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
阴沉沉的天际线渗出惨白，活像不肯瞑目的吊死鬼在翻白眼，罕见的鬼天气，当真是杀人越货、刨坟埋尸的黄道吉日。
昏暗潮湿的居民楼墙壁被霉斑侵蚀，特务署的车队静静蛰伏在大楼阴影下，费特端坐在车内，宛如鹰隼般的视线凝望着乔伊，目送着他的身影被大楼慢慢吞噬。
沃尔西公爵的面子要给，上校的尊严也要维护，两相权衡之下，‘疯狗’乔伊最好的下场，就是死于同食死徒的战斗。
借刀杀人是咱们上校大人惯用的好伎俩。
乔伊（温娜）被荷枪实弹的特务小队硬怼进居民楼。
扑鼻而来的尸臭味让她非常兴奋，从前神格没有被禁锢的时候，她每天都要出入各类死亡现场，进凶宅的次数比进厕所的次数都多。
反观特务小队的七名队员，精神状态却是堪忧，临时被上校指派进来送死，一个个满脸的丧气，他们内心认定，‘疯狗’乔伊就是害他们即将惨死在这里的扫把星，一个个看向乔伊的眼神都带着某种恨不得立马弄死他的愤怒。
更气人的是‘疯狗’乔伊自打进楼后就像换了个人，腰也不弯了，腿也不颤了，整个人还倍儿精神。
特务小队的队长是个方脸汉子，头上偏缠着比基尼状的三角巾，玫粉色的样式让人忍不住怀疑其某种特殊的取向，他没好气的推搡着东张西望的乔伊，“瞧着您对这儿还挺感兴趣，来过？”
反正都要死了，特务们对上校跟前的这位红人，也就没什么可忌惮的了。
死神大人想了想，生而为人，还是入乡随俗的好，““哎呀妈呀，这鬼地方好恐吓人，我们不会死在这吧！”
特务队长脸更黑了：……
特务小队的队员们，集体朝天翻个白眼：……
“要我说，咱们出来打工就是为赚钱，命都没了，钱留给谁花呢？搞不好你一死，老婆就改嫁，孩子就换爹，啧啧，钱都便宜了小白脸呦。”死神大人的鬼话贯会往人的心缝儿里钻。
恶灵横行，业障弥漫的地界，还真不是闹着玩的，死神大人琢磨着先把这几个倒霉蛋儿吓跑。
“那就请乔伊长官头前探路，只要清理干净大楼内的食死徒，咱们兄弟没准还能借您的光，捡条命。”特务小队的一票人在推乔伊出去探路这件事上，意见空前的统一，“老子不傻，这时候逃跑，指定得吃上校的枪子儿。”
乔伊（温娜）被七个强壮的汉子，不由分说的推进电梯间：老话说的好，良言劝不了该死的鬼，啧。
队长扯出一缕恶笑，啪的按下4楼的按钮，转身退出电梯，顺道冲着乔伊（温娜）故作嚣张的挑挑眉，最后粗暴的将老式的电梯门拉上，
死神大人心道：姐妹，你还真是任性。
温娜随着噶油噶油的电梯上行，就此同一块进来的特务们分开。
只剩自己后，她随手解除掉身上的易容术，瞬间恢复成本来的样貌，美人娇笑着摆弄瀑布一样的长发。
叮~
电梯到站，透过百叶窗式的镂空电梯门，是一条长长的、看不见尽头的走廊，走廊深处隐隐传来皮球跳动的彭彭声。
仿佛有个熊孩子在阴曹地府里拍皮球。
如果是正常人遇到如此诡异的状况，一定会下意识逃走，但温娜不是正常人，严格意义上来讲，她甚至连人都不是。
老旧的电梯门被哗啦哗啦的推开。
少女提着玫瑰色的裙摆，踩着纤细的高跟鞋，哒哒，哒哒，哒哒的走向灰蒙蒙的长廊，走着走着，那抹灵动的身影逐渐被黑暗吞噬，好像误入黑暗森林的小白兔。
