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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心怀鬼胎 ...

  •   铜镜前,站了一位小少年。

      长发束起,一身干脆利落的靛蓝交领劲装,人在镜前,还转了个圈。

      段争澜满意地抱臂左看看右瞧瞧,陈元旷给她置办的这身行头,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可是,这也不像男子啊?”欣赏了半天,段争澜苦恼道。

      衣裳是男装,但她脸上五官,有哪一处像男的吗?

      她比量着自己的眉毛,思考这能不能描粗一些。

      “用不着像。”陈元旷出现在镜中,立于她身后,“出门就是让阿澜图个新鲜。”

      至于像不像小厮,是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女扮男装……

      都不重要。

      以陈元旷如今在朝中的地位,除了殿上那位国君,他指着石头说是金子,旁人也不敢反驳。

      段争澜有些不相信,到底还是认认真真地将自己的碎发收拢起来,往后别去。

      “嘶……”好像扯着头皮了。

      段争澜倒吸一口凉气,身后那人便无比自然地替她握着发束,“夫君帮你?”

      段争澜眨眨眼睛,有些心虚。

      陈元旷当她是默认,熟络地散开她脑后绞缠的几缕发丝,重新为她梳妆。

      方才起了身,他原本一醒便打算为她绾发。

      只是段争澜知道今天要出门,兴奋地一直想往外跑换衣服,头发扎了一半,自己随意梳了几下,这会儿才需要重新动手。

      “我们去哪里呢?”段争澜在用膳结束之后,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方才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吃东西的时候就是不太容易开口说话。

      难道这就是礼教在记忆消散之后的顽固力量,食不言寝不语?

      好吧,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还是挺喜欢和陈元旷闲聊天的。

      不过昨晚问了一晚上,他也死守着不说。

      美其名曰——“惊喜”,不能提前透露。

      “即是出门散心,自然要赏景。”陈元旷笑着答,仍然没有具体的安排。

      段争澜撇撇嘴,一旁的露白给她递来擦拭的手帕——小函今日不在,因此由太师府的丫鬟在旁服侍。

      昨天被救上来后,小函缓了大半天才醒,段争澜暂时让这小丫头去休息了。

      “大人……”丁盐上前行了一礼,面露不满,“如今时势紧张,夫人不便出行——”

      “你是说,到了带家眷赏景也不可的程度吗?”陈元旷擦了擦手,淡淡问道。

      “这,这……”丁盐抬头扫一眼段争澜,哑口无言。

      大人明知公主在这里,他根本不可能把是非利害摆在明面上讲。

      “大人,您瞒着夫人也就算了,千万不要把自己也骗过了啊!”丁盐最终选择使用模棱两可的话术,将段争澜身世的信息隐去。

      他不知道的是,这话落在不同人耳朵里,是不同的意思。

      段争澜歪了歪头,方才的兴奋雀跃一下子淡去,就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什么叫“瞒着她”、“骗过去”?

      段争澜恍惚间,视线中仿佛又闪过那丛刺眼的山茶花。

      ——

      最后段争澜当然还是跟着陈元旷上了马车,只是她提不起兴致,有些蔫蔫的。

      陈元旷自是看出她情绪低落,主动为她讲解起方才还万般保密的此行目的地。

      “踏青赏景,自然要在城外,不会拘着你的。”他从车上食盒中取了一枚酥糕,送至段争澜唇边。

      段争澜犹豫了一会儿,想想自己还是太大惊小怪,本来早就知道人家有喜欢的人,干什么还要这么大反应呢?

      未免太没面子了。

      她这么想着,乖乖地张嘴把糕点叼了去。

      顺便装作无意地,用虎牙狠狠咬了他手一口。

      切。

      段争澜无辜地眨眨眼,好像刚才他手上突如其来的疼痛只是意外。

      陈元旷也不恼,反而笑了一声,情不自禁地靠近一些,用指尖抚去她唇边碎屑。

      他是真的觉得有趣。

      公主骄纵惯了,倒很少有这样小心翼翼做坏事的模样。

      换做往日,她咬完还得让他说谢谢呢。

      现在却不一样,段争澜偷偷发泄完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坐直又垮下,反复调整自己的坐姿,眼神一直往窗外飘。

      陈元旷又给她投喂了微微甜的桂花糖,段争澜以含着说不出话为借口,心安理得地不吭声。

      熬过了一段漫长的等待,他们终于到了此次世家显宦宴会的地方。

      清溪潺潺,掩映在竹林之中,好不幽静。

      若是段争澜还有记忆,定会十分不屑。

      在场这些人,食君之禄,却在西边乱成一锅粥时还在讨清闲,而且是铺张浪费的清闲。

      非得辟出一块地,让所有靠近的平民都回避,装作发现世外桃源的样子,有必要吗?

      但如今的段争澜,却完全不知晓外边世界的情况。

      她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陈元旷,装作自己是今日护送太师大人的合格侍卫。

      实际上,她的注意力已经从太师大人身上飞走了,全心全意地欣赏这大好春光。

      太师府固然有搬来的山水,但没有这么多人呀!全是黑色夜行衣的侍卫,陈元旷上朝之后,哪里还有意思?

