂上的手,完全忽略了池玗眼里出现的片刻不悦,“你不认识我没关系!小池老师,你来找哥哥是吗?我们刚才还聊到你,真没想到杨桦竟然是你哥哥,他——”

      “你的琴?”池玗打断他,皱眉看向沈星河,像是求证似的偷偷晃他的肩,沈星河自然是毫无反应。

      游阳性子直爽,连连点头,“我是业余的,一点爱好而已,你刚刚估计也听到了,不太熟练哈哈哈……我一直特别羡慕你,年纪轻轻就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池玗不喜欢“年纪轻轻”这个词,但他依旧维持着笑容,极尽游刃有余的“成熟”。至少琴艺上,他确实有资格指点一二。

      池玗是来还药的。他当然不希望沈星河依赖它,但知道这药沈星河已经用了几个月后,他不敢贸然拿走。
      今天有意外的收获,他加上了游阳的联系方式——沈星河的室友。

      沈星河不觉得自己孤独。他一个人去教室,拿错书就趴下睡着;一个人去食堂,吃着不知道被谁避雷的菜;小组作业做出个像样的PPT也就应付过去了。他不想社交,尽管很多人都说,如果一点主动都没有,最熟的就只有室友了。
      直到看见桌上每人分到的一块西瓜,沈星河沉默良久才开口:“你们……现在要吃饭吗?我去食堂,可以,帮忙带。”

      三个打游戏的人齐刷刷愣住,又不约而同地报菜名。
      “杨桦对不起我错了,以前以为你高冷,以后你是我义父!”对床室友夸张地哭嚎。

      沈星河没说话,垂着头出去了。
      这不怪他。他想,在学校里他就是杨桦,就连那个写着自己名字的铭牌,他都主动扔了,这次没有谁会认得他。沈星河觉得自己古怪又不讨人喜欢,只是个名字而已,一遍遍被念着,竟然厌烦地想要让那些人闭嘴。
      现实当然是没真的出口,等到回过神,他被几个室友按着,手心被折断的一次性筷子扎出个窟窿。众人慌张地找创可贴、商量是否叫救护车时,沈星河没觉得痛。
      他扫视一圈,轻声说:“以后,别喊我名字。别喊我。”

      几个人动作戛然而止,不知道谁叹了声。
      “哎,跑腿费和饭钱都转给你了,记得收啊。”
      这就是划清界限清账了。

      沈星河默默冲洗着伤口,几个人不约而同地与他拉开了距离,有人说:“他不喜欢就不招惹呗。”

      沈星河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失控,还没想明白,十多分钟后池玗便大汗淋漓地出现在门口,手上提着药房袋子看着他,相顾无言。

      尴尬气氛里,游阳说:“晚上操场有音乐会,小池老师你来得太早了。”

      沈星河瞥了他一眼,游阳缩着脖子去打游戏了。

      “哥!”池玗扶住沈星河肩膀,慢慢埋下头,咬牙低语:“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我对不对?”

      沈星河盯着他,乌黑瞳孔里映出模糊的身影,随后讷讷开口:“杨桦,会认识池玗吗?”

      “你……”池玗眼里一瞬恐慌,最后也没把话说全,沉默地打开袋子给他包扎。

      再抬头时,寝室只剩他们,沈星河下意识要赶人,他还在想,日后丢东西,别人不会问,大概都只会往池玗身上想。

      “哥,我就这么让你讨厌?”

      沈星河的话咽了回去。他希望池玗肯定了就离开,再也不要来。

      池玗却笑了,拉过他的手,目光灼灼,“沈星河,你知道我从没在任何事情上失败过。”
      “我不是小孩子,清楚自己在想什么、要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不过没关系,哥,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这一切因我而起,我也会亲手解决。”
      “悄悄告诉你,他们给了我五年的时间,到我二十一岁前,拿下一纸独奏合约而已,我会有自己的话语权,很多事也不用畏手畏脚。我会亲手把你拽回来,让你承认我。”