皮球跳动的声音就像是钓鱼的饵儿，时断时续的从不远处传来，引着猎物持续往前走着，沿途的走廊内堆满了生活的杂物，蜂窝状煤球，破旧澡盆，小孩子废弃的脚踏车，以及大大小小的酱菜缸。
这里的治安似乎非常好，沿途路过的五、六户人家，都大大方方的开着门，就跟商量好的一样。
温娜驻足到一扇敞开的门前，这家的杂物较少，脚垫也非常干净，死神大人勉为其难的登门拜访。
瓷白的小高跟鞋穿过整洁的客厅，空旷的卧室，最终停在臭气熏天厨房前。
死神大人嫌弃的捂着鼻子，她一个地狱出来的都受不了眼前的腥臭，厨房杂乱的锅具堆里，横竖躺着一男一女，浓稠又乌糟的鲜血一直飞溅到墙壁的天花板，满是蝇虫的锅具中，尽是缭绕着的恶灵晦气。
“辛苦了，两位老人家，方便的话给我指条路，告诉我害死你们的凶手在哪儿？没办法，地狱来的总是容易迷路。”
两股纠缠在一起的黑气，哆哆嗦嗦的从厨房最深处的高压锅里钻出来，几乎是贴着天花板飘出门外，非常礼貌又谨慎的等候着慢悠悠走出来的死神大人。
“亡灵可比活人有眼力见儿。”死神大人扭着小腰，哼着小曲儿，走向走廊的更深处。
“喀嗤喀嗤，裂开了，
喀嗤喀嗤，断掉了，
心脏拿过右手，小肠拿过左手，
肺脏拿过右手，肾脏拿过左手，
放下舌头，放下鼻子，
萨麦尔啊萨麦尔啊，
穿著红衣的萨麦尔，
留着长发的萨麦尔，
戴上割下的耳环，
收下挖出的眼珠，
拿起锯子与菜刀转过身，
拿着空洞洞头颅，
出现在你家的客厅里……”
在越过十三扇敞开的门后，走廊上终于出现一扇紧闭的门。
温娜屏气凝神，感受着房门后的一切生命律动，孱弱、惊恐、悲伤、沮丧……
幸运的是，门后的人还活着，不幸的是，活人身上的生气寥寥无几，熬过今晚都是问题。
“砰砰！砰砰！”，那颗不断跳动的、聒噪的皮球终于出现。
温娜弯腰将嗖嗖打转的皮球拾起，透过门内溢出的光线，看见皮球上满是笨拙笔画的签名。
它的主人似乎是某个足球队的主力，圆滚滚的皮球上记载着这位小朋友每一次胜利的日子。
啧，还真是一颗充满童真和意义的皮球。
死神大人冲着房门吹口气，“吱呀~”，门开了。
门后透出暖黄色的灯光，亡灵躁动的走廊内，突然出现这么个温暖明亮的地方，猎物就算知道这是抹着蜜糖的陷阱，只怕也忍不住送货上门得冲动。
三层不锈钢锻造的防盗门上残留着斧子暴力凿过的痕迹，金色地砖上散落着蹦飞的锁芯，门板的边缘处还胡乱的堆砌着冰箱鞋柜之类的家具。
似乎这个家的主人曾经竭尽全力的想要阻止这扇门被打开，只可惜，他们失败了。
“小家伙，带我去找害死你的畜生吧。”死神大人模仿着撒旦勾魂儿的调子，皮球上缭绕的黑气似乎有所感应，丝丝缕缕的滑向明亮的客厅。
温娜缓步走进门后的空间，扑面而来的水蒸气从厨房的锅灶中咕嘟咕嘟的滚出。
温暖、明亮、饭香，人类穴居生活的理想标配。
只见一个穿着白背心、花短裤、瘦的跟麻杆一样的男人，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旁边的茶几下还跪着俩人，要不是塌陷干瘪的面颊正在腐烂，温娜险些以为这是正在看电视的一家三口。
画面诡异的和谐。
