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恶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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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云鹤生日过后，房锋因为公司内部的安排，要去K市的分公司轮岗三个月。
于是接送他的任务全权落到云珑手上，不过有时候云珑店里忙，房月侵就会担任梅云鹤回冠缘里的“自行车夫”。
这样的日子房月侵打心眼里觉得有滋有味，不过四月下旬云珑的一通电话打破了本该有的平静。
那天梅云鹤与房月侵照例在景苑的房子里做午睡前的消食，房月侵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发现是云珑的电话。
“妈？”房月侵有些奇怪，云珑从来不会在中午的时候打电话给他们的。
一旁的梅云鹤也凑了过来，他拉着人一起坐下，顺便按了免提。
“你外婆摔倒了，”云珑语气有些急躁，“我现在回十里村……”
梅云鹤喉间短促地呜了声，本来带着点粉的脸顷刻变了色，他目光呆滞，双手无意识的绞在一起。
“什么？摔哪里了？要不要我们过去……”房月侵摸摸梅云鹤苍白的脸，他心里也担忧，要知道很多老人本来健健康康身体硬朗，但摔跤后十之八九会变差，就是不知道袁梦芳的状况是怎样的。
“先不用，”云珑拒绝道，“老太太她摔倒前单臂做了个俯卧撑，胳膊折了，一条腿擦伤，云鹤也在？”
“嗯。”梅云鹤语气艰涩地应了声。
“你俩别担心，我就是和你们说一下，”话筒里传来几声车鸣，“月侵，我接下来就回去照顾你外婆，晚上你俩回冠缘里拿点衣服，云鹤这段时间先住你那儿了，照顾好他，”
“等会儿给你们转点钱，外婆没事，别太担心，”
梅云鹤问了句，“真的吗？”他脸上褪去的血色还没有恢复，面上惨白一片，张合的嘴唇似乎在无意识地抖动着。
“真的，要不然我还能开着车给你们打电话啊？肯定一踩油门直接飞过去了，”云珑开了句玩笑，“本来不让我去的，不过你姨母这会儿成了‘独臂侠’，我不放心护工照顾她，索性把店铺交给员工了。”
梅云鹤低头抠着手指没有应声，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好，妈你到家后打个视频电话给我们，要不然我们还是不放心。”房月侵嘱咐后挂了电话，屏幕熄了后黑漆漆的，他似乎从反光中看到梅云鹤瞥了眼手机。
“别抠手指了，不疼吗？”房月侵分开梅云鹤自毁般折磨的双手，手里握着的属于梅云鹤的手指头上有几道快要被抠到血肉里的红痕。
梅云鹤机械般地摇摇头，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是担心你姨母吗？”房月侵心疼地用手碰了下梅云鹤的手指，“待会来视频了，咱们确定一下？不放心我们五一…或者明天就回家看看她，好吗？”
梅云鹤闻言点点头又迅速摇摇头，他小声地吸了下鼻子，好半晌才说:“我困了。”
房月侵的目光凝在梅云鹤的脸上，他抬手按着梅云鹤的脑袋靠在自己身上，“要我陪你吗？”
梅云鹤的状态让房月侵很不放心。
梅云鹤被按在房月侵身上，他摇摇头很坚定地说:“不要。”说完起身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房门关上前，梅云鹤对房月侵弯了弯僵硬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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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的窗帘遮光性很好，梅云鹤躺在大大的床上，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仰面看向天花板。
