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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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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悄然而至，白雪皑皑，如诗如画，寂静的冬日里充满了宁静的美。
早晨的阳光慵懒而温暖，穿过稀疏的枝丫，斑驳地洒在皑皑白雪上，围着灰围巾的青年走在大街上，他与街上忙碌的人们格格不入，步子稳又让人觉得很散漫。
一阵寒风吹过，黎泱的脸冻红了，此时此刻本该在旁边伸手给他暖脸的人已经不在了，黎泱的脚步顿了顿，好似想到了什么伤心事，眼里弥漫出忧伤的情绪。
他叹了口气，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翻滚，黎泱看着那白雾失了神。当他回过神后，大抵是不想让人看出他的情绪，把脸埋进了围巾里。
他依旧步子稳当地在街上行走着，脸埋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神色漠然的眼瞳，尽管手插在衣兜，手的温度依旧冰凉。
雾蒙蒙的天气，本来黎泱打算窝在家里，偏偏家里的一切事物都让他勾起回忆，他不想沉浸在痛苦的回忆里，所以出来散散心。
在他走出家门后，雪地上留下的脚印如同走向前方但不知去何地方的小羊羔的足迹般，深深地印在了雪地上。
当下的小羊羔黎泱心里想着事情，没注意到匆忙的上班族，他被黎泱撞了，后者还未说声抱歉，前者略先一步脱口而出道了歉，黎泱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上班族回头看了他一眼，黎泱正好和他对上视线，也许是黎泱的身上散发着与人疏远的气息，上班族匆匆忙忙地离开了，黎泱并未对此关心。他的眼中淡淡的，好似对一切事物都漠不关心。
走了一会儿，黎泱觉得累了，步子渐渐放慢了下来，突然对面传来一阵争吵声，两人破口大骂的声音传遍大街小巷，凑热闹的都过去看了。
黎泱也只是看了一眼，但并未停下脚步留意。他仿佛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哪里，只是迷茫地向前走着。
他不喜欢凑热闹，反而喜欢清净的地方，但却因为某人喜欢凑热闹，他也渐渐喜欢上热闹的氛围。可现在偏偏那个人不在了，他对于热闹的氛围自然不喜欢了。
黎泱的脚步停在了一家咖啡店的橱窗前，里头有个女生正吃着甜品，男生在对面喝着咖啡，两人说说笑笑。黎泱看着他们两个的举动，回忆渐渐涌上心头。
恍惚间，一年前喜欢喝咖啡配着甜品的人好似坐在窗边，脸上带着笑意，抬起手把挖了一勺的奶油放在他唇边。
黎泱仿佛看见了那人，他晃了晃手里的叉子，正对自己说：“阿泱，你就尝一点甜食嘛。心情不好吃甜的可以让人变心情好哦！”
没有一点犹豫，黎泱想推门进咖啡厅进去时，冰凉的雪花轻轻地落在他的鼻尖上，他抬头望着那一片片雪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下雪了。”黎泱轻声道。
推开咖啡店的门，里面的暖气顿时扑向黎泱，身子顿感暖舒适，让他觉得骨头都酥了。他向前一步站在柜台前点了杯焦糖玛奇朵，付了钱后转身往靠窗的座位走去，等他坐下后，并没有把围巾摘下来，而是望着外面看雪景。
等焦糖玛奇朵端到黎泱面前时，黎泱低声说了句“谢谢”，服务员并没有离开，黎泱抬眼看去时，一双手捧住他温热的脸颊，黎泱条件反射想打掉他的手，那人却惊喜道：“黎泱，我没看错，真的是你！”
黎泱皱起眉，脑子里大概在寻找着面前人的记忆，大约是搜寻到了，才跟机器人一样吐出三个字：“宋卿时？”
宋卿时揉了揉黎泱的脸颊，他笑嘻嘻地说着：“是我，没想到吧？”
“确实没想到，可以把你的手收回去了吗？”黎泱淡淡道。
宋卿时收回了手，黎泱看着他坐到自己对面的位置上，宋卿时眨了眨眼睛，先开启了话题：“泱泱，你瘦了好多，刚刚我揉了你的脸，脸上都没肉了。还是高中的时候好，那时候他会把你喂胖。”
