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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情侣对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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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侣对戒。”
穆可南单手支起下巴，指尖无意识地一下又一下敲着，眉梢微微翘起，他伸出手取了其中一枚戒指，放在眼前仔细地看着。
“你送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脸上情绪隐藏得极好，似乎只是有些诧异。
但是他面对的是李迎无。
他有多么了解李迎无，李迎无就有多么了解他，他的细微的神情变化和看似无意识的小动作，在李迎无眼里，被一点点放大。
李迎无仔细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反正以后都不会见面了，这就当做是，对我们好过一段的纪念品吧，当然，你也可以扔掉。”
“如果我们在一起过，那这岂不是算分手礼物？”穆可南把戒指放回盒子里，他低声轻笑，“小叔，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狠心？上一个你陪我过的生日，你还在说要和我在一起一辈子，现在却在告诉我，让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
“你总是这么喜欢偷换概念吗？背叛我和出国都是你的选择，先撕毁契约的人，是你。”
李迎无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声音淡淡的，只是简单的陈述事实。
“背叛？小叔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穆可南仰起头看着李迎无，脸上依然那张完美无瑕的笑脸。
“听说那天你放走我之后，李引未很生气，她对你动家法了，平时都是在旁边看着我受家法，第一次挨家法，那种感觉怎么样？”
“你都知道了。”
穆可南并没有被戳破谎言的慌张，依然保持着从容，“很不好受，那天之后我在医院躺了两个月才勉强能下床，引未阿姨以为我是心软放走了你，虽然很生气，但是看到我在病床上躺了那么久，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李引未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她太信任你了，甚至已经超过了我，这个她的亲弟弟。”
李迎无也不知道此刻从心底涌起无边无际的酸涩，是因为穆可南的坦白，还是失望。
“当年的事，在你眼里这是背叛，可是小叔，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穆可南顿了顿，隐下眼里的一丝悲伤。
“我劝过你，你却一意孤行，这真的只是为了陈镜吗？这个你认识了不到一年的人，就能让你这么丧失理智，不去考虑在自己这么冲动过后的后果。”
“可是在我眼里，你不是一个这样的人，你如果是一个冲动的人，就不会在大学毕业后这样的大好时机选择出国，来消除李家对你的谋算，你看似单纯玩世不恭却每一步都刚好避开错误的选择，一次是凑巧，可是这么多次，就连引未阿姨都被李家人逼迫着做了那么多违心的事情，你却安稳落地，甚至和李家撇得干干净净，你只是心不在此，无意去争抢，也不想肩负起这个沉重的担子。”
“你刚离开的前几年，我一直想不通，可是现在，我好像懂了，又好像一点都不懂。”
穆可南眉眼有些忧郁，深深地陷入回忆，他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你就像是孤注一掷，在给自己下定某种决心，你想要做一些事情达成你想要的结果。”
李迎无默不作声，只是安静地听着，面前这个曾经在他面前习惯性带着乖巧面具的少年，第一次对他吐露心声。
是的，他刚在这个世界苏醒的时候，回国的飞机上，他一个人想了很多。
时光顷刻间倒流，他被这几个人折磨得身心俱疲几乎丧失求生欲望。
命运却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他经历这么多，世界却将一切全部重置，大家都可以若无其事地重新开始生活，可是他呢？
他最开始只想死，就这么一了百了。
他的下半生一直生活在那种被圈养的日子里，已经失去了应对风霜的抗压能力，他遇到事情一个念头就是，逃避。
用装作不知道来逃避，用死亡来逃避，无论是什么，只要他不去面对就好了。
他见过了大家最丑陋最恶劣的模样，现在却又让他活在这种如同蜜罐一样甜蜜诅咒之中。
镜花水月，到底谁是真假。
前世今生，他要何去何从。
大家对他都很好。
很好。
很幸福。
很顺遂的生活。
他被很多人爱着，小心翼翼地对待着。
可是很不巧，他就是一个这么记仇的人。
他不会忘，他只会在一次又一次幸福过后，午夜时分惊恐地想起从前，然后需要服用药物来镇定情绪。