姨母她真的没事吗？他想拿起手机发个消息问问，可临了又胆怯地缩回了手。
静谧的房间里，恍若黑暗侵袭，来势凶猛，如果有人大声的说话，是不是会一声一声回荡在屋子里？梅云鹤张了张嘴巴，又哑然，他眼睛一眨不眨，眼眶里慢慢起了些红血丝。
他蹙着眉，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好像全是痛苦，脑海里，似乎有一群人在说话，大声的、小声着，吵闹的、奚笑着。
恶意随行如疽附骨。
那群人年纪不大，模样看起来青春而又稚嫩，张合的嘴巴却吐露出一句又一句看似天真无邪实则残忍至极的话。
他啊，是个扫把星！你没听说吗，他爷爷奶奶被他克死了！
他有爸爸妈妈的！他们很爱他的！爷爷奶奶是因为生病了，不是他的错……
你可是把你爸克死了！要不然怎么解释呢？他本来好好的，因为你，他死了！
是啊是啊，我听我家人说，自从他出生后，他家里人一个接一个死了。
不是，不是，他没有！爸爸去世，他也很难过的。
稚气未脱的小少年憋着口气跑回了属于自己的港湾，他一头撞进脸上还略显憔悴的女人怀里:“妈妈，是不是我害死了爸爸。”
女人诧异，她蹲下.身摸了摸男孩的脸，“怎么会呢？爸爸他，是意外，阿鹤别听那些闲言碎语，爸爸他永远永远爱着我们的。”
男孩点点头，他本来就不信，可是那些话太过信誓旦旦，好像他做了什么错事一样，让他惶恐，让他愧疚，让他没办法忽视。
一声又一声，即使他心性坚定，也难免会有几句落到他耳里，生了根、发了芽。
“阿鹤，在这里不开心，妈妈帮你转学吧。”
男孩摇摇头，他看着女人这些日子里总是红彤彤的眼眶，“不要，不在乎。”
无视就好，没有人能彻底封住另一个人的嘴巴，他没有做的事，不用争着当“逃兵”，不需要被压在不属于自己的大山下。
他漠然于那些在背后恶意讨论他的人，直到初中后，那些人好像在一瞬间幡然醒悟，不时有人要向他道歉，向他诉说那并非本意。
他们那时还小，不懂事，其实你这种情况很容易让人误会的，毕竟你没有了爸爸，这难道不值得年幼的他们多想吗？
他们带着“歉意”，不忘阐述一下他们眼里的“事实”。
恶意散了吗？好像散了，又好像如影随形。
可他并不需要，他无言地看着那些人，直到他们败于他无波无澜的眸子里，讪讪离去。
高中后，女人卧病在床，少年奔波在学校与医院之间。
幼时消散的目光重新凝聚在他身后。
是嘲讽还是关心，是可怜还是别有心思？
“你没有爸妈过得还好吗？”
被子里的人呜咽一声，似乎在啜泣。
画面陡然一转，他看到远处地上瘫倒的人，模样与他记忆里的女人相似，不过一个黑发一个鬓染白霜的区分。
她痛苦地捂着臂膀，她身下是猩红的血河，她气息渐弱，她胸腔渐渐没有了起伏。
是你害了她，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出事？
你是扫把星，会把灾难带给别人，你不在这里，他们都会长命百岁。
他蹲在地上，蜷缩身体，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希望他身边的人永远健康永远平安，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为什么事与愿违？
云…鹤，云鹤……是谁的喉管里发出听不清的痛苦？
他茫然地从膝上抬起头，发现周围全是熟悉的人，他们无一例外全部没了气息。
“不要！不要，不要呜呜……”
