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新年 ...
-
江辞裹着羽绒服冲进对门时，沈念正在煮关东煮。
热气氤氲中，他看见江辞怀里抱着本泛黄的相册，发梢还沾着未化的雪。
"沈念！"江辞把相册往茶几上一摔，溅起几片薯片碎屑，"你猜我收拾储物间翻出什么？"
他盘腿坐在地毯上，膝盖抵着沈念的小腿，羽绒服拉链上的冰碴子滴着水。
沈念端着关东煮坐下，相册翻开第一页就是张褪色的照片——两个浑身是雪的男孩在雪地里定格。
江辞的红色羽绒服领口大敞，沈念正把一团雪往他脖子里塞。
照片右下角还有江妈妈娟秀的字迹：7岁，雪仗大战纪念。
"你当时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江辞突然从背后环住沈念，下巴硌在他肩窝，"非要拽着我赔你的新围巾。"
沈念反手按住他往自己衣领里钻的手指："是谁被保安大叔拎着后领子时喊'都是沈念逼我的'？"
耳后传来闷笑，温热呼吸扫过颈侧，带着关东煮的香气。
第二张照片让两人同时僵住。
十五岁校庆晚会，江辞作为主持人正在偷扯沈念的礼服腰带。
聚光灯下的沈念脖颈泛起薄红，攥着获奖证书的指节发白，却悄悄用鞋跟碾住江辞的皮鞋尖。
"这张我记得。"江辞忽然抓住沈念的手，"你下台就把我堵在器材室..."话音被摔进来的抱枕打断。沈念揪住他卫衣抽绳，眼尾飞红："要不要看看你去年在滑雪场的照片？"
他们同时扑向对方书包，寒假作业雪片般纷飞。
江辞高举着沈念的素描本怪叫："这画的不是我午睡流口水的样子吗？"
沈念趁机抢过他手机，锁屏赫然是自己趴在课桌上小憩的侧脸。
暮色漫过防盗窗时，两人瘫在堆满相片的地板上。
江辞忽然翻身压住他，摘掉眼镜的脸庞带着罕见的狡黠。
"明天去滑雪，"他指尖划过沈念的喉结，"要是再故意往我领口塞雪..."
话尾消失在水声缠绵的吻里。窗外飘雪簌簌，7岁时的雪球穿越二十载光阴，落在17岁堆满寒假作业的茶几上。
相册最后一页夹着泛潮的缴费单，物业公章旁并列着两个被雪水晕开的名字，像极昨夜江辞沈念写下的函数解——无解，却要纠缠一生。
"你们两个过来写春联吧。"沈念妈妈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不容拒绝的笑意。
江辞正趴在沈念床上打游戏，闻言一个鲤鱼打挺："阿姨，我字丑，让年级第一写就行。"
"少来。"沈念合上习题册，眼睛弯成月牙，"去年你硬要写'福'字，把墨水甩得满墙都是。"
"那是艺术！"江辞跳下床，顺手捞过沈念的围巾往自己脖子上绕，"再说了，你写的行书跟印刷体似的，一点灵魂都没有。难怪只能当年级第一。"
沈念妈妈已经铺好宣纸，砚台里新磨的墨香四溢。江辞凑近嗅了嗅，忽然把毛笔往沈念脸上画："看看，这才是真正的'墨宝'！"
"江辞！"沈念抓住他手腕，却被他借力拉进怀里。两人跌坐在太师椅上，江辞的呼吸扫过他耳畔："要不你写行书，我写草书，比比谁写得好？反正你也就比我高两分。"
沈念正要反驳，江辞已经蘸饱墨汁，在宣纸上龙飞凤舞写下"春风得意"。
狂放的草书确实惊艳，只是最后一笔故意甩出，墨点溅在沈念手背上。
"幼稚。"沈念抽出纸巾擦了手。
"该你了。"江辞退开时不忘在他耳边吹气。沈念定了定神，提笔写下"马蹄疾"，流畅的行书与江辞的草书相映成趣。
"横批写什么？"沈念妈妈探头问。江辞眼珠一转："'百年好合'怎么样？"
"一边去。"沈念一脚踩在他运动鞋上，"正经点。"
最后决定用"万事如意"。江辞非要抢着写，结果"事"字写得太潦草，像极了"爱"字。沈念正要重写，江辞已经抓起他的手："就这样吧，多有创意。"
两位妈妈看着成品连连称赞。
沈念站在梯子上，指尖捏着剪纸窗花的边缘，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江辞在下面扶着梯子，仰头看他调整了足足十分钟。
"左边再高两毫米。"沈念眯起眼睛。
江辞忍不住笑出声："沈大学霸，你这是贴窗花还是做实验？"他记得小时候沈念就这样，非要每个窗花都贴得横平竖直，连角度都要用三角板量。
"你懂什么。"沈念低头瞪他，"去年你贴的窗花歪得像醉汉，害得我大年初一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重贴。"
