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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37章判官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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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儿,好多人在集市那边闹起来了。”齐二脚后跟打后脑勺地跑了进来,却发现竭世罕见地拿了一坛子酒。
易容后的界安和敝世在他两侧坐着,殿内还堆了很多的阳间盛产的货物。
“来拜见一下我们伟大的进货商。”竭世指了一下身旁两人。
齐二一时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过去在货物包裹里翻了起来,不仅有好几大坛酒还有话本子,基本市面上的东西,他们都带了一部分。
趁着齐二被新奇玩意吸引了注意力,敝世对竭世说道:“我前些日子看见伯母他们了,君父没有为难她们,他们让我给你传一句话。”
竭世抬眼,敝世启唇道,“不要太急。”
三人意味不明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界安推开了敝世,大大咧咧道:“不得不说,你可真是聪明。”
被夸了竭世也没太多表情,他推开界安凑过来的脸,“行了,我们去看看鬼市吧!”
“你这起名方式也太差劲了。”
“鬼的集市不就叫鬼市咯!”
竭世三人出了门,齐二才抱了本喜欢的话本跟了上去。
不出齐二所言,三人刚进去,就被一阵骚乱裹挟了进去。
“这块底盘是我先抢到的!我要卖种子!”
“胡说八道!明明是这个老伯先占上的,你别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活着不敢跟那些地主争,死了还不争我枉为人!”
竭世拎着一坛子酒,不知怎地被人......鬼群挤到了前面,直面争吵旋涡中心的三人——两位年轻的鬼和一位上了点年纪的中年鬼。
齐二被挤到了老后面,界安和敝世拉着他才没让别的鬼给他挤成馅饼。
“你说他能成功吗?”界安抱臂看着前面的竭世。
敝世掀起眼帘淡淡地瞥向那边,“你要是不相信他,还帮他干嘛?”
界安的心思向来都能够被敝世洞察。
界安暗叹一口气,“要是今晚他知道君父要送他什么东西,我觉得他一定得上去闹一趟。”
敝世摇了摇头,“那可不一定,你别看他表现出的这样,其实内心比谁都重感情,只是君父做的太过分了些。”
“但若是能再次见到那位,他也能原谅自己一点吧。”
竭世在前面听得头都大了,把手里的坛子扔到地上,爆发出的巨大声响顿时让一圈人都安静了下来。
“大家听我说,咱们鬼市这个地盘呢,你要干什么必须先上报判官,获得批准才行,所以你们在这儿争没用,快去写批奏吧!”竭世两颊已经有些泛红了,人间酿造的酒不禁喝,容易上头。
“你算老几?这块地盘归谁,是判官大人说了算的,哪来的混小子?”三人中的其中一位年轻人很是狂妄,说完还不解气,指着中年鬼,“还有你,开什么破书店?鬼市里还有鬼读书吗?真的是不知哪里来的迂腐文人!”
“我准了!”竭世终于被从后面挤进来的齐二扶住了,才避免了被人挤到地上的命运,“书店!我允许你开,不用写批奏了!”
那个年轻人还想说什么突然看到齐二这个看着很不起眼的小鬼,迅速地拿出一个小本本把刚才竭世说过的话记了下来然后将这页纸撕了下来递给中年鬼。
“姓什么?”齐二问道。
“宋......”中年鬼说道。
齐二很快在这页纸最下方写上了“宋”,并拿出印泥,“好了,摁手印吧,这块地归你了。”
后面的界安看着齐二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瞠目结舌道:“这俩可真是好主仆。”
落款只写姓氏是害怕有些鬼未曾读过书,只认识自己姓的情况,但是中年鬼却被惊呆了,看到那页纸下面东家落款才知道面前这人真的是判官。
“感谢判官大人!”
先前质疑竭世身份的那位年轻鬼顿时面色铁青,竭世被齐二搀扶回去的时候,竭世隔空一指那位年轻人,“你......只能摆地摊儿。”
说完就被齐二带回了府。
界安和敝世也很快回了上面,君父明令禁止九重天的人不允许与地府之人有私交。
“头儿,你说,那玩意儿就那么好喝吗?”齐二帮竭世换鞋,嘴里不免带了些抱怨。
竭世翻滚进被褥,“有点辣,确实不好喝。”
“那你还......”
