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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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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路口,我倾听着周围的声响,猜测着目前身在何处。通过拟合现实与虚拟环境MR眼镜,我已经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和更为陌生的虚拟迷宫里走了半个小时,却还是没能找到它。
回想起上次去过夜语吧之后,仿佛世界终于有了阳光,那种畅快与充满力量的感觉,让我着迷,让我想要立刻重返那里,跟知心人聊聊天,跟同样幸运的人们高谈阔论畅所欲言,找回为人的快乐。
左边,还是右边。
周围的声音很是陌生,心里面的回声也萦绕不散。现在回想起收到夜语吧今晚开门的邀请时,还能感觉到心跳加速。那可是传说中的夜语吧啊,让无数人从中获益,焕发出光彩的地方,我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也会有此幸运。
仅仅是两次,就已经让我完全变了样子,不仅业绩大幅度提升上来,和同事们的关系也不再紧张。可夜语吧不是个固定的地点,我甚至无法确定它是否真实存在于地球的某处。
我选择左侧,这边听起来感觉更加繁华,或许有条商业街在不远处。虚拟迷宫的范围无从猜测,可现实的距离是客观存在的,我不可能从城市的一角走到另一角,我十分确定在午夜到来前我没可能走出那么远的距离,事实上我应当是在原地打转,在某片距离不算太远但也不太近的地方。
虚拟迷宫里不时会出现些小挑战,可能是其他路人,可能是交通信号灯,可能是任何我该当关注的事物。对于此类现实异化的虚拟效果,我从心里感到佩服,也深深为之背后的技术着迷,却在投入大量时间去了解后感觉自己像个白痴。
遇到玫瑰花丛就转向左边,这是我总结出来的经验,因为玫瑰可能意味着女性,尽管有时候也是一张图片或广告。第一次走进寻找夜语吧的迷宫时,我犯过类似的错误,对着公交站的广告牌傻里傻气地同想象中的美女搭讪。
转过拐角,是条古朴的小巷,两旁民居围绕大树修建,阳光下的地面反射着朦胧的尘埃,这种效果在夜晚时的确有助于让人保持精神状态,可我想,所有正在寻找夜语吧的人根本就无需这类提神的效果来辅助,没人会在寻找秘密花园时神志困顿。
一条笔直的通道,顶部是垂落下来的花朵,树叶遮挡着阳光,地面上漂浮着金色尘埃,两旁雕花窗后隐隐有窥视的目光闪过。这是某种暗示,在明确前方究竟有什么之前,我可以选择,但我更愿意立刻奔跑起来。
用不着思考,更别犹豫,直接奔向目标。
这是条笔直的路,脚步传来的感受很像是骑行道。我从没骑行过上下班,因此也不知道附近究竟哪里才有这类专属于自行车的道路。
不要犹豫,不要思考,直到抵达终点。
耳畔有细语呢喃,走进夜语吧的心更为迫切。可笑的是,我甚至不能确定它是否真实存在,又或者我只是将其忘记,就如同所有语者一样难以保留完整的记忆,就如同夜语吧只是场共同经历过的美梦。
喘息着,我放慢脚步,观察面前的丛林。
有脚步声,就在不远处,这里很空旷,该是个小广场或袖珍公园。我原地旋转,捕捉可供辨别方位的声讯。
犹疑的脚步,不像是寻常路人。
忽然,我的心雀跃起来,我兴奋地转向那脚步声,期待着同好者的出现。当然,他或者是她,也是我的竞争者,毕竟夜语吧只能容纳不多的幸运儿,也正是因此,竞争的过程才充满乐趣。
“语者?”
声音冰冷且略带敌意,这样的语者是我所不喜欢的,他们太过聪明,总是自以为是。我扭头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打着灯笼的老人正在观察前方。
“没想到啊,竟然能碰到语者,这样的机会真是太少了。”
我没回应,他不过是个想要进夜语吧却没能收到邀请的笨蛋,或许他已经在路上徘徊了许久,甚至是许多天,就为了能遇到其他语者,想要借此机会能混进夜语吧。
“时间可快到了,你还没找到正确的路吗?”
