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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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连溪瞥他：“你怎么样？”
尹残星活脱脱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能过就过，不能过不就是延毕么，大不了再来一回。我死猪不怕开水烫。”
宗连溪呵呵一声。
毕业前最后的工序还是找上门来。他早早就把毕业论文和配套的PPT提交上去，成败只看今天了。
刚才底下的几个长老面色凝重地听完了他的汇报，倒是没有提出什么刁钻的意见。此番场面差点把他吓得坍缩，但面上不显，端端正正地混过去了。
回答问题的时候不由得扶住讲台，腿都在抖。
“安啦，反正也不念研究生，这样的答辩估计这辈子只此一次了。”宗连溪正排在他之前，结束得更早，“走了，咱俩单独吃顿饭。明天一过，下回不知道什么时候见了。”
答辩和毕业证安排在前后天。第二天早上和全班同学打照面的时候，尹残星还半梦半醒着。
五月的天亮得早，等轮到他们的时候正高高挂在天上，亮得刺眼。
他叼着一根面包棍低头填毕业照的邮寄地址，犹豫了很久，还是填了父母家。
宗连溪好奇地伸手摸摸碰碰，把他的学士帽帽穗拨来拨去：“毕业证和学位证我给你寄过去？”
“嗯。”
“你公司那边离职，怎么跟辛回梁交代的？准备换个正经点的公司？”
“差不多。”
天边飘来一片云，灼人的热意骤然被掩住。
尹残星三两下把面包塞进嘴里，抬头看向那朵透着灰意的云：“是不是要下雨啊？”
“有可能。你家离地铁站怪远吧，要不打车去？”
“要是待会下雨了就打车去。”
腰还有些酸疼。要带走的东西不多，可以安排荀琢分批寄走。他只需要往家里带点换洗衣服。
摄影助理的大喇叭喊到他们的班级名，宗连溪站在他后面一排，低声问：“狗归谁？”
“狗本来就是我的。”
天公作美，阳光明媚却不刺眼，从云层间穿过，照在铁质的阶梯上。女孩们化了上镜的妆，长裙的裙裾在黑色的学士服下流淌，随着清风起伏。男生们也费了心思打理自己。
随后的毕业典礼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时间参加。即使是今天，人也并没能到齐。对大部分人而言，这就是他们此生见到的最后一面了。
“同学们——”
“前程似锦！”
锦字落下时，每个人的口型看起来都是笑着的。
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准备到校园的各个角落拍照纪念。尹残星抻了抻腰，把需要归还安置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宗连溪手里：“我要去参加竞速赛了。”
“别把跑路说得这么清白好吗？”宗连溪鄙视，“几点的车？那个谁不会夜闯我家吧？”
“不会的。他人品倒也还行。”
荀琢的车停在校门口等他。
尹残星低头看着手机，指尖悬停片刻，还是按下了发送键。
“爹，你的东西我都放在后备箱里了。行李包里给你带了点干粮，路上饿了记得吃。”
尹残星偏头看他。
“这年头什么买不到，你还给我带干粮？”
荀琢冷哼：“我怕你在车上哭得流哈喇子，找点东西好堵住你的嘴。”
“闭嘴吧。”
他的目的地并不是学生证上火车优惠的另一端，很遗憾，他的大学生涯只买了七张学生票。
他要去姥姥家避避风头。
荀琢不知从哪摸出条肉干，塞进嘴里大嚼。
“等你回家的时候再告诉我？”
“嗯。”尹残星垂眸，“在那之前，你记得把我放在你家里的东西分批寄到我给你的地址。你本人离开这里的时候，一定要保证和最后一批物品的邮寄时间之间间隔三天以上。”
“你要去乡下待那么久吗？”
尹残星抿唇：“总要有个缓冲期。你记得帮我盯着点，你那边不知道还有多少影响，我怕他做傻事。”
“原来你知道那谁有可能做傻事。”
“……”
这个时候，辛回梁应该在实验室里。
昨天晚上做得太疯，早上他被代表最后通告的闹钟叫醒的时候，辛回梁也才刚睁眼。
手忙脚乱地起床洗漱，他们在学校门口道别。
辛回梁伸手帮他整理衬衫，用衣领遮住锁骨上的吻痕。
尹残星突然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他微笑起来，动了动嘴唇正想说点什么，尹残星解开安全带跳下了车。
一个蓄谋已久的吻别。
荀琢不忘说风凉话：“别人都知道，就自己不知道。是我我也疯。”
“本来就长久不了。除了他喜欢我，我还有什么足够和他在一起的优点吗？”
“招人喜欢就是最大的优点。”荀琢认真道。
他把车开上高架，尹残星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
他慌忙低头去看，中国移动给他推荐流量套餐。
“……呼。”
真麻烦。
眼一闭心一横，把辛回梁的联系方式拉进黑名单。本来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这段关系本身就是一时兴起，剑宗答辩比他们还早上几天，这时候也用不着特地避讳什么了。
毕业季各奔东西的人多了去，遇见他，是辛回梁倒霉。
荀琢停车帮他把行李搬下来，一双微微下垂的眼沉默地看着他。