他白天装的有多么若无其事，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会有多么崩溃。
他偶尔安静下来还会在心里调侃的想，他怎么换了一副身体，还是有精神病。
只要，只要他们又一次伤害自己就好了，他就不需要时时刻刻身处这种恐慌之中了。
那个时候的自己，根本没有余力去想别的事情，也没有太多的思绪去思考自己这么做的后果，直到后来陈镜失忆，他长久积压的负面情绪终于爆发，脑子里那根紧绷着的弦突然断裂，世界在他眼前崩坏，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幽静的养老院，在哪里，他可以什么都不去想，也不会迷茫。
再到后来，阿景来到他的身边，将他再次唤醒，他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次，自我修复。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戳得破破烂烂的玩偶娃娃，被人一针一线的精心缝补好。
外表看起来已经完好无损了，但是内里，却还是皱皱巴巴的一团。
“你猜对了一半。”
“是吗，那是哪一半呢。”
“看在我们过去在一起这么久的面子上，我也想要请问你一个问题，”李迎无声音低低的，“当年跳楼死去的那个学生，是不是和我母亲的死有关。”
“是。”
在得到肯定的回复之后，李迎无长呼了一口气。
“我想我今天在这里待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如何没有别的事情，我要走了。”
桌上还剩下半盘温热的饺子，穆可南丝毫又回到四年前，李迎无也是这样的一次离开，就差点永远走出来他的生活。
穆可南手比脑子快，一把抓住了李迎无的手。
“还有别的事情吗？”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去主动地挽留，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一点点松开手指。
“居然是对戒，那也应该是两个人用吧。”
穆可南松开的手又握住李迎无的手指，他取出其中一个偏大的戒指，戴到了李迎无的手上，他很仔细，眼神专注，就像是在进行什么庄重的仪式，很虔诚。
李迎无没有拒绝，也没有主动回应，他只是在戒指戴好之后，默默离开。
这枚戒指只是小众品牌，并没有太多人知道，而且看起来也不太像是情侣对戒，如果不是两只放在一起，是不会发现的，他在手上转了转，却发现这戒指就像是扎了根一样严丝密缝地贴合着他的手指，一时间居然取不下来。
他叹了口气，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
上辈子没有成功的事情，现在两个人都要诀别了，这枚戒指却戴在了他的手上。
李迎无走后，穆可南拿起盒子中的另一枚戒指，他摘了手上的其他装饰，慢条斯理地戴在自己的手上，只留下这一个戒指。
“你终于得偿所愿了吗？”
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房间并没有别的人回应他，他却笑了一下。
“这是你的执念吗？忍不住去挽留，去完成上辈子的遗憾，借助着我的手。”
那只带着戒指的手突然动了起来。
穆可南走到书桌面前，看着那只手拿起一支钢笔，在面前的纸张上刷刷地写着。
蠢货。
“我蠢，呵，把自己人生过得一团糟的人有资格说这话吗？”穆可南冷笑一声。
言多必失。
“这次离开，下次见面还会是什么时候呢。”
穆可南选择性地忽视“他”的话，突然幽幽地开口。
笔在纸上停留了一会儿，笔尖流下的墨水侵染了一大块白纸，晕出一团碍眼的墨迹。
想见，想见，想见，想见，想见，想见，想见，想见，想见，想见，想见，想见，想见，想见，想见，想见，想见，想见，想见，想见，想见，想见，想见，想见，想见，想见，想见，想见他……
不知道在纸上留下多少个想见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穆可南用另一只手按住这只手，一把夺过笔，这才终于安静了起来。
“又失控了吗。”
这一句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句。
“他”偶尔会是清醒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胡言乱语，不停地重复一句话，或者是几个字。
其中说得最多的就是。
别伤害他。
李迎无离开后，去了监狱。
他现在是陆家的人，再加上钞能力，想要约见陆源并不难。
陆家应该是塞了不少钱，陆源在监狱过得也顺风顺水，有自己的独立房间，甚至有自己的休息室，他看起来不像是来坐牢，倒像是来享受的。
李迎无本以为会和普通犯人探监一样，但是他还是太低估陆家的势力了。
他被人带着走进去，一直到一个房间，外面的人打开门，恭恭敬敬地对着里面的人弓腰，“陆先生，您要见的人来了。”
看来，他要见陆源的同时，陆源也一直在等他。
陆源身着朴素，此刻正带着一个眼睛，俯身在书案上写着什么。
看起来依然是一个老学者的派头。
“陆叔叔。”
陆源手上一顿，他抬起头，看着来人，突然笑了。
“你终于来见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