高中时期黎泱和宋卿时成为朋友，宋卿时就开始叫他泱泱。
还有宋卿时话里的“他”……
黎泱端起咖啡的动作顿了顿，垂眸喝了一口咖啡，没有作答。
咖啡里的奶油味和焦糖味萦绕在嘴里，很甜，可想起那人喜欢喝这种咖啡，嘴里的甜味瞬间变苦味。
宋卿时眼尖，看见黎泱纤细手指上的戒指瞪大了眼，下意识想问出口，却被黎泱犀利的眼神给吓到了，他只好把问题吞回到肚子里头。
黎泱放下咖啡，透过咖啡的热气看向宋卿时，后者想探索的眼睛慢慢垂落了下去，两人沉默了半晌，黎泱在此间喝了三分之一的咖啡。
“小宋，他人呢？”柜台那边似乎在叫宋卿时，宋卿时起身对着柜台像个小孩子一样招了招手，柜台前的人看见他也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快回来工作。
宋卿时立马装作委屈的样子，和黎泱撒娇：“泱泱，抱歉啊，我还要去工作。你在坐一会儿也没事，反正这里暖气管够的！”
“卿时，你和贺苏言分手了。”在宋卿时起身离开前，黎泱开口说了一句。
这句话本身是疑问句，但黎泱说的却是陈述句。
宋卿时倏然停住了脚步，黎泱神色不变，他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良久，宋卿时扭头看向他，眼里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痛苦与怜悯，好似在嘲讽自己的懦弱：“泱泱你猜对了，我和他分手了，反正我和他只是玩玩而已。”
黎泱不动声色，扭头看向他：“那你知道贺苏言要结婚了吗？”
宋卿时沉默了很久，久到桌上的咖啡快要凉了的时候，他这才开口道：“好啦，别说我和他了，你和姜迟叙……”
黎泱听到“姜迟叙”三个字的时候，心脏像被人扎了针似的刺痛，接近喘不过气。
宋卿时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连忙捂上了嘴，一旁的黎泱隐藏起了刚才的痛楚，伪装成垂眸凝望着喝了一半咖啡里自己的倒影。
时间宛若空中飘散的尘埃，无声地在空中飘荡，无处不在又难以捉摸。
黎泱率先打破了这沉默：“没事，我知道的，他已经去世一年了。”
“泱泱……”
宋卿时本想安慰黎泱，后者大概知道他的意思，只是摇了摇头：“我没事。”
黎泱那平静如水的眸子看向橱窗外，宋卿时抿了抿唇，最后拍了拍黎泱的脑袋。
“你先去工作吧。”黎泱突然开口。
宋卿时看着黎泱的样子，立马安慰道：“泱泱，你别太伤心，姜迟叙可能就在某个地方默默守护着你呢！”
黎泱没有回话，他依然在窗前发呆，宋卿时叹了口气，先离开去工作了。
等宋卿时抽空去黎泱那桌时，已经没有了黎泱的身影，只剩下桌子上那半杯凉透了的焦糖玛奇朵。
雪花飞舞漫天，大街小巷尽是白色世界。黎泱撑着伞走在下着雪的路上，他的心在刺痛中，但随着环境变化，那份刺痛已化为思念。
黎泱路途迷茫，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蓦然间，一对情侣在黎泱前面走着，那对情侣像是刚刚才谈上，男生一只手撑着伞，把伞倾向女生，而另一只手搂着女生的肩膀，两人一对视，脸上瞬间布满红晕。
黎泱望着他们两个，苦笑了一声，伸出戴着戒指的手，垂眸盯着那枚戒指。
这枚戒指是姜迟叙的遗物之一，本该送给一年前的自己，可惜两人异地恋结束，正准备见面的那天，他却去世了。
黎泱想起了和姜迟叙还没异地恋时，那时候的天也在下雪，黎泱想出门走走，姜迟叙答应了，等到围围巾时，姜迟叙却吵着要和黎泱围一条围巾，黎泱却觉得他很小孩子气，没有答应。
出门后，黎泱觉得自己的脖子很冷，姜迟叙二话不说直接将一半围巾围在了黎泱的脖子上，两人的身高都差不多，两人就这样不顾街上人的视线，围着一条围巾走在街上，那是最美好的回忆。
“滴滴滴……”
车的喇叭声把黎泱从美好的回忆中拉扯出来，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斑马线，而现在已经是红灯了，他脚步快速走过人行道，车辆通畅了起来。
黎泱伸出手，趁着无人注意时偷偷往戒指上留下一吻，那代表着黎泱对姜迟叙深深的思念以及爱意。