“身份证带了没？”
“都带了，放心吧。比你小七百岁也不会忘的。”
“那，你可不能像弃养他一样弃养我。”
“这次一定不会了。”
东站的落客平台进站后就是安检口。他买的票时间很早，几乎卡着检票时间进了站。
三小时四十三分钟的车程，这个高铁站已是这趟列车的终点站，离他出生的小县城并不很远。
尹残星退出超级省电模式，漆黑的屏幕背景和零星的应用图标在几秒的空白后转回平常的应用布局。
他低头看向底部的短信图标，右上角是超过99后被省略的消息条数。
尹残星顿了顿，指尖在上面停留了一瞬，转而点开绿色的电话图标。
“喂？舅舅。我上到落客平台那等你吗？”
……
当天晚上，尹父尹母迎接了一位意料之中的不速之客。
“阿姨，我……尹残星在家吗？”
尹母给他开的门，摇头：“他没回来。去他姥姥家了。”
辛回梁的嘴唇颤抖了一下，涩声问：“那他平安到了吗？”
“……还没。你要进来喝口水吗？别换鞋了。”
尹父坐在沙发上动作僵硬，镜片后的双眼紧盯着电视屏幕，上面在放一部战争电影的重播。
辛回梁拘谨地坐在餐桌旁边，视线随着尹母手中的一次性纸杯落在桌上：“谢谢。”
尹母问：“杭州下雨了吗？”
“下了，但只下了学校那片地方。我来的时候下得挺大。”
“开车来的？”
“嗯。路上有事故耽误了一阵。”
尹母沉默片刻：“时间也不早了，待会让你叔叔带你去找地方住，明天早上再回去吧。晚上高速上货车多，不安全。”
辛回梁垂眸，电视里的枪炮声愈演愈烈，杯中的水也在抖。
是他自己的手在抖。
“阿姨，您也觉得我没有机会了？”
尹母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是个很独立的孩子。说实话，有些时候我们做父母的也不能完全理解他在想什么。但是，我们唯一能做到的也只有尊重他的选择。
他应该也没真的跟你交流过这方面的意见吧？不然你应该也不至于追到家里来。”
“他只是通知我。”
辛回梁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我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实话实说，我觉得……委屈。在今天之前，我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和他之间。这一年来，我自认被改变了很多，但好像还是没办法达到他的预期……”
他哽住，几乎无法开口。
尹母伸手把杯子往他手边推了推，问：“为什么要被改变呢？”
辛回梁迷茫地抬起眼。
“回梁，阿姨是这样想的哈，我也不确定对不对，只是给你提供一个思路。”
尹母轻声道：“感情这个东西，本来就是两个人相互磨合的。所以改变并不是说完全不好。可是你有没有发现这不公平？”
“他有因为你改变吗？”
辛回梁一时语塞。
长久的沉默和迟疑后，他滞涩地摇了摇头，很快说：“可我从来不觉得这是缺点，我很喜欢。”
“那这种不对等是不是客观存在的？”
“……可我愿意。”
“可他不愿意呀。”
胸中翻涌热意，辛回梁无措地看向尹母和尹残星相似的五官。
“在你们认识之前，已经在不认识对方的情况下生活了二十多年了。这个年纪对自己处在什么样的状态最舒服是有比较清楚的认识的。还在念大学，没什么经济压力，应该可以说是最快活的一段日子了。”
“那，我们先假设你们待在一起的时候你是高兴的。但是在离开原定的生活习惯之后，你难道就不会感觉不适应吗？”
辛回梁呆呆地：“他心疼我。”
尹父无助地捏紧了电视遥控器，关也不是不关也不是。
尹母也一时无语，干脆顺着他的话应下：“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残星他本来心思就比较敏感，肯定是会在意这些的。”
“还有一件事，阿姨要跟你坦白。你可以怨他，也可以怨叔叔阿姨从来没有跟你透露过，这是你的权力。”
辛回梁头皮发麻：“治。”
“……”
尹母差点绷不住笑了，看向辛回梁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怜悯。
“从去年国庆他带你过来的时候，那次其实就跟家里说过了。他打算毕业的时候跟你分手。”
纸杯倒在桌上，温水漫了满桌。
辛回梁连忙站起来，尹父却起身对他摆摆手：“我拿抹布擦。你跟你阿姨聊着吧。”
尹母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颤抖的眼皮，轻声说：“所以这件事我们有准备。甚至我和你叔叔很久以前就猜到过会有这一天。”
“但是，后面还发生了很多事。”辛回梁的双手无力地向上举在身前，指尖颤抖的幅度肉眼可见，“就因为以前有这样的计划，后面所有事情都不算数了吗？那中间这几个月算什么？”
尹母无奈地扶额：“孩子，听起来很难听，但这算你倒霉。是我们没教育好他。”
辛回梁愣住：“就这样？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尹母看着他，低声说：“我不能给你希望。要是希望落空，你会更痛苦的。”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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