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螣邪郎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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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篇螣邪郎4
“十日后，午时，啸阳谷。”
“好。”
收到素还真密聊的时候，正好是在绝仙谷醒来的第一日，那是一个无月之夜。
从那天之后的夜晚，每一天，我都会发觉天上的星就又多了几颗。
十日后，午时，啸阳谷。
风是这样强的烈，天空响起轰隆的雷鸣声，魔君进入其中找寻销毁神刀天泣的方法，赦生童子则留在了谷外。
这正是先前众人计划里，诛杀魔君的最佳时刻。
赦生童子由神秘剑客和叶小钗负责，而魔君则由我、燕归人负责。
日头渐渐升高，正是正午时分，魔气被削弱到最弱，在这个时候，利用两把圣器加上我阵法的辅助，使得燕归人和羽人非獍虚魂有效配合，进行刀戟勘魔。
这战场之上打得四周岩石滚落，砸的黄尘滚滚，天昏地暗。
阎魔旱魃最终没能脱离，我们很快就合力杀死了他。
在血泊之中，魔君脊背挺直，整只魔撑着刀半跪着，双目并未阖上，睁大盯着我们，气势汹汹，仿佛是死不瞑目。
“异度魔界不会失败，哈哈哈！”
谷外战局的情形又怎样呢？这一天的啸阳谷外，大雨滂沱，黄土泥泞。
黑衣方士打着伞，手中的长剑还在滴血，隔着厚重的雨幕越来越看不清路，只是大步践踏过泥水，朝着那边的魔人而去。
逃避或是直面之间，在我，从来只有后者。
此时神秘剑客和叶小钗，已合力将赦生童子重伤，一向护主的雷狼兽也未出现。
见我来了，神秘剑客与叶小钗从我身旁走过，拍了拍我的肩膀，仿佛是在提醒人魔殊途。
但他们都没开口说话，所以这其实是我的猜测。
滂沱大雨之下，赦生童子拄着狼烟戟，单膝跪在血泊之中，赭红色的长发微动，他抬起头看向来人。
这时满身是血的赦生童子已经体力不支，只剩最后一口气。
在天地嘈杂的雨声与视线模糊之间，他唯一能感知到的眼前人，却又是那样的可笑、刺眼、讽刺！
在这样的大雨冲刷下，却也洗不掉这人身上的血腥味，仿佛是在时刻提醒着赦生童子，这人杀死魔君的残酷无情的现实。
红发染血凌乱垂下，遮挡住了他脸上所有神情，此刻哪怕单膝跪在地上，他依旧用力抬起狼烟戟转动——
恨，无由而来。
“噗呲”一声，那狼烟戟尖瞬间便刺入人的心口，撕心裂肺的剧痛袭来，于是我终于不得不停住了脚步，隔着雨幕与他对望。
“走开——”
只是微微用力，眼前人心口那滚烫的血液就顺着冰冷的狼烟戟淌下，又被冰冷的雨水打得失去了温度、色彩。
现在只需分毫的力量，赦生童子就可以将这人杀死一次在这里，以泄心头之恨！
可是随着“轰隆”一声，天边电闪雷鸣，眼前白光闪过，“铛”地一声，染血的兵器却终究还是落地——
“酒奈何，我恨你……”
这句话落下的同时，赦生童子松开了手中的狼烟戟，扯了扯嘴角，感到血腥味在口中蔓延，终于无力支撑而向后倒下。
「我知道。」
在狂风暴雨的呼啸之下，因为身体失血太多，我踉跄一步，上前扶住了即将倒地的赦生。
赦生童子的目光沉默而绝寂，他轻声说：
“你……总是更护着他们。”
身体在不自觉发抖，我觉得有股冷气从骨子里渗出，此刻失了所有力气，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
“不，不是这样……”
赦生童子的麻木神情有了波澜，眼睛转动，他浑身是血，声音渐低，压抑着情绪，勉强偏过头呕了口血，这也就打断了我的话。
“脏，别碰。”
我在他面前这时候，害怕得什么都顾不上。只能一面抬手替他拨开长发，一面替他顺气，心中的悔意渐渐扩大：
“不脏，不脏……”
人与魔之间，始终是立场、理念与规矩的彼端。
赦生童子红色的长发垂落在我的手心，他靠在我的身上，看着我的眼神是审视的、沉默的、难过的，却又是炽热到难以忽视：
“你讲，我不尊重他人生命——”
我一怔，想起之前对峙时脱口而出的话，瞬间喉头发紧，口中溢满血腥，几乎整个人都要倒下，只能把造化之钥缠绕在他的手掌上，咬紧牙关祈求：
“赦生，你别死，好不好……”
赦生童子抬起自己沾满血的手看了看，战场之上，他们的命，本来就该被强者取走，这是异度魔界的规矩。
他的双眼失神涣散，又勉力抬头看向我，顿了顿，呼吸更弱了，却还是愈加认真地说：
“——可我，尊重你的选择。”
眼前的魔已经奄奄一息，我无法想象，他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话，只能紧紧握住他染满鲜血的手，哀伤道：
“赦生，尊重你的选择，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杀了那么多人，欠的债，如此还清够了吗？
此时的赦生童子眼里闪烁着泪光，指尖轻轻碰了下眼前人脸庞的湿润，又很快收回，像是在试探什么，却又不敢确认。
他口中带着沉重的血腥味，声音如枯木般嘶哑迟缓：“你是，我的。”
怀中的魔彻底失去了气息，那造化之钥牢牢缠绕住的手垂落下来，刺眼的鲜血蜿蜒自他掌心滴落。
我用尽全身力气将赦生童子抱起来，整个人耳边短暂的鸣声响起，勉强站起来了身，踉跄走了两步。
我又全身脱力而跪下，只能紧紧护住怀中的魔。
世界仿佛刹那变作水色，云层如墨染般厚重，带着四周的冰冷的灰色雨水拍打在身上，我已经感受不到了。
脑海里浮现了最后一件能为他做的事，我嘶哑着声音说：
“……赦生，我送你回家。”
在很久之前，素还真布下这局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会参与杀死魔君和赦生。现在顺利成功，我却没感到分毫的快意。
我那时总想，此日之后，天上的星，从此会不会又多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螣邪郎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