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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第93章 面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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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楼,池婠双手撑墙,尽量压低了身体重心。误入的狸花猫睁大了猫眼,四只爪子紧紧按在池婠的肩膀上,警觉四周。
最后那半拉板楼梯除了会上下晃动,还少了一层台阶,如果动作稍微大点儿,就得被迫体验一次跷跷板的“乐趣”。
“喵~”狸花猫天性中的警惕因子被唤醒,它睁圆了双眼,毛绒绒的脑袋左右摆来摆去。
它很聪明,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容乐观,所以采取了最好的办法:原地待命,观察敌情。
当然更重要的是紧紧扒拉住脚下的人。
炸了毛的猫有些刺挠,混合汗液,便软化下来,引得脖子微微发痒。
“好猫,就是这样不要乱动。”猫这种容易应激的动物,在危险中能够保持理智,那已经是相当地伟大了。此刻池婠承担了额外的责任和重量,然而在空寂昏暗的环境下,这也大大舒缓了一些紧张焦灼的情绪。
池婠摸了摸猫头,顺便解决一下手汗问题。
狸花猫不满地扭开,用尖锐的牙齿轻轻磨这个大胆的人类的衣领,想要高调宣布谁才是主子。
下一秒风急了,猫身忽然轻悬,只听见两记急促的蹬墙声,连人带猫就攀在了某个点上。
由于楼梯自带跷跷板性质,小小的空隙也成了天大的麻烦,池婠不得不借助墙壁的助力。
她的下身则在楼梯间自由地、惊奇地来回晃荡。
狸花猫受到了惊吓,本能地露出利爪,勾住池婠的衣服往上爬,终于见到了平地,它干净利落地就跳了上去。
最有分量的一根扶手杵在外沿,池婠抓住它,胳膊横在胸前支撑起半个身子,但手臂很快感到了酸软,她不敢懈怠,腰腹发力,一鼓作气爬了上来。
“呼——总算安全了。”池婠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大喘气,如释重负。
“喵~”狸花猫没有走开,见池婠脱了险,它绕着池婠走了两步,最后依偎在她脸边躺下了。
久违的微风吹过全身,池婠单手抬在额前:“可恶啊。”体验了如获新生的感觉,她觉得自己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了。
温热的毛茸茸蹭了蹭她的手,池婠抬起胳膊,微微转过脑袋,狸花猫字正腔圆地冲她“喵”了一声,似乎在表达感谢。
“听不懂喵。”池婠屈起手指刮了下猫头,迅速调整好心情,从地上坐了起来。
外面雨已经停了,天色还是阴得紧,偶有滴滴答答的水声,好在不撑伞也能行走。
宿舍阿姨还在午睡,池婠取了粉笔,捧着黑板唰唰写下几个粗字。
在描最后一个感叹号时,她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呼哧呼哧……”马儿焦躁非常,步伐凌乱,可以想象出马背上的人颠得频频悬空、手忙脚乱的样子。
池婠扔开粉笔,将小黑板放下,狸花猫顺势跳上膝盖,随她出门一看究竟。
马赛克正费力地牵引绳子往大路上走,可惜马儿发起脾气来很是火爆,他要往东,马想要往西,结果车轮滚滚,马蹄飞溅,惹得他的西装沾了许多泥巴。
池婠脱困后还没来得及整理,脸上的猫脚印一览无余。
狭路间,马赛克眼尖地喊了声:“咪——嗷——喵~”他驾着颠颠撞撞的马车来到了池婠跟前。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那辆马车正是池婠在投影中看到的,六彤曾在雨天获得黑色西装驾驶的那一辆。
马赛克感受到狸花猫的情绪,垂头问她:“你救了我的调皮小猫?”
接着,他跳下马背,从池婠手中接过狸花猫,马儿已经很自觉地低下了头。
马赛克拍拍它的脑袋:“这下可以好好赶路啦。”
马儿打了声响鼻,表示恭迎它的小伙伴归来,方才激昂的情绪得到了安抚,四条腿踢踏着跟跳小舞步似的。
一人一猫从始至终都保持了沉默。猫咪知道自己是安全的,而池婠则是因为又感受到了晕眩,尽管休息过一段时间,可她的后遗症显然还没有完全消除。
“要知道猫是种充满个性,以及灵性的动物……”马赛克向池婠走近,“它能从人群中辨认出最值得信任的人,而且通常不会被辜负。”
这番话听起来像是猫奴的高调吹捧与赞赏,如果忽略池婠脚上用以束缚的黑色流质的话。
马赛克:“这下你跑不掉了。”
“你……”
接着,池婠感到眼前一花,人就滚进了马车里面。
马赛克粗鲁地把池婠扔进了马车,自己则坐在前室,举起马鞭潇洒一甩,作出扬绳起驾的姿势:“所以来玩个游戏吧!”
