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3、要亲就舌吻 ...
-
“你要用演男二的演员当人物原型吗?”
“不,我只要他的入行动机,他的简历我看过,身份没意思,没冲突感。”
“什么叫有冲突感的身份?”
“比如蝙蝠侠,表面上是个亿万富翁,背地里却是维护正义的黑夜使者。”慕维想了想回答了狄炎秋。
“你想要哪种冲突?聚焦边缘人群困境那种吗?”
“我并不想表达这些高深的话题,我只是觉得这个身份有故事。”
拍电影,首先是有故事,有趣的故事,其次才是这个故事中表达的一些情绪和价值,如果先立一个故作深刻的题材,再拼凑事件去迎合这个题材,就是本末倒置。
慕维向来不喜欢为赋新词强说愁,不想为了表现深刻而苦大仇深,也不想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颐指气使,更不想尖酸刻薄地去表达一些自认为很人文关怀的虚伪。
电影不是教育的载体,也不是勒令观众反思的机器。
“你在法国这么久,觉得有哪些人设冲突让你过目不忘的?”慕维问狄炎秋。
狄炎秋想了想:“还真有,13区有家日料,华人开的,他家的小工就很有意思,出生在法国,中法混血,在法国长大,因为几乎没出过13区,却不怎么会说法语,只会说中文。”
慕维听完狄炎秋的话,忽感一道金光劈进脑袋,故事瞬间就出现在了眼前。
他转过头,看狄炎秋的眼神里全是星星:“把男二的入行动机编个故事套在日料小工的身份上啊,那简直太冲突了!最主要的是,这个题材拍起来不费钱!”
这种故事的基调往往是暗调,混乱,晃动,焦虑,一台手持摄像机就能拍出一整部电影,连打光都不用。
“你不是我灵感的缪斯,你就灵感本感……”慕维边说边抱着狄炎秋,对着他的额头“吧唧”亲了一口,声音巨大。
狄炎秋被慕维亲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亲额头?你以为你是我爹啊?要亲就舌吻!”
说罢,他按着慕维准备亲回去,慕维拔腿就跑,俩人在办公室追成一团。最终,俩人追累了,靠在沙发上喘气。
“电影叫什么名字呢?”慕维开始构思了。
一个好的名字会给创作者源源不断的灵感。
“《瘾症者》?”狄炎秋提案。
“太严肃了太深刻了,不适合这种调性的东西。”慕维当即否决了。
“你是哪种调性啊?”狄炎秋问。
“我要用最癫狂最荒诞的视角讲最唏嘘最辗转的故事,我要笑着Fuck这个世界,因为我现在开始热爱这个操蛋的世界了,Grace à toi。”
“因为我?荣幸至极。”狄炎秋站起来,单手在空中转了几圈然后扶在腹部,鞠躬对慕维行了个礼。
“最法国的人名是什么?那种曾经流行现在没人用的,比如赵国庆,李建军。或者烂大街的,一叫十个人里八个人回头那种,比如张伟,刘洋。”慕维问。
狄炎秋想了想说:“复名吧,就是两个Prénom合在一起的,Jean-Luc,Jean-Claude,Jean-Jacques,Jean-Michel什么的,比较类似国庆建军,反正现在法国年轻人很少叫这些了。Pierre比较类似张伟,刘洋。”
“Jean-Pierre·WANG,让-皮埃尔·王,这名字怎么样?”慕维问。
“这不就是中法合璧版的王建国吗?”狄炎秋被这个组合逗笑了。
“对,我就是要用中国最多的姓加上法国最过时最大众的名,代表着最小的人物,这部电影就叫《让-皮埃尔·王》了!”慕维站了起来,他的骨头燃烧起来了。
那些年拍网大磨掉的创作激情和灵感,竟然在他大脑里归位了。他那曾经被网大摧残到破碎的心,这一刻被修补了起来。
他拎起狄炎秋放在办公室的Macallan,给俩人倒上酒。
“敬《让-皮埃尔·王》!”
“敬《让-皮埃尔·王》!”
两人的酒杯撞击在了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是灵感的声音。
“说说你要怎么拍,我总觉得你已经想好一切了。”狄炎秋喝了口酒追问慕维。
“伪纪录片,黑色喜剧,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那种。”慕维满脸雄图伟业,胜券在握。
“《死亡录像》和《波拉特》?”狄炎秋问。
“对!”
伪纪录片 ,顾名思义就是假装自己是纪录片,实际上是虚构内容的电影。
“最喜欢使用伪纪录片这种形式的电影有两种,一是恐怖片,二是喜剧片,尤其是黑色幽默。”
“为什么?”