对于契而不舍的人,我向来是厌恶的,明知道没可能,非要消耗彼此的时间和精力。不过,我也不急于进行选择,走进树林或是贴着树林边继续行走,或许都不是正确的路。
“通往夜语吧的路,是因人而异的,看你这样傻等,怕是……”
“谢谢你,我想我找到了。”我转过脸去,对着老人的头顶上方微笑,虚拟的形态或许太过于追求人物的心理年龄和状态,与其身高偏差有些大。
“你这个人……”
听到风声,我立刻向旁闪开。如果途中摘掉眼镜,我可就要被判违规而失去进入夜语吧的资格。
看着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灯笼,我怀疑那正是对方挥出的拳头,可惜我也并非弱鸡。通过闪避动作和灵活的步伐,我告诉对方我是拥有反击能力的,同时也是在警告对方。
灯笼忽然变成了两个,他挥拳的动作在加快,看得出是有练过的。
“住手,否则你会永远失去语者资格的。”
声音不大,效果却非常不错。我看着灯笼又回到了老人身边,而后看着他转过身去,消失在被风吹起的尘埃中。听着脚步远去的声音,我转向另一边,看着爆炸头形象的小女生,有些疑惑她究竟是语者还是管理员。
“我走这边,你别跟过来。”她指向丛林,随即步入其中。
看到为她让开前途的树枝,我有些后悔自己错过了这个机会,但也没兴趣尾随女生,就贴着丛林边缘快步疾行。找到门才是这场游戏的决胜条件,速度可以提高探索迷宫的效率。
能遇到真正的竞争者,让我多少有些意外,经过刚刚的小插曲之后,兴奋的心情早已烟消云淡,就如头顶洒下的烈日,将一切都刻画得分明无比。
想要去夜语吧的人在增加。
这倒是符合产品的发展规律,尽管还不清楚夜语吧的组织者目的是什么,可就目前的发展趋势看,它还会保持低调的发展策略一段时间,但留给我的机遇期可能已经不多了。
从光明中转进黑暗,通往地下深处的裂隙,有趣的是我确实是在往下走。是地下通道的阶梯?还是地铁?又或是通往河滨公园的狭长……不,肯定不是河滨公园,我没听到任何水生,气流也没有明显的变化。地铁也很快被我排除,尽管我内心无比期待,乘坐地铁夜班线路的人不多但对于混合虚拟现实技术无疑是个挑战。
出去地下通道,还有别的可能。或许,我正在走进一座建筑物,某座商业综合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大致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了。可惜,每次来我总是匆匆而过,很少留意这里的陈设,我该当留意的,那些不需要视觉就能确认的细节。
虚拟和现实之间存在着一定的感知差异,这会带来困扰,因此每段新的路开始时我都会尽可能小心些,避免因为抬腿不够高或落脚不够稳而失去平衡。那个竞争者她在哪里?
我开始担心,自己在夜语吧中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考虑到有如此近的语者,我该谨记出口之言需三思。可我天生是个嘴巴快过脑子的人,除非是早有准备,否则我肯定会在视觉、听见、触觉的综合作用下吐露出心里话。我该谨记,思想时刻准备着背叛。
新的迷宫区,大的嵌套小的,小的嵌套微型的,向上或往下,往往等待着的不是迷宫的出口,而是另一个看似熟悉的陌生迷宫。这种技术上的完美展示相信能为夜语吧的老板带去丰厚的投资,可我关心的是象征着迷宫出口的门是否正在前方。
脚尖传来的触感似乎是泥土,这很奇怪,在一段阶梯之下的土地,我想象不出有这样的地方,这里太过奇怪。我很想摘掉眼镜,或是拉篇它偷瞄一眼,可我不敢,害怕这样会被剥夺再次竞争走进夜语吧的机会,就如同那个蠢人一样。
这个引导筛选系统有可能被破坏吗?