      段争澜要被眼前一片姹紫嫣红迷花了眼,顾及着自己目前还是“男儿身”,暂时只有眼睛在动作,脚步还是紧跟着陈元旷。

      “晠军是不是退回北方了?”有人交头接耳,看穿着是几位世家公子哥。

      段争澜对当今天下局势的了解,完全依靠晚上陈元旷哄她睡觉时的随口一提。

      听见这段交流,她暗暗提醒自己,回去要恶补一下知识。

      不然到时候从太师府跑路,都要陈元旷指方向,那也太不像话!

      “我听说他们被钺国打散了,到底是初出茅庐,掀不起什么风浪。”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知道北方新君是何许人吗?”

      众人齐齐停了话头,静下来听后续。

      “不知道!”

      “嘁——”

      “别嘘啊,就是这不知道,那才厉害呢!”

      说话的显然是个“万事通”类型的人物,眉飞色舞地讲解道,“那代表着来无影去无踪,别人都没有消息,就掌握不了他的弱点。”

      “何况一举夺取陨星原与陵国,那路子也不是正儿八经的从头打到尾啊。”

      “要我说,钺国说不定中了计,马上就得被北边灭了呢。”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闻者不约而同,肃然起敬。

      “那照你这么说,马上灭了钺、炎,不就攻到咱们头上了?”

      “就是这样,才要及时行乐嘛!”

      话音刚落,有反驳的,有附和的,声音太杂乱哄乱,段争澜听不清接下来的讨论了。

      她回头一看,陈元旷的目光却也不在众人议论聚集的方向,早就分了心。

      他在与一株金玉竹下的红衣佳人对望。

      段争澜好奇地顺着看过去,竹下美人含笑晃了晃手中帕子,似乎在招手致意。

      “阿澜,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别乱跑。”陈元旷嘱咐她一句,也没听段争澜的回话,一径走到红衣女子身旁。

      “喀嚓”一声,段争澜一下把含着的糖咬碎。

      桂花糖带着丝丝缕缕的回甘,她却觉得有些涩口。

      什么嘛,说要带她出来玩,结果是见相好的来了。

      段争澜撇撇嘴,尽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往喧闹的人群那边瞧。

      但她总是忍不住,视线不经意地飘回来,落在那一月白一艳红的一双身影上。

      其实吧,看起来还是挺配的。

      段争澜拒绝承认自己有些不是滋味,反正也只是表面夫妻,除了陈元旷表现得像是很体贴,他们也没有什么实质的感情嘛。

      她才没有不开心呢。

      段争澜不受控制的目光,猝然对上那红衣女子带笑的眼神。

      她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往旁边人群挤了挤。

      “公主一切都好吗?”郦歌压低声音,她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再见段争澜一面。

      “她没有大碍,不过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恢复记忆。”陈元旷语气浅淡,“你也看到了,我没有骗你。”

      “嗯。”郦歌点点头,而后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求太师一定要保护好她,郦歌所做,全为恩人。”

      “你在宫中,情况如何?”

      “药量已经加大了,估摸着只有一旬的时间。”郦歌细声细气微微颤抖,她在做大逆不道的事,自己也知道。

      可是,为了公主能够雪恨……

      “足够了。”

      陈元旷下了结论,从袖中抽出一方锦帕,递给郦歌。

      “多谢太师。”郦歌福了一礼,目送着陈元旷回到段争澜身边。

      公主比从前她见到的那一面,要高挑许多,脸上的婴儿肥也全褪了。

      但愿陈元旷对她是一心一意。

      郦歌暗自叹道。

      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会和这些人拼命的……!

      段争澜偏着身子,沉浸在踏青赏景的氛围中,硬是不去正眼看人。

      陈元旷跟在她身后,走走停停,最后竟然前后倒反,看起来像是他这个太师,跟在侍卫身后。

      “你跟着我做什么?”段争澜转头就走,差点被自己的左脚绊到右脚。

      “阿澜生气了?”他明显带了些笑意,大概是明白她的心思,心情愉悦。

      段争澜忍住自己白他一眼的冲动,“噔噔噔”地往回走。

      宴会不好玩。

      那边流觞曲水对对子,她又不记得诗词歌赋,还不如在家里呆着呢。

      “能现在回去吗?”段争澜喉咙里似乎哽着什么,惜字如金。

      陈元旷一步跨到她身旁,自然地牵住她的手,“当然。”

      段争澜回首一望,郦歌正在人群中间,眉开眼笑地说着什么。

      估计是在对对子,或是谈论方才那些国家大事。

      她白捡来的夫君,原来喜欢这样熟读诗书的才女。

      回了府,段争澜便钻进书房里。

      翻了半天,她倒是发现自己脑子里仍有对文字的记忆。

      但一转头,撞进陈元旷怀里,却发现这人脸上笑意就没淡下去过。

      像是在嘲笑她一样!

      段争澜怒向心头起。

      然后做了一个让她后悔好几天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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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本文段评已开启~正文完结修文结束,本月发完番外。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