皮球上丝丝缕缕的晦气越发浓稠，温娜的目光扫过墙壁，金色的相框上镶嵌着一张喜气洋溢的全家福。
丈夫搂着妻子的肩膀，先生斯斯文文，女士温温柔柔，俩夫妻的头都默契的偏向坐在中间的小男孩，小男孩笑的灿烂，似乎正在换牙期，隐隐还能看见两处滑稽的门牙窟窿，男孩的怀里抱着的就是一颗满是签名的皮球。
“小姑娘，你好像不是这儿的居民？”沙发上的男人摘掉满是血水的围裙，兀自点根烟，非常惬意的揉揉鼻子，滴溜溜的眼珠却死死的缠上温娜的身体。
那黏腻的眼神从温娜柔软的头发丝，一直滑到纤细的脚踝，分外恶心。
“先生您真是慧眼如炬，我从市中心过来探亲，正好看到您家还亮着灯，想进来碰碰运气。”温娜推开厨房的拉门，驻足在沸腾的高压锅前，半晌沉默后，摊开的死亡笔记上缓缓浮现出附近亡灵的生平。
「姓名：林贝贝
性别：男
生卒年：XXXX-XXXDX 享年7岁
籍贯：汉北弥撒城
职业：小学生
……
死因：高温高压下的器官衰竭」
“小可怜，怎么没去天国报道呢？”死神大人难得愿意插手人类的闲事，却见皮球上的黑气丝丝缕缕的飘像茶几下的两具尸体，“欸，父母怨念太深不愿离开，反倒是连累了无辜的娃娃，罢了，此间的事我管到底就是。”
“妹儿，你在跟谁说话？”背心男嘴里叼个烟，麻杆一样的双手攥着细长的麻绳，贪婪的冲温娜走过来，“妹妹，你运气真好，我刚煮的新鲜小牛肉，要不要留下来尝尝？”
“你该不会是胡西的食死徒？”死神大人语调夸张，表情却平静的厉害，“天哪，百闻不如一见，您可真英俊，不过，我怎么听说胡西那边的食死徒只吃腐肉来着。”
这种平静的疯批感让对面的背心男有点微微发怵，可仔细看，对方就是个20出头的小姑娘，也没什么可忌惮的地方。
“呦，来个知音呢，好妹妹，腐肉有什么吃头儿，吃肉自然得吃新鲜的。”食死徒贪婪的吸溜两下舌头，“就好比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羊羔，怎么弄，都香，桀桀桀桀。”
温娜时灵时不灵的鼻子，隔着老远，都闻到对方嘴里散出的恶臭。
说不上是被口臭熏的、还是被食死徒的眼神恶心的，死神大人的臭脾气又要发作：“我就说自己受不了人味儿。”
食死徒悄悄闻闻自己：什么味儿？
我昨天洗澡了呀。
死神大人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人，以至于见到这些胡乱屠杀人类的畜生，她的心头都会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她从前可没这么多愁善感：“食死徒只能啃食亡者腐肉，这是你们祖先同冥神撒旦定下的规矩，背弃冥神的契约？小畜生，恐怕你连利息都付不起。”
没想到对方一个小姑娘竟然还知道知食死徒的传说，犹三虽然天生一副小脑壳儿，但多少还有点脑子：“我明白了，你是汉北那个特务头子派来的细作，他居然派个细皮嫩肉的两脚羊过来诈我，桀桀桀，教廷愚弄汉北平民那套神神鬼鬼的玩意儿，对我们胡西人可没用，美人儿，你惨喽，桀桀桀……”
“食死徒小哥哥，你还真是有种呢。”