“云鹤，云鹤…”房月侵拉下被子时，被窝里的梅云鹤满头虚汗，他眉头紧紧蹙着，嘴巴里不停地说着些断断续续的话，紧握的手挥向不知名的碍障。
房月侵用手指揩去梅云鹤眼角的泪水，他深吸一口气，又柔声喊着人，试图将那人从魇中拉回到现实，“小舅舅，醒醒，做噩梦了吗？别怕别怕，我在这儿呢别怕～”他换了称呼。
梅云鹤倏地睁开眼，他的眼睛还没有聚焦，整个人楞楞的，眼珠子滞涩后缓慢地转到房月侵这边，登时猛地坐起身抱住对方，“月侵，月侵，月侵。”他呜呜咽咽要哭不哭。
“没事没事，别怕，只是梦而已。”房月侵一边温柔地哄着一边轻轻拍梅云鹤的脊背安抚对方。
“你、没事。”平复过后，梅云鹤的小手拽着房月侵的衣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模样好像一只害怕被丢弃的可怜小兽。
“我没事，”房月侵任由梅云鹤打量。
“他们。”
只两个字房月侵便知道梅云鹤的意思，他拿了手机，挨个给家人发了条消息——
【encroach:最近还好吗？注意安全
encroach:拍张照片给我看看】
梅云鹤低头，把房月侵手上的手机拿过来，他看着信号灯的页面等待消息。
全神贯注到忘了所有，静静等一个会让自己安心或崩溃的消息。
摸不着头脑的家人怼着镜头哐哐拍了张照片发过来，其中云意发出了灵魂拷问，“弟，把妹把错对象了，还有，真的很油很yue。”
而云珑则举着勺子喂一脸不情愿、想自己动手的袁梦芳吃饭。
梅云鹤把手机还给房月侵，惨白的脸上稍微恢复了些血色，一只手还攥着房月侵的衣服没有松开。
哦不对，已经让房月侵悄悄的变成了手握着手了。
“放心了？”房月侵见梅云鹤点头，抱着人起床，“好了，噩梦都是假的，”他拿衣服过来，“美梦才会成真，来，换衣服吧，要不要去冲个澡？”
小乌云摇摇脑袋拒绝了。
于是房月侵松开手准备留个空间给人换衣服，梅云鹤眼巴巴地瞅了他一眼。
得，一个眼神留下了房月侵。
“好好好，我不走，”他背过身，“你换，我就在这，别怕。”
梅云鹤沉默着换衣服，看似专注，实则每一个动作后都会去瞄一眼房月侵，以此确认房月侵还好好站在他面前，没有消失也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另一头的房月侵本来睁着眼，没想到墙壁上影影绰绰的，让他不由自主地勾勒出一副画来，他被勾着想伸手去碰碰不成型的影子，回神后干脆闭上了眼睛，可眼睛闭上了还有耳朵。
***
原以为噩梦风波这就过去了，不想房月侵载着梅云鹤去学校时，他听到梅云鹤说出了他万万不可能同意也不会允许的话。
“月侵。”梅云鹤窝在房月侵后背，他神色恹恹。
“嗯？怎么了，是不是骑太快不舒服？”房月侵下意识把脚踏踩慢了点。
“我想回G市了……”
吱——
“月侵。”他想问为什么停车了，还没开口便被房月侵打断，“不可能。”房月侵恶狠狠道。
梅云鹤低头抠着衣服，没有说话。
“我怎么可能放心你一个人回去。”房月侵气呼呼地再次骑车，“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忽地软了嗓音，“你一天天的想什么呢？是不是最近不开心，告诉我好不好，谁让你不开心了？”
一直到了学校的停车棚，房月侵也没听到梅云鹤的声音。
“你哭了，”房月侵伸出手想去碰那片让他的心脏酸酸的红，被垂着脑袋的梅云鹤避开了。
“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凶你的，原谅我好不好？”房月侵上前把梅云鹤揽到怀里，“你一个人回去怎么行呢真想回G市？”
他盯着梅云鹤头顶的发漩，“那我们一起回，好不好？就转到你以前的高中。”
“没哭。”梅云鹤抬起红红的眼睛，“学校不是你家。”他们怎么能想转就能转呢。