战栗瞬间扫过全身,我急忙快速呼吸几次,调整自己的情绪。没什么了不起的,这座城市非常安全,我没有可能身处可怕的环境,至少这里没有异常的气味。
不是泥土,不是污物或垃圾,我该怀疑某种恶作剧,例如我正走进未干的混凝土,或是某种胶状物,带有蚂蚁或蟑螂喜欢的分子团。我正在浪费时间,可我从小养成的习惯让脚步放慢,谨慎判断周围的环境。
“又是你。”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怎么知道又是我?”语者每次见面过后形象就会发生变化,这样我们就可以基于不同的话题与同一个人反复交谈。
“香水。下次如果不想让人记住你,最好别用香水,或是接触喜欢这种留香持久香品的女人。”
“你怎么知道是女人?”我感觉不太好,因为她全都说中了。如果现在是处于夜语吧内,她无疑是最好的交流对象,可我们在门外,也就是说我们是竞争关系。
“一起走如何?”
“你是认真的吗?”我看着她的脚步,走得很慢,听起来和我刚走进来时差不多,说明这里的环境并未引起她的怀疑。
“当然。最糟糕的情况,也就是我们当中有个人比较不走运。”
“走吧。”我招手让她跟上。
这位语者同伴说得没错,两个人的组合对于夜语吧的人数限制还不算什么麻烦,我们可能找不到门而一起失去机会,也可能因为领先其他竞争者一步同时走进夜语吧,最糟糕的情况的确就是一个人进去而另一个被留在门外,而她是女性,到时候我可以自我开解说系统采用了女士优先的策略规则。
两个人一起走,胆子不由得就大了起来,因此速度比起之前也提高了不少。她的听觉比我敏锐,而且也比我更适应多变的环境,谈吐不俗,尽管她在竭力隐藏这一点,总是找些寻常事来跟我搭话,可我的工作让我每天都会跟许多人打交道,只需要听上几句就能判断出她生活圈的范围。
就在我俩逐渐围绕着边缘话题寻找突破口的时候,不速之客出现了,准确的说是另外一位语者。她问我们有没有进过蔷薇迷宫,她说她刚从黄瓜迷宫里出来,那里简直糟透了,她的星象顾问提议要亲近蔷薇。
去满是鲜花的迷宫碰碰运气于我而言是没什么,当然如果我是独自一人的话肯定不会进去,可现在我身边有位不错的女伴,我想听她的会更好。
俩位女士聊了几分钟,随后宣告分别,尽管听起来她们似乎明天就会相约在附近重续不得不中断的话题,可我的直觉有另一番猜测。
果不其然,才分开没多久,我的语者同伴就决定往回走。她要去黄瓜迷宫看看,时间有限,可她总是感到心难安。
“那女人可能是在等人吗?”鉴于她的智慧,我决定跳过缺乏趣味的探讨过程,直接说出最有可能导致这种情况发生的根由。
“我猜是的。”
“可我想不明白,她完全可以进去等啊?”
“如果那个人没想去夜语吧呢?”
“有意思,佯装加班却钻进夜语吧大吐口水,难道她就那样见自己的老板吗?”
“我认为她在等的是名义上的情人。”
“嗯……”我的话被眼前忽然移动起来的黄瓜排打断了。
“被骗了。”
对于她能如此快就反应过来,更是主动承认自己的过失,我是非常欣赏的,可惜我们已经在陷阱之中,怕是短时间内难以脱身。
“两步两步三,跟我走。”
还没等我观察黄瓜们移动的规律,她已经看破并想到了解法,相信她的舞跳得很好,而且数学水平也在我之上。踩着她的脚印,我紧跟在后面。如果她没主动伸出手来,我是不会碰她的,那有可能让她不开心,甚至投诉导致我失去语者资格。我还没听说过类似的事情,但在网络上关于夜语吧的各种传闻中从不缺少此类警示,甚至比暴力事件还要多。
“是楼梯。”
她找到了离开黄瓜迷宫的路,但我怀疑这能否让我们平安脱困,毕竟两侧的黄瓜看上去都很凶恶,分开的外皮看上去就像破碎咖啡豆的鬼齿。
“你在怕什么?”