      他在生气。沈星河低头想着,池玗竟然在自己面前毫无保留地展露了怒气。

      沈星河在空荡的寝室坐了一下午,直到人声涌入走廊,他才惊觉错过了下午的课。
      算了。
      这些都是小事,很不可理喻的是,他那会儿竟然真的被池玗不畏世事的话触动了。
      沈星河抱着头,指尖深深插入发丝,觉得自己像个无耻的伪君子——说什么只有池玗不行,却在对方炽热天真的誓言中动摇。

      一切都诡异地继续着,游阳竟然还在和池玗联系,沈星河常常能在游阳口中听到池玗的消息。
      沈星河的手机以前会频繁推送乐坛新闻,池玗这种备受瞩目的少年天才是常客,后来沈星河见一个拉黑一个,只能通过游阳的转述得知池玗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更加耀眼。这样很好,池玗本该如此,而作为“杨桦”的人生,也本该这样沉默下去。

      除了……班上那个曾有一面之缘的冉时。
      不过庆幸的是,冉时似乎根本不认识他。这是个不屑于花时间和任何人交流的人,好像没注意过总缩在角落的他。
      冉时要找杨桦,即使沈星河知道要找的那个不是自己,却在读完杨桦的日记后涌出强烈的责任和恐惧感。好像他真的是杨桦,要承担杨桦的恶果,要面对这个不知道是疯还是伪善的“冉少爷”的报复。

      南大的银杏很多,扇叶黄了又青,树荫错觉似的一次次浓密起来。又是秋,又是枯败的季节,刚迁徙没多久就迷失的南归鸟还在橙色的天空下扑腾着。
      沈星河快要习惯日复一日的生活了。

      沈之涣调侃他在上大学后彻底摆烂,原因却总是不说出来。

      “哎,你真不是直男吧?”见沈星河错愕,沈之涣就笑,“直男听到我是gay可害怕自己屁股遭殃了,还有些没自知之明的以为我看他是喜欢他。你怎么一点不怕我啊?”

      沈星河任他搭着肩膀上晃,淡声道:“我不喜欢这个说法。”

      “哎呀懂,沈大作家认可世界上所有的颜色。”沈之涣顿了顿,忽然问:“那池玗是什么颜色?”
      沈之涣在很多事上都敏锐,又几乎和他统一战线,知道沈星河抗拒后便再没提过池玗,今天却破天荒。

      沈星河忽然想到了池玗频繁寄给他的信,说起来,后面还换了好几种颜色的信封。他摇头,喃喃道:“之涣,失明患者听见的星星,是什么声音?”

      “我靠,纯理工男听不懂这个,沈星河你是不是想说我不懂浪漫不懂你啊。”

      沈星河笑了笑。
      温润、破碎、热烈——都是池玗给他的信号,是他无声世界里抗拒却又总能接收到的启动音。

      “天气转凉了。”沈星河抬手让风在指缝游过,无声回应很久以前池玗的话。
      不知道宁德的琴房怎么样了,现在也起风了吗?

      “你记得添衣服。”沈之涣说着,无奈看了他一眼,“要是有其他想做的,记得叫我。我尊重并且同意你的所有行为。”

      走回宿舍楼下依旧十一点多,四周寂静,沈星河很轻易地听见背后的脚步声。他都来不及回头,那个怀抱就从背后拥上来,依旧不容抗拒,这次却抖着。

      “……池玗。”沈星河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微微蹙眉。

      “他们基本确定,送我去伊特利了……”

      沈星河怔愣片刻,慢慢想起来——池玗经常远飞各国和一些音乐大师学习、参赛,履历光鲜得被各大音乐学院时刻紧盯,如今正是关键时期。
      他沉下声音,觉得自己理应为之高兴,“恭喜。”

      “哥,你又撕我情书。”池玗好像完全没听见他那句可有可无的“恭喜”,呓语一样继续说着,“我应该没猜错?这样的话,我还能把什么留在你这里呢?我以前送的你是不是也没带着?”
      沉默很久后,池玗轻轻叹了声,“还有很多人都确定要走了……今晚刚好在附近,最后聚一次。”
      “我没喝酒,是他们喝的。”

      他在沈星河后颈蹭着,激起皮肤一阵战栗,沈星河默默想,这跟上次喝了酒,又有什么区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chapter23(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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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正文+番外已完结,看之前请一定注意文案,根据个人口味决定是否品尝⊙▽⊙ 主页有完结文,随便啃两口吧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