“嗯，但你不是想回去吗？”房月侵说，“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回去的，”他比了两个手指，“所以得两个人一起转学，你身边有我，我才放心。”
梅云鹤撇开眼，“算了，好累。”
“懂了。”房月侵了然点头，梅云鹤直觉房月侵的懂了对他不妙，但还没来得及走就被他背到了背上。
“放我下来。”
“不是说累了吗我背你去班上。”房月侵笑，他当然知道梅云鹤的意思，只是想让对方不要再那么……那么难过罢了。
究竟是怎么了？不可能仅仅是因为那个噩梦，房月侵暗自思索，忽而想到梅云鹤多瞟了几眼云珑发过来的照片，是因为外婆吗？还是因为……
任由梅云鹤怎么挣扎，房月侵自岿然不动地从车棚将他一路背到了高二三班。
“嚯——”
“嚯～”
“嚯！”
“嚯……”
“嚯，”
梅云鹤用胳膊埋起了自己的脑袋，只要他不看别人就没人看得到他。
“嚯个头啊！”房月侵哼了声，然后美滋滋地把背上的人安置到座位上。
“你又欺负小云鹤！”关萌萌指着梅云鹤红彤彤的眼睛谴责房月侵。
“我！”房月侵目移，梅云鹤偏过脑袋不说话。
“嗯，”房月侵说出的话拐了个弯，“是我的错。”
“小乖乖，来你前同桌这儿来。”关萌萌招招手，活像个拐小孩儿的。
于殿遐:“萌萌，所以爱会消失？”
“有爱吗？”关萌萌一脸无辜，“好像没有。”
“呔，找打！”
前方战况激烈，梅云鹤稍稍放松自己紧绷的神经，房月侵趁机凑过来，“别和萌萌坐同桌，他们看起来脑子不太好，选我，要一直和我坐…”
梅云鹤瞄他一眼，抿抿唇，扭头继续顶着他那双红眼眶看他前同桌和现同桌的前同桌“大战”。
不过因为房月侵“无中生有”的话，本来还在“大战”的两人齐刷刷地冲房月侵过来了。
于是在一阵阵吱哇乱叫中，房月侵1ⅴ2达成平手的局面。
摇着尾巴回来的房月侵这里摸摸那里碰碰。
“幼稚。”梅云鹤撇开房月侵的手，非常冷酷异常平淡。
周围笑起来，接着便是无情嘲笑房月侵的声音——
“幼稚！”
“幼稚～”
“幼稚、”
“幼稚，”
“幼稚……”
房月侵统统没管，他盯着梅云鹤的眼睛，“嗯。”
幼稚就幼稚吧，好歹他眼前人的状态比之前好了很多。
补充彩蛋内容:
【encroach:最近还好吗？注意安全
encroach:拍张照片给我看看
云意:弟，把妹把错对象了，还有，真的很油很yue
云意:[照片大吐.emoji]
encroach:我是那种人吗？中指.emoji】
【encroach:最近还好吗？注意安全
encroach:拍张照片给我看看
云珑（家有俩娃一呆瓜版）:[图片.喂妈饭ing]
云珑（家有俩娃一呆瓜版）:唉有一个“女儿当自强”的妈，手受伤了都不想让别人伺候，真是太不听话了！
云珑（家有俩娃一呆瓜版）:倒反天罡.jpg
云珑（家有俩娃一呆瓜版）:松了口气.jpg
encroach:照顾好外婆，云鹤很担心】
【encroach:最近还好吗？注意安全
encroach:拍张照片给我看看
罗嫒:月侵，我们一切都好
罗嫒:工作特殊不能赶回去看你外婆了，小云去照顾的时候，你们俩要有什么事就去找小意，知道吗？
罗嫒:[照片.夫妻严肃脸半个头合照]
encroach:好的，我们会的】
【encroach:最近还好吗？注意安全
encroach:拍张照片给我看看
房锋（小云天下第一好看）:儿砸，多谢关心，我一切都好
房锋（小云天下第一好看）:你和云鹤最近照顾好自己，多吃点好的，别饿了你和云鹤[转账5000元]
房锋（小云天下第一好看）:[照片.半个脑袋入镜]
encroach:OK[已领取]】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恶意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