死神大人一甩手，凭空亮出硕大廉刀，堪堪将金色的地砖砸出个巨大窟窿，刀长三尺三，刃厚如砖，通体乌黑，刀身上雕刻着九头蛇妖密特拉，刀柄上印着地狱三头犬，通体缭绕着沸腾的地狱烈火。
如此阵仗，将嚣张的食死徒吓得一个趔趄，哆哆嗦嗦的往后窜：“你干啥？！”
食死徒小哥哥喊破了音儿。
“嘭！”
身后的防盗门在一股浓重的晦气下，猛的关上，撩绕的阴风直接撞掉墙上的全家福。
“你不是两脚羊？你是谁？”食死徒犹三疯狂的拉扯起防盗门，他想要逃跑，可是已经晚了，“该死，放我出去！”
转瞬，犹三那麻杆一样的身体上被漆黑的晦气扯出十几道血凛子，“开门！这他妈连个锁都没有的大门，是怎么关上的，这不科学，不科学！”
食死徒仓皇无措的尖叫中，死神大人帮助其重温了一家三口当初被杀掉时的绝望、无助、哀嚎。
房间内的三股晦气，借着死神之镰的阴气，凶性暴涨。
“为什么是我们，我们明明是位置最里面的一户，轮也轮不到我们，为什么是我们。”
“锅里面好闷啊，叔叔，我好热，好热~”
“我儿子只不过出门去捡皮球，捡皮球而已！”
食死徒的灵魂被枉死的一家三口啃噬的千疮百孔，亡灵笔记上徐徐出现其生平简介。
「姓名：犹三
性别：男
生卒年：XXXX-XXXDX 享年39岁
籍贯：胡西帝王星人
职业：食死徒
……
死因：死神驱使下的亡灵啃噬」
“食人者终被食，还真是讽刺。”温娜柔嫩的手指敲敲镰刃，一家三口的恶灵一股脑被卷入冰冷的镰刀，等待他们的将是直达地狱最深层的惩罚。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恶灵通过复仇消除执念，但自身也要堕入地狱接受惩罚，这就是代价。
随着此间恶灵消散，地面上只剩下干瘪的尸体，温娜顺手将食死徒变成乔伊的模样，然后借着他手里的绳子，直接吊住其脖子，一脚登出窗外，“但愿费特看到乔伊尸体后，别再找我麻烦。”
破窗而出的尸体吊在四楼外的窗口，随风摇曳，惊悚骇人。
楼下阴影里，车窗缓缓降下，露出费特冷漠的脸。
室内，温娜对着满是浮灰的镜子转身，化身成食死徒犹三的模样，白背心，花短裤，格外凉快。
死神大人打量着镜子里麻杆一样的身材，原地休息半晌，决定要送剩余的五个食死徒下地狱。
“撒旦最讨厌没有契约精神的蠢货，吾乃其坐下最忠诚的走狗，没理由放过背弃约定的畜生。”
居民楼下，战战兢兢的特务冲着车窗内假寐的男人汇报。
“上校，已经确认，四楼尽头吊着的尸体是乔伊长官。”
“这么快就死了？还真是废物。”费特忽然想起被乔伊杀害的温娜，不自觉的怅然若失，但区区一个女人又怎能动摇汉北第一酷吏的意志，“跟着乔伊进去的小队下落怎么样？”
费特脱掉刻板的制服，扯掉紧绷的领带，一袭松弛的白衬衫拉开车门，信手套上银丝手套，接过部下递过来的重火力装备。
乔伊的死，恰好给他冲进去屠杀的借口，而他等的，就是这个借口。
“所有人听令，胡西食死徒入境，残害无辜平民，我方特情乔伊在劝降中被杀害，现命令全体队员，对行凶者展开肃清，大楼内一切反抗者，杀。”
“是！长官！”集结完毕的特务们俯首，露出黑压压的头顶。
亢奋、嗜血、疯癫的屠戮来开帷幕。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