“黄瓜。”我希望自己的话没让她多心,毕竟才刚刚被骗过,我不希望让她对我抱有过度的警惕,或是有样学样的把我也丢进另一个陷阱里。
“多吃点,就不怕了。”
“呵呵。抱歉,我没忍住,但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会试试的。”
“听说迷宫的设计师最近打算进行升级。”
“啊,那帖子我也看到了,但我认为那样做似乎完全没必要。”我下意识看向视野上方的倒计时钟,“所剩时间不多了。”
“门还没关呢。”
乐观,是我喜欢的性格。我感觉对于失败的恐惧正在消解。
“现在是高潮时段。”
“什么?”我的脑子有些乱,然后它们快速整齐列队重新梳理得到的信息,并将从中分解出来的精华信息打包送进逻辑思维大厦,又在里面组合拼装而成我需要说出去的话,“哦!我明白,的确是竞争的白热化阶段。”
“不,我指的是某些正躲在暗处看着我们哈哈大笑的混蛋。”
“是我的话就不会如此直白,他们可能正在倾听。”
“随他们便,最好跳出来几个让我能认识认识。”
“我也很想……”如果夜语吧的管理员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不知道自己会如何表现。
“我猜你会恨不得一拳打晕他们。”
“打谁?”我有些惊讶,难道这女人会读心术?
“那些躲在某处等着我们倒霉的混蛋。”
“听你这样说,感觉拳头都在发热了。”
“你的拳头会放电吗?”
“嗯……”
“我讨厌蜘蛛。”她的身体忽然僵住,转过身来耸了下肩,随后快步穿过毫无威胁可言的丑陋蜘蛛,“我知道有个小组研究出了放电手套,对付色狼绝对好用。”
“我会感兴趣的。”这是实话,我正等待着有个什么有趣的项目出现在我眼前。“我很好奇你的职业是什么。先别告诉我,看我都久才能想明白。”
“相信我,你不是第一个对我感兴趣的男人,但通常他们的兴趣只能维持几分钟。”她停住脚步,抬起手示意我停下,“别说话。”
她的手距离我很近,我甚至能闻到淡淡的香味。看来,会犯错的不仅只有我。她在缓慢扭头倾听,我已经很久没见人这样过了,要是有路人刚巧看到,怕是会怀疑我们是对盲人吧。
“右边有头怪兽,”在右边的黑暗丛林中,我看到两只放光的眼睛,“我猜那是无人摆渡车。”
“我们上车。”她的手指从我眼前移开,作出标准的乘车手势,不过在虚拟场景中看上去更像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在嘲讽一头凶猛的怪兽。
怪兽张开翅膀,匍匐在地,让我们能轻松乘坐。
两位怪模怪样的乘客瞪着硕大的眼珠看着我们,而我们正在看着他们的样子可能要更为古怪。
“我知道我们在哪里了,我们可以乘坐两站,回到刚才的位置。”
“原地转圈吗?”我很少乘坐摆渡车,因此无从判断她说得是真还是假。她有可能正在计划着将我甩掉,她刚刚肯定是听出了什么。
“不,摆渡车在这里转向,但多绕一圈能够方便许多人,自然也能多赚些钱。”
“可,刚刚我没有支付。”
“别傻了,我用的连付卡。”她忽然扭过头来,“你不知道是吗?”
“啊,是的。”我没傻乎乎地问连付卡是什么,字面意思并不难懂,而我也没必要完全弄懂它的准确定义。
“好极了,我们的知识域可以覆盖更大范围。”
“下车之后呢?”
