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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把钱补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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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临微末也是一眼便认出那独眼强盗,但他不像白止止那般惊慌,只是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过白止止发凉的手心,等微微颔首回应过“跑堂伙计”热情的招呼后,便跟随对方指引下了船舱。
不过瞧白止止这般磨蹭的步伐,想必白少爷在看到独眼强盗的那一瞬就意识到自己上了艘贼船,说实话,白止止现下心里不仅想拽着末渣渣逃离这里,他还想找那老店主要回他的玉石吊坠。
可不提上了贼船是否难下,也不看末渣渣这副想要握着他的手一起走穿地府的架势,白止止只要一想到离开这贼船后,末渣渣或许就得同那些血骷髅拼命,他便宁愿随末渣渣在这鬼地方暂住一晚,好歹等末渣渣元炁恢复后再离开。
反正当时在渡棚,他与末渣渣都乔装打扮过,乌漆麻黑之下,这独眼强盗肯定很难记住他的长相,轻易不会认出他们,况且他都付过住店费了,就算是强盗也不该为难已经留下买路钱的人……吧……
然而想到付钱这点,白止止心下却越来越慌,他生怕那老店长记恨他方才一脸嚣张地砍价,一钱不合再害了他们的性命。
“末渣渣……”白止止心难平静,忍不住扯了扯炎临微末腋下位置的衣边。
炎临微末知白止止害怕,在白止止小声唤其名字的那一刻,他便以温柔的神态转眸看向白止止,却只见白止止一脸为难的看着他,也不说话,不知是害怕极了,还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被这样急迫的目光盯着,任炽焱神君处事不惊也难免心头一紧,可就在炎临微末正欲开口问询时,忽听白止止问他:“末渣渣,你身上……还有没有钱呀?”
炎临微末想不通白止止为何在这种时候问及钱的事,于是反问一句:“止止,你要钱做什么?”
“我觉得我们……可能没有交够住店的费用……你想啊,那店主并没有讹我们钱,我们也实在不该讲价,要不我们……”
说到这里的时候,白止止一直低眸,还没有留意到炎临微末那副既吃惊又无语的表情,当然,听到这里的时候,炎临微末勉强还能收敛夸张的表情,不过当听到接下来的一句,炎临微末彻底绷不住了。
“要不我们把欠那老板的钱补上吧。”白止止自顾自地盘算着,“也不必补多了,再补半个璧红玉石吊坠的钱就行……末渣渣,你觉得够吗?”
炎临微末:“……”
要不再加半个璧红玉石吊坠,咱俩把整个销金窟租下可好?
“末渣渣?”白止止小心翼翼地晃了晃炎临微末的胳膊,又心虚地问了一遍,“你觉得够吗?需不需要再加一点?”
这可是买命钱!可不能马虎大意!
“我觉得……”随着拉长的尾音一颤,炎临微末也已经到了气绝的地步,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的同时话锋一转,抬高声音问那领路的半瞎子,“怎么走了这么久?”
好端端的小声回着话,炎临微末突然加重了语气,措不及防下,白止止被惊得愣了愣神,再回神时,他倒是暂时放下补交住宿费一事,只警惕地觑过四周一间间的客房。
这独眼强盗不知是有意佯装还是当真忘记了自己的强盗身份,一路领他们下楼时,一直以跑堂伙计“半瞎子”的角色与他们侃侃相谈。
从半瞎子的话中得知,他们二人进入的是一家专供死人安息的客栈,这客栈的年头已有十几年,十年前魔界横行时,死的人多,生意也好,这些年因死人少了,便也有活人借宿此处。
不过就算有活人落脚,这里仍然是供死人安息的客栈,所以客栈的楼层没有建于地表,而是为纳四方阴气,以四面环绕的方形结构往地下延伸了七层楼的深度,每一层都有大大小小十几间房。
至于那艘掩住客栈出口的铁皮船鸢……据说是不久前被扔在这里的,但船鸢的来历和原主人,这个曾经与强盗同船共渡的半瞎子竟然声称一概不知。
“客官不知,我们这客栈只有四楼有几间房间里的床是崭新的,没有沾染过死气,所以一路走得久了一些,这不是为了让二位客官睡得更舒服嘛……客官这边请,客房就在那处拐角,转个弯儿就到了。”
白止止忘不了这独眼狼在渡棚时颐指气使的模样,现下这人如此低眉敛目地对待他们,白止止倒觉得这般不知真假的做派却是还不如那副跋扈的样子顺眼。
对方三两句寒暄的话说完,这时候,不知从哪儿刮来一阵阴风,冷飕飕地拂过白止止身侧。
白止止本就紧张,被冷风一激,他不自觉地看向风来的那方,结果颇精准地捕捉到对面一间窗纸破损的窗户。
虽隔着廊道和宽阔的一道天井,但借着墙上时亮时暗的白烛挂灯,白止止只微微眯了眯眼,便透过破洞的窗口看清了那个站在窗前的人。
也就是在看清那人的刹那,白止止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在平地上面摔个跟头。
炎临微末也留意到对面那个白色的人影,更深知白止止惶恐的原由,他及时用手臂撑住白止止后,忙俯低身子摸上白止止曾扭伤过的脚腕,担忧地问:“可是伤着了?”