轻风吹开帘子,可以看见马车正在向高空而飞,不知去向何地,池婠攀扶窗框大声问他:“这马车是你的?”
“猫是我的。”他语气中带了点骄傲。
这匹马儿显然很喜欢吸猫,甚至达到了无猫不肯行的地步,马赛克的意思是,猫是他的,相当于这架马车也是他的了。
马赛克贴心地问她:“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性格中有几分恶趣味,明知池婠没有要跟自己抢猫的打算,但事到如今,他也是不会放过她的。
冷风吹过后背,有种黏糊糊的难受,池婠脸色很差:“我有点恐高了。”
“哈哈哈哈哈……”马赛克放声大笑,嘹亮的嗓音盘旋而下,他驾驶着马车于某刻在天空中销声匿迹。
……
“目前异化范围暂时圈定在了校园范围内,以他的作风,一定会想方设法拉无辜人入局,我们现在想要对付他,从理论上说有两种办法。”
敏君:“理论上?”
六彤点头:“其一需要有足够的了解度,那就是用他害怕的东西,从精神上打击他。”
敏君了然,没有人会随随便便把自己的罩门暴露出来,更何况他们连马赛克的行踪都无法确定。
“另一种办法是?”
“虽然我是经过了不小的代价才意识到这点,”六彤一边说,一边飞快解开裹成团的西服,“有些脆弱的东西通常伴随富有攻击性的外表,以此来作为它的保护者……”
他的手已经止血,但是遍布的肌肤和鼻子一样,形成了丑陋的皱皮。
敏君猜测:“所以心镜也符合这个规则?”
“没错。”六彤从内衬口袋中掏出一块锋利碎片,举在面前,微笑着肯定了她,“进入异化地,找到他的心镜,打碎它。”
……
池婠被马赛克带到了一个铺满酒红色毛毯的大客厅,内置了许多暗门,看上去像无间道似的。
“就这个吧。”她看见马赛克拧开了其中一个把手,晃眼的功夫,他们二人便到了另一个地方。
顿时门铃作响,有陌生男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欢迎光临本小店。”
面条的香味扑面而来,靠近的几张小桌都坐满了人,有的客人口味太重,辣得池婠有些睁不开眼,很显然这是家生意不错的面馆。
前台老板热情地笑成了眯眯眼,向新到的客人发出问候。
池婠走近前台,发现老板没有长嘴,是物理上的没有,但这并不妨碍他说话:“你好,要吃点什么?”
马赛克安静如鸡,池婠低头接过老板递来的菜单,眼睛却在偷偷往后瞄,结果和他那张花里胡哨的雪花脸撞了个面。
若说恐怖片中最难以平复心情的,突脸杀必占高能排行榜的前三。
忽然,她感受到有一丝气体轻轻吹过了自己的脖子,将刺激与压迫的心脏吹凉了半截。
池婠:“……”他绝对是故意的!
老板的耐心好极了,眼睛几乎是“如胶似漆”地黏在池婠身上,等着她开口点菜,坚持得越久,那目光越是给人压力。
池婠低头指着菜单:“来一碗青菜素面。”
老板:“10块钱。”
池婠点点头,用手指轻敲桌子分散注意力,顺便观察其他桌上的客人:大家都斯文过了头,乐呵呵地嗦面聊天,但无法听真切具体的内容,好像说什么并不重要,只是为了附和式地发出点儿声响,营造出人多的气氛。
最怪异的是,他们用面的方式。
正常点的,高抬大腿,胳膊从大腿底下夹面吃;不正常的,挑了筷子直接往鼻孔、耳洞里灌。
这些猥琐和恶心的姿态,竟然千奇百怪,毫无重合,看得人疯狂掉SAN值,暴击了池婠生平以来肉眼与想象力能达到的最颠境界。
与之相比起来,她对马赛克那张死机脸都宽容了许多。
余光中,老板依旧站在前台迟迟没有动作,池婠转回头,这时老板又重复了一遍:“你好,要吃点什么?”
池婠手指一顿,老板仿佛对面前的客人清空了记忆,不得到回应就一直机械性重复:“你好,要吃点什么?”
马赛克身体抖了起来,他实在憋不住了,如果不是想让池婠沉浸在惊骇怪异的氛围里,他真想放声大笑。
“来一碗青菜素面。”池婠打断了老板。
老板从善如流地回复:“10块钱。”
池婠直视老板的眼睛,三秒、五秒、七秒……她歪了下头,随后摆出挑衅的样子,左手猛地一拍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