“先看。”
我看着她,很想问她该看什么。我用了一站地的时间思考了这个问题,得出的答案或许偏离许多,但我相信她就是想要看看系统如何衔接计划外的事项。
如果是我设计了这套系统,多半是会忽略参与者突然乘车的可能,因此她的确有个机会发现某些漏洞或捷径,但也有可能让我们失去资格。距离敲钟的时刻已经不远,这种冒险是值得的。
下车时,她和我都没能发现异常的问题,怪兽还是怪兽,迷宫也依旧是迷宫。只不过是换了个角度重新观察,我感觉似乎真有可能寻找出隐藏的提示信息。
上次我是在一棵树上发现它们的,尽管我无比怀疑那棵树是区域内为数不多的电话亭,但我缺乏足够的证据。那是一串数字,看上去就像是树木的编号,但将其代入方位阵列,就能得到一连串的行动路径提示。我多少有些犹豫,是否该把提示的事情告诉她,毕竟我还从未看到过相关的讨论。
“死亡考验。”在我说出浮现出来的提示文字后,我猜反应过来那意味着什么。“很荣幸能与聪慧的女士同路,可你该走了。”
“死亡考验的确只需一个人来面对,但两个人一起时无疑成功的几率要更大。”
她的选择让我感动,可看到周围逐渐封闭的迷宫通道,我感觉自己正在拖累她失去一次进入夜语吧的机会。死亡考验无疑是设计师奸诈恶意的体现,因为这个考验是区域绑定的,而且难以脱身,至少我还没见过成功的例子。
它们可能是某种谜题,可能是更加复杂但区域极小的迷宫,可能是一场同虚拟怪物的战斗,也可能是某种简单到让人疯狂的要求。
背靠背,是无奈的选择,因为系统给我们准备了两个难以对付的元素生物。游戏里常见的怪物,可在现实环境中,就显得非同凡响。它们改变了周围的环境,但并没有显露出格斗的架势。
“是猜谜吗?”
“我想不是。”
“你们。”烟雾状的元素怪物凑近过来,它足有十米高,让我必须仰头才能看到它的脸,“停下。这是最后警告。”
“为什么?”
“嘿,你忘了换音轨文件,笨蛋。”
“孩子们?”她点着脚尖,等待恶作剧的人给出解释。
“你们也是笨蛋,你们在泄露机密和个人隐私。现在的成年人都这么没礼貌吗?真是好心没好报。”
“我早说过,要用专业音轨。你看他们,根本就不相信。”
“随便吧,我上课要迟到了。”
元素怪物随着奇怪的对话一同消失,这让我有些怀疑这一切究竟是系统考验还是真有人黑进了系统在搞鬼。现在的竞争已经这样激烈了吗?我想象不到有人会为了进入夜语吧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成本太高了,被追查到肯定会永久失去语者资格的。
“有了人工智能,小孩子们终于可以报复成年人的世界了。”
“原来是这样。”她认为这一切背后并没有阴谋算计,只是次偶发事件,一次恶作剧。
“不然你以为会是什么?”她引着我往水中走去,“为了个捉摸不定的虚拟聊天室,有人会犯下无可逃脱的罪行吗?”
走进水中,却没有听到水声,脚也没感觉到温度和密度的变化。虚拟的湖水,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座迷宫正在变得更加复杂多样,以后赢得竞争将会变得更加困难。我甚至能够想见,这场竞争将会快速演变成最卑劣的商业欺诈,而后是挑战规则边界的暴力事件。当某些人摸清了规则之后,垄断将成为可能。
水面已经齐胸高,她却没有丝毫减速,我真是羡慕她的意志,完全没有收到眼前景象的困扰。尽管我也知道眼前皆虚,可真当行动时却总是受到潜意识的干扰。
“又是迷宫。”
“你的声音听起来很怪。”她回过头,似乎是在查看我是否需要帮助,又或是在谋划什么。
“没什么,只是水……”我做出金鱼吐水泡的动作。
“还挺像的。”她笑着走进水底的石墙迷宫,不过在我眼中她是漂进去的。
这个迷宫不大,可进去后就发现通道非常狭窄,只够一个人通行。当然,就算是身体碰到石墙我也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是我不能故意违规,穿墙而过是危险的举动,说也不知道一面虚拟的墙壁之后是什么,它可能是另一堵虚拟的墙,也可能是真实的墙体,又或是万丈深渊。