江辞想起去年除夕，沈念穿着红色毛衣踮脚够窗花的模样，后颈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肤。
他忽然松开扶梯子的手，沈念一个踉跄，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
"江辞！"沈念气得耳尖发红。
"下来。"江辞张开双臂，"我保证这次听你的。"
沈念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梯子上下来。
江辞接过他手中的窗花，却故意贴歪了一点点。
沈念立刻伸手去调整，却被江辞扣住手腕。
"沈念，"江辞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你贴的都正，好了吧？"
沈念愣了一下，想起上周江辞也是这样，明明可以反驳自己的解题思路，却选择安静地听完。
他忽然觉得，或许有些事不必那么较真。
"那...就这样吧。"沈念别过脸，却悄悄把窗花又往左挪了一毫米。
沈念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两家人忙进忙出。
江辞妈妈正在包饺子，面粉沾在围裙上像撒了一层雪。
沈念妈妈在调酱料，空气中弥漫着醋和香油的香气。
"过来帮忙。"江辞从背后戳了戳他的腰。
沈念转身，看见江辞手里端着盘刚出锅的红烧肉，热气腾腾的酱色肉块上撒着翠绿的葱花。
他伸手想偷一块，被江辞轻轻拍开："洗手去。"
年夜饭摆满整张圆桌，沈念数了数，足足十六个菜。江辞爸爸开了瓶珍藏的茅台，给每个人都倒了一小杯。
"新年快乐！"
"万事如意！"
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沈念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暖意从胃里蔓延开来。
他低头扒饭时，发现碗底不知何时多了颗剥好的虾仁。
抬眼看向对面的江辞，那人正若无其事地啃着鸡翅，嘴角却挂着得意的笑。
饭后，沈念和江辞溜到阳台。冬夜的寒气扑面而来，沈念刚打了个哆嗦，肩上就多了件还带着体温的外套。
"冷也不知道多穿点。"江辞把他往怀里带了带。
远处已经开始有零星的烟花绽放，沈念靠在江辞肩上，数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当钟声敲响第十二下时，整座城市仿佛被点燃，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
江辞忽然凑近，温热的唇落在沈念脸颊。
沈念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回握住他的手。
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一枚银戒缓缓套上他的无名指。
"新年快乐，沈小狗。"江辞的声音混在烟花声中，却格外清晰。
沈念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银色的指环在烟花映照下泛着微光。
他想起小时候，江辞总喜欢用雪球砸他，却在他摔倒时第一个冲过来扶他。
想起初中时，江辞明明可以考得更好，却总是在月考时故意写错几道题，就为了和他保持三分的差距。
想起去年除夕，江辞贴歪的窗花，和今天这枚恰到好处的戒指。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沈念摩挲着戒指内圈，那里刻着他们名字的缩写。
"上周。"江辞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在银饰店挑了好久，老板都说没见过这么挑剔的客人。"
沈念转过身，在江辞唇上轻轻碰了一下："新年快乐，江小狗。"
相册静静摊开在客厅的茶几上，暖黄的灯光洒在泛黄的相纸上。
第98页贴着今晚刚拍的照片：两只好看的手交叠按在相纸上，无名指上的银戒在烟花映照下忽明忽灭，很美好，但说不清像什么。
窗外，新年的烟花还在继续绽放。沈念靠在江辞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或许这就是最好的新年礼物。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