“没,没有……”闻言,白止止虽应声,但始终失神般望着那一窗口。
领路的半瞎子察觉到什么,顺着白止止的视线看过去,接着满脸堆笑地开口:“客官是被那房内的纸人吓着了吧,不瞒客官,除了那些生来便无元魂的九幽鬼族之人,谁死后不是元魂聚散,无论生前如何积德也捞不到一具囫囵的魂体,来往这客栈的过路亡灵也是一样,什么怪样子都有,外面那些骷髅头算是好看的,所以啊,很多亡灵都喜欢寄身在纸人里面,好歹有个人样。”
笑嘻嘻地说完,半瞎子指了指面前的客房:“二位客官,这便是你们的房间,若是有什么吩咐就去船舱唤我,那我先回上面,就不打扰二位休息了。”
白止止还未从那恐怖的白影中回过神,乍听到他们要住的客房正与那纸人房间相对,他下意识地又看了眼那纸人。
然而就在他与那纸人视线对接的一瞬,那纸人忽地咧开与耳根相连的红口,不停地做着同一个口型,除此之外,还用尖利的手指戳着自己心口的位置,直戳得胸前血淋淋一片也没有松手。
白止止越看心里越慌,他急忙闭上眼睛,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等缓了缓呼吸,白止止慢慢抬起眼帘,哪承想,近在咫尺的一张白刷刷大脸猛地撞入他眼中,紧接着,不等他失声惊呼,站在他面前的纸人突然嘶哑着声音,又做出同样口型的同时,大喊一声:“魁——!”
“啊!”
睁开眼后,白止止不光手心,就连额头上都挂上了一层晶莹,他顾不得擦拭额头的密汗,只惊恐地望向对面。
可这时,对面除了又刮来一阵阴风,根本不见纸人的身影。
炎临微末从白止止满眼的恐惧中,很快意识到白止止方才又跌入了梦境,他拧眉打量过对面,接着又把尚未走远的半瞎子唤了回来。
“换个房间?”听到炎临微末的要求,半瞎子有些吃惊,“不知客官为何对这间房不满,这可是小店最好的一间客房,而且除了这间房,其他都是单间,床小,两人睡不舒服,客官要不再考虑一下换房的事?”
炎临微末态度强硬地道:“换一间,单间也无妨。”
半瞎子不敢再出言相劝,便忙换了一副甚是殷勤的嘴脸,笑道:“好嘞,那我就带客官再多看两间房,客官看看有钟意的吗。”
“不必这么麻烦。”炎临微末目色不善地看向对面,抬手随意一指,“我瞧那间房内也没有死气,我俩就住那间了。”
白止止一直沉浸在余悸中,根本没有在意炎临微末想住哪间房,他仅是觉得炎临微末肯定是有心看出来他的不适,这才为了他换房。
果然,神君做事总是能让人安心。
随后,两人又跟着那半瞎子继续围着第四层的廊道转悠,眼见着距离那纸人住的房间越来越近,白止止神色也越来越不安。
他忍不住又拽了下炎临微末的衣边:“末渣渣,我们要住哪间房呀?”
炎临微末把白止止揽到身边,一手绕过白止止后背往其肩头一搭,另一手指着一处道:“看到那个窗户漏风的房间了吗?”
白止止顺着炎临微末手指的方向,眼瞎似的,颇认真地盯看了许久,待转头再看向炎临微末时,他忽地有种上当受骗的无助感,尤其是听到让他安心的炽焱神君说:“止止放心,咱交的住店费足够,不会住这么破的房间,咱俩的房间就在那间房隔壁,小是小了点,不过嘛……风水很好。”
白止止:“……”
果然,神君做事总是能让人安息……
白止止不明白末渣渣是咋想的,明知道那破洞房间里有死人,不躲着走也就算了,还非要住在死人旁边,况且这死人还像渡棚幻境里的那人一样,挖心的同时嘴里喊着……
一个“魁”字尚未冒出脑海,走到廊道拐角的白止止突然滞住脚步,神情茫然地看了眼身侧。
那纸人死气浓重,被盯上不是好事,炎临微末之所以选择纸人隔壁这间房,也只是想借着灯下黑,住在纸人死气波及的房间,让那纸人暂时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所以他绝对不是故意吓唬白止止。
可无论是否有意,炎临微末一看白止止惊惶的模样也难免揪心,他随白止止停住步子:“怎么了止止?”
“无事……”白止止盯着一处,不知再看什么,沉默片刻后才又出声,“也许是我太担心蓝逗表哥他们,刚刚竟有一瞬的错觉,好像蓝逗表哥他们也在这里,正与我们……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