城市里没什么万丈深渊,可能够导致跌倒受伤的因素却很多。我可不想成为混合现实技术的牺牲品,因此我总是尽可能遵守呈现在眼前的虚拟场景的物理规则。
“移动迷宫。”她的话听上去有些远。
“小心些。”移动迷宫很常见,至少对于每一位语者而言总是会遇到。可上次我同另一位竞争关系的语者身处其中时,却有着非常不好的回忆,尽管最后我赢了,但过程还是让我非常后怕。
“跟上。”
我加快脚步,直到感觉与她已经过于靠近。
这处移动迷宫的变动速度并不算快,我们可以从容在其中寻找,问题是这里的结构太过相近,而在移动迷宫里记忆是完全靠不住的。
“这是首歌,恰巧我小时候学过。”她的速度越来越快。
我紧追着她,怀疑和希望与夜语吧内神秘而畅快的氛围搅拌在一起,让我愈发紧张且兴奋。这段合作即将抵达终点,就如我们约定好的,时间刚刚好,我甚至开始幻想我们同时走进夜语吧后展开的妙语连珠。
“迷宫的设计师来自世界各地,他们共同打造出这个神奇的虚拟现实场景。”
“你怎么能肯定?人工智能完全能够满足某个人的设计需要,而迷宫绝对是素材最多的类型。”
“是的,但迷宫的解法是可以因人而异的,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作品中必将有所体现。”
“你是艺术家吗?”我再次追上她的脚步。
“算不上。”
这回答有些出乎预料,我本想开个玩笑缓解关系,毕竟距离终点越近我们之间的竞争关系就越迫切,就算是她不想我也会考虑的。机会就在眼前,而提升业绩是我必须要尽快解决的问题,心理治疗和寻常的商业手段已经难以奏效,夜语吧是我最后的希望。
“门。”
她手中的邀请卡在我眼里熠熠生辉。我也拿出卡片,随后全力冲刺,可她在我前面,而我无法超越。
我们几乎同时抵达门边,可她却并没能将门打开。
“出问题了吗?”我感觉心里面慌乱起来,夜语吧就在眼前,可我们却无法进去。
“我想,”她指向门把上方,那里显示着金属浮雕效果的数字零,“可能只有一次机会了。”
“你不想进去吗?”我的手在缓慢移动,我的邀请卡在逐渐接近门锁。
“我们是一起的,所以我想问问你是否有什么迫切的愿望想要通过夜语吧达成。我想,”她耸起肩,“该把机会留给最需要的人。”
“你就这样肯定我是相对脆弱的那一个?”
“那要看你想从夜语吧获得什么?”
“你先说。”我开始怀疑,这扇门或许也是个陷阱,毕竟那个倒计数零存在的时间有些长。
假设正有十万人在争夺万分之一的机会,它不该保持到最后时刻,甚至就在我狐疑的时候就该……门,消失了。
“这下好了,看来我俩的谦让成就了另一个幸运儿。”她扯下眼镜,打量着做出相同选择的我。“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或许……”我看着她的眼睛,“我们可以找家咖啡馆?”
“我知道有一家夜间营业的精品咖啡店。还有,你为什么会这样高,篮球队的?”
“排球。”我笑着低头接受她的仰视,“尽管记不太清,可我们就试下模拟在夜语吧里的感觉吧。”
“不错的提议,私人夜语吧。”
“或许我可以把这创意做成个项目,大赚一笔。”
“快别傻了,几千年前人们就知道了,你最好还是想个比组成家庭更好的创意。”
此后,我再也没去过夜语吧,尽管经常收到它的邀请,可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夜语吧,有了家庭,有了个随时随地可以倾听和向我倾诉的女人。当我的女儿有天突然跑来问我,该如何去夜语吧的时候,我告诉她夜语吧里其实什么也没有,因为没人能清晰记得在里面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我支持她去寻找夜语吧,因为过程才是我们认识自己所需的必要步骤,至于所谓的神奇效果,更应当归功于争取赢得竞争的过程中所调动和激发的潜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