“因为纪录片通常具有「真实」这个天然属性,用纪录片的视听语言去讲故事,会让人有种错位的真实感。恐怖片采用这个形式,是可以产生一种半真半假的代入感。而喜剧片采取这个形式,是为了展示一种「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荒诞气质。我很喜欢一部伪纪录日剧,叫《山田孝之的戛纳电影节》,它让我第一次觉得日本人也是有幽默感的。”
“讲什么的?”狄炎秋似乎来了兴趣。
“讲山田孝之为了拿金棕榈奖,定制了一部电影来迎合戛纳电影节的荒诞故事。探讨日本电影行业的僵化,业内人士对国际奖项的功利心,以及重拾创作初心之类的吧。”
慕维这边说着,狄炎秋那边就开始在网上搜索这个剧了:“这么看日本也挺悲哀的,发达那么多年了,还依然在为了西方的认可而拼尽全力。”
“咱们更甚,那些拍奇怪农村题材的,不都是为了去欧洲混奖拍的。那帮老外也是坏,一到正常内容,就说看不懂中国文化,看到这些我都不了解的偏远山区内容,他们倒是秒懂。所以,我才不想拍符合他们刻板印象的东西。原本在国内我还挺爱反思的,现在反思不了一点,逆反了。”
狄炎秋摆了摆手:“你也不能这么说,你怎么知道那些天天往三大电影节送农村题材电影的导演,不是我们战忽局安排的外宣?用来麻痹西方,给咱们争取猥琐发育的时间?”
慕维原地愣住三秒:“你这突如其来的幽默感,让我很难接话啊。”
“说正事,”狄炎秋把渐行渐远的话题硬生生扯了回来,“咱们这片,你用伪纪录片这个形式,不会是追求真实感吧?”
“当然不是,首先肯定是为了省钱。还有就是咱们班底不行啊,拼技术拼专业拼工业化就是笑话,伪纪录片对一切的要求都很低,很多问题都可以用形式来掩盖。”慕维笑了,“对演员也没啥要求,非专业也行。”
这笑中带着些许无奈和自嘲,毕竟他现在这个状态,追求良兵强将优良制作根本是做梦。
“你早晚也会有自己的梦之队的。”狄炎秋安慰他。
这不切实际的鼓励,让慕维眼角一酸,他赶紧转回了话题,开始描述剧情:“视角就从主角王先生被扫黄开始……”
“等等,我得先给你科普一下,法国的扫黄比较特别一点。卖方是合法的,但买方不合法。”狄炎秋打断了慕维的描述,插播了一条重要消息。
“什么?”慕维以为自己听错了。
“法国的法律规定,在交易中,性.工作者是作为受害者处理的,而购买性.服务的客户是犯罪者。在法国卖本身并不违法,但围绕卖所进行的活动是非法的,法律禁止拉皮条和购买性.服务,并对购买者进行高额罚款,同时其行为还将记录在个人犯罪档案中。”狄炎秋十分官方地解释了解释。
这项法律导致性.工作者经常抗议执法者挡她们的财路,高呼“处罚购买者就是对性.工作者的谋杀”,场面十分魔幻。
“这玩意儿还拆开操作?”慕维觉得匪夷所思。
“据说是企图通过打击买家来减少卖家,实现保护女性,因为性.工作者不全是自愿的,存在胁迫贩卖和组织贩卖,还会导致人口买卖。”狄炎秋解释。
“那这是好事啊。”慕维说。
“目的确实是好的,但效果好不好就不好说了。”
“什么意思?”慕维追问。
“在瑞典,购买性.服务不仅要被罚款,还要被处以至少6个月监禁。该法令实施后,瑞典的性.工作者确实明显减少了,但是性.犯罪率却急速上升。”狄炎秋说完叹了口气。
“那就改成王先生企图购买性.服务时被抓,但他并不怎么会法语,双方鸡同鸭讲,根本没办法处理案件,官方给他安排了一个翻译才把问题解决了。被罚了巨款后身无分文的王先生回到13区的家中……”慕维接着描述自己的故事和初步的拍摄构想。
故事大概讲的是一个一直生活在巴黎13区连法语都不怎么会说的移民二代患有性.成瘾症,他没钱高频地支付漂资和罚款,只能每天花大量时间在网上约泡,但他的运气很差,不是遇到奇葩,就是被仙人跳,日子过得十分狼狈。
在机缘巧合下,他进入了成人级电影行业,因为他每天都在拍摄,随着作品不断快速增多,他竟然破了吉尼斯纪录,因此声名大噪,成为了炙手可热的成人级电影明星。而且,过量的拍摄,不仅把他的瘾症治好了,最后还性冷淡了。
镜头的最后,他坐在一辆双层观光巴士的上层,车上全是钱,十几个衣着清凉的应召女郎在翩翩起舞,而他看着美艳绝伦的她们,没有任何世俗的欲.望。
最终,他疯了似的把车上的钱全部洒了下去,钱随着风在埃菲尔铁塔间飞舞。
“这些都是你刚才想的?”狄炎秋听完看着慕维,眼睛放着光和热。
“是啊,就是你说13区那个混血小工身份时我想出来的。”
“你可真是个人才。这故事我喜欢!多少钱我都给你找来,你拍吧!剧组要什么人,咱们招!”狄炎秋兴奋了起来,他觉得这会是一部很有趣很精彩的作品。
“拍摄核心班底就用现在这几个人,足够。剩下的人员到时候再说。”
“那主演呢?要找个会说中文的混血啊。”
“……”
狄炎秋的话提醒了慕维,演员这个头等大事他根本还没想过。
“还要长得帅,身材好,脱了能看。那在法国可不好找,基数太小了。”狄炎秋感觉这件事不好办,“不然,回国空运一个过来?”
“不用回国弄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慕维上下打量着狄炎秋,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别告诉我,你看上我了。”狄炎秋肉眼可见的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