“敬呈君父之礼,请判官竭世出来迎接!”齐二话还未说完,却被外间的声音惊到了,彼时人间的新年到了,午夜的爆竹声和地府的爆竹一同响起,地上地下一片绚烂。
齐二暂时放下了竭世的衣裳,跑了出去。
罕见地是天上的神使,还是君父身边最常见的那几位。
“鬼差齐二恭请。”齐二半跪准备接过,却发现神使手里什么都没拿,而对方的身后站着一个人。
“叫你家主人亲自出来迎接。”神使并不认齐二,即使齐二天天去九重天传消息。
“我家主人刚歇了......”
神使还是一身素衣,遮了面部,但语气冰凉森然,“请判官亲自出来。”
“谁啊?还没完了,告诉那老不死的,别为难我的族人......”竭世扶着门框从里面走出来,话还未说完,瞅见了外面的人恍然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冰得他打了个寒颤。
“判官大人,这是君父送您的新年礼物,请收下,我们先走了。”神使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齐二不知面前这是什么场景,为何君父会送一个......男人给头儿啊?
齐二看向那身量极高,长相姣好的男子,恍然一股熟悉的直觉涌上心头,直到那位男子开口说话了。
“竭世,你长大了。”
齐二瞪圆了眼睛,难道面前这位就是已经死了很久的自家头儿小时候的有缘人——丛徒?
可是又是怎么活了的呢?
还没等他搞清楚,竭世皱眉将他们两人都狠狠地拍在门外。
齐二一脸懵逼,看向同样脑子有点不灵光的疑似“丛徒”,“兄弟,咱俩好像被讨厌了。”
“丛徒”听到这话,也皱眉道:“只有你。”
“嘿!”齐二叹为观止,一挑眉问道,“你叫什么?”
“我不告诉你。”
“我是刚那位的得力干将,想知道我叫什么吗?”齐二生出了逗对方的心思。
谁知丛徒不上当,他卷起下袍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一声不吭。
齐二眼见对方不理自己,自讨了个没趣,便去鬼市里逛了,临走前看了眼坐在竭世门口的那个傻子,暗暗摇了摇头,君父这不是故意恶心人嘛!还做了个仿品。
于是后面几天,竭世进出都能看到守在门口的“丛徒”,每次对方想上来和他说话都被竭世避开了,被避开的同时,“丛徒”也不动了,就那么硬邦邦地站在原地,活像个脑子没发育完全的残次品。
“把门口那玩意儿清走,不管用什么办法,给上面送过去。”竭世忍无可忍了。
宙盎真是三天不骂上房揭瓦。
“头儿,主要他不和我说话,也不跟我走啊。”齐二也想过办法,但是那人就跟傻子一样只认识竭世,也只想和竭世说话,谁去搭话都不理。
“那就打死。”竭世没好气地说。
门口听到这一对话的“丛徒”狠狠抖了抖,他望向里面那位暴怒一看见他就很生气的人,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说到打死,齐二更有那心没那本事了,他只是个能替人跑跑腿的狐假虎威的鬼差啊。
“头儿,要不你亲自上吧,打死之后我帮你去送。”齐二说完这句接收到了竭世森冷的眼神,立马知趣地退下了。
殿内的灯已经全灭了,竭世身处黑暗中看着门外那个站得很端正的人的剪影,他启唇,“门口那个,你进来。”
“丛徒”用他那绿豆大小的脑仁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竭世是在叫他,然后还没等他的激动心情落回五脏六腑安家,他便被门槛绊倒了。
这个门槛成了拦住傻子的第一道屏障。
等“丛徒”四仰八叉地从地上起来,竭世已经重新给殿内掌了灯,他端了一盏灯走上前,隔着门槛望向与记忆中那人一模一样的面容,心里恶狠狠地给宙盎记了一笔。
“你是来监视我的吗?”他说。
丛徒猛然被竭世的脸“袭击”了,他一时卡了壳,嘴笨的没能说出完整的句子,只有肢体语言代替他回答,他摆了摆手又狠狠摇了摇头。
“所以你叫什么名字?”
“从......徒。”
“哼,算了,”竭世掌着灯回到了殿内,“随便你叫什么。”
此后几天,丛徒便在竭世门外的台阶上住了下来,为什么还是不让他进屋呢,因为竭世吩咐所有人不允许给丛徒准备地方。
丛徒只能蜷缩在台阶上,每每看到殿内的灯火熄灭了,才会用双臂将自己抱住然后闭上眼睛休息,静静听着里面悠长的呼吸声。
于是,他觉得这样还挺好的,因为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心底一道声音告诉他,“等你出去后,去找一个叫竭世的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不能伤害他,要保护他。”
丛徒把这句话又再次重复了一遍,才闭上眼睛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