他拿出手机，屏保上是他和姜迟叙的合照，当初两人笑着拍下了照片，也算是有了个念想。和姜迟叙在一起后，黎泱一直设这张照片当屏保，摁开手机就能看见他喜欢的人，很幸福。
之后黎泱觉得自己是想姜迟叙想疯了，又把脸埋进了灰围巾里。围巾上还有一只小绵羊，那时姜迟叙说黎泱是小绵羊，很温顺。
当初这条围巾也是姜迟叙的，现在黎泱戴着它，也算是有份留念。
时间一晃到了中午，黎泱吃了碗面条，吃完之后打算去书店消磨一下午。
雪依旧飘落着，黎泱撑着伞走在街上，全身上下仍旧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表面看他宛若无法接近任何人的样子，如果姜迟叙还在他旁边，他却是另一副样子。
黎泱来到书店，又是一阵暖气扑面而来，他若无其事地收了伞挂在伞架上，随即走到各式各样的书架子里挑了一本，依旧是选了靠窗的位置。
恐怕是因为逝去的姜迟叙喜欢靠窗的位置，导致黎泱也喜欢上了靠窗的位置。
冬日的中午，阳光很暖。黎泱坐在窗前，阳光正好洒落在他身上。
围着灰围巾的黎泱坐在椅子上，手拿一本书，眼神专注地看着书里的内容。
黎泱长得还算好看，加上他身材好，个子也高，大众的目光频频在他身上，黎泱却丝毫没有动摇，他不打算理他们这些人，只想呆在清静的地方打发时间。
不过事实上，有好几个女生向他搭讪，黎泱会用口头回绝，直到一个男大学生坐在了黎泱的对面，隔绝了旁人看过来的视线。
黎泱没有说话，只是瞄了一眼坐在他眼前的男大学生，后者也拿着一本书，但他戴着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黎泱看了几页书，觉得有些口渴，舔了舔嘴唇，男大学生却预料到了，他把水瓶放在黎泱面前，黎泱没有接，冷硬地说：“谢谢，但不用。”
“没下毒。”男大学生没有抬头，黎泱看着他摇了摇头，把水推还给他，表示自己真的不需要。
男大学生抬头看了他一眼，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了黎泱的手指头上，那里有枚戒指。
黎泱留意到他的目光落在戒指上，他立马收回手。但他还是盯着他看，黎泱觉得这视线很扎眼，他便拿着书离开。
但黎泱围着围巾没看见地上的书堆，心里又想着事情，自然要被绊倒了，以为要摔倒在地上的黎泱条件反射伸手臂挡住脸。
预料到的和结果不一样，一只手拉住了黎泱的围巾，这才导致黎泱没摔倒。
黎泱站稳后，点了一下头，语气生涩：“谢谢。请问可以松开我的围巾了吗？”
“你道谢不真诚。”
“什么？”黎泱皱起眉头，眼里满是警惕。
面前的人似乎很满意黎泱警惕的样子，他轻笑一声，并没有松开拉着灰围巾的手，黎泱懒得理睬他，扯了一下围巾的边缘把围巾从他手中抽了回来。
黎泱不想与他过于纠缠，整理好自己的围巾，把书放回了原处，快步走向书店门口，想要快点离开这里。
在黎泱快要走出书店时，身后男大学生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进黎泱的耳朵里：“其实我想和你做朋友，我叫程嘉树。”
黎泱没说话，只是从伞架上拿起自己的伞，默默地走出了书店。
刚走出去书店没多久，黎泱的手变得冰凉，他把手放进了兜里，想汲取兜里余下的温度。
雪刚停了会儿，这时候又下了起来，黎泱撑起伞走向远处。他在想，店里的男大学生说他叫程嘉树，他还想和自己做朋友，还是算了吧，只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而且过几天是姜迟叙的忌日，他要去扫墓，没心思交朋友。
黎泱抿了抿唇，忽然停住脚步。他抬起伞望向天空，雪花悄然落在地面，黎泱伸手接住向他飘过来的雪花，在雪花落在手心的那一刻，它化为了水。
他握紧手心里的雪花，冰凉又觉得渺小。黎泱没有掩盖充满思念的眸子，他张开手，看着手里的水。
黎泱知道，自己被困在了这个小县城里，困在了和姜迟叙的回忆里。
他试图逃离回忆的牢笼, 却发现每一步都是荆棘, 越是挣扎越是深陷……
过了良久，黎泱抬起手，闭上了眼睛，又在戒指上吻了吻，泪珠坠在戒指上，他低喃道：“阿叙，又下雪了。我好冷，还有……我很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