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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廉纤微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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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
诸伏景光在街角处等待苏玳。
没等多久,就见苏玳穿着昨天那身衣服轻悄悄走过来,脚步声微不可查。不知道是换了一身相同的衣裳,还是将就着昨天那一套呢?
“苏玳。”诸伏景光垂着的手微微动了动,“早上好。”
苏玳的脚步顿了一顿。
好像没人跟他说过这种问好的话一般,诸伏景光见他的眉细微地动了动,连带着那双眼睛也望了过来。
难道要回自己一句早上好吗?
看上去不像。
诸伏景光的眸光微动,他意识到,苏玳事实上是那一类因为常年待在自己的巢穴里而退化了部分社交功能的人。
这样的人说好接触也不对,可若是说难以接触……却也不然。
与昨日不同,今日阳光明媚,是个好天气。
树影斑驳洒在路面上,投下点点光斑。行人经过时身上也避不可免的印上了一些。
苏玳身上也有。
他穿着黑色的连帽卫衣,和黑色的工装裤,帽子戴在头上,看着和那些追赶潮流的年轻人并无差异。
诸伏景光恍惚记起苏玳比自己小两岁这件事情。
唔。
“苏格兰。”
许是出神的时间太长了,诸伏景光听见苏玳略带不满的声音响起。
他回过神看,发现苏玳又站在自己前方几步的距离看他。
“你又在走神。”
这话像是埋怨谴责,又像是在陈述事实。
诸伏景光:“抱歉。”
第二次了。
两天内诸伏景光说了两次抱歉。
苏玳不带感情地睨了诸伏景光一眼,从头到脚地端详了一遍。
苏格兰是这样不靠谱的人吗?下次还要和他一起出任务吗?还是说,其间有什么误会呢?
喇叭声嘀嗒。
诸伏景光快走两步赶了上去,又与苏玳并肩走在一起了。
青年的肩膀瘦弱,即使已成年了,却也好似和十几岁的少年身形大差不差。
少年时期的苏玳也这么清瘦吗?
心中又冒出了这样奇怪的一探究竟的念头。诸伏景光细细地打量了一会儿苏玳,觉得这人应该少年时期就这么瘦了。
就像是营养不良一样。
这一次苏玳没有停下脚步问诸伏景光为什么要一直看他。
诸伏景光定定地看了一眼苏玳,而后移开了视线。
他迈步跟着苏玳。
出任务时两人又分开,没有再像昨天那样一起。诸伏景光不清楚这是不是苏玳对自己隐约的嫌弃。
毕竟他走神了两次,耽误了进度。
分开后,任务顺利进展。
当诸伏景光按下扳机,子弹如预期设想那样射进目标对象的心脏时,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想法不是任务完成了。
而是,苏玳要走了。
不是诸伏景光恋爱脑上头,或是被鬼附身了。这个念头代表的并不是诸伏景光舍不得与苏玳分开。
与苏玳分开是理应的,他们本来也就只是暂时搭档罢了。
只是苏玳这个人太独,往日不出任务找不到这人的踪迹。诸伏景光想要从他这里探出些消息就势必少不了和他相处。
但找不到人,如何相处呢?
诸伏景光心道,若是实在找不到,只能问问zero那边能不能帮忙查查消息了。
只是他并不想让幼驯染知道这件事情。
理由有很多,比如这件事情不可预料无法控制,贸然让降谷零参与进来并不是好事;比如想找降谷零帮忙就必须要解释为什么,而这件事解释起来太过于复杂,连诸伏景光自己都说不太清。
再比如……
总之,如果可以的话,诸伏景光希望能够在回国之前完成自己的目标。
但苏玳似乎归心似箭。
他好像对异国风情完全没有留恋的意思,完成任务后干脆利落地回去收拾了东西定好了机票。
诸伏景光:“……回去了?”
苏玳抬头投来疑惑的眼神,似是问不回去干什么,难道还要留在这里吗?
“……那帮我也订一张吧,钱我转给你。”诸伏景光不担心让苏玳帮忙买票会暴露身份这件事。
他来卧底之前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止是姓名,包括家庭住址、亲属关系等,都是修改过的。
身份证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苏玳闻言看了他一眼:“有真实姓名。”
诸伏景光点头:“我知道。”反正也是假的。
“你自己买。”
但苏玳还是拒绝了。
最后还是诸伏景光自己给自己买了回去的航班。当然,和苏玳是同一班,位置也连在一起。
回东京之后果然不出诸伏景光所料,苏玳就像是一条入了水的鱼,再也找寻不到踪影。
诸伏景光对此不得不好奇琴酒到底是怎么联系苏玳的。
不是没想过要苏玳的联系方式,在机场分别时诸伏景光也曾想过自己开口找苏玳要一个。
但这家伙走得太快,没等诸伏景光组织好语言就走了。
告别的话一句也没有,背影十分潇洒,独留诸伏景光一个人站在原地颇为郁闷。
诸伏景光本以为他见到苏玳会是下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没曾想在某家酒吧看见了苏玳的身影。
苏玳居然会喝酒。
苏玳居然爱喝酒?!
一时之间说不清到底是怎么个想法,于灯影间见到那人握着酒杯的手和那种漫不经心的脸,诸伏景光只觉得自己有些心绪翻涌。
这是苏玳的另一面。
他今天穿了一件灰色衬衫,诸伏景光很少见苏玳穿成这样。只一件宽大的衬衫,下身搭了一条黑色的休闲裤,衬衫的袖子还被挽起来露出白皙的手臂以及手腕上一串银色链子。
真的很潮。
衬衫的前两颗扣子都没有扣上,修长的脖子和凸起的喉结顺着往下,诸伏景光看得见苏玳的锁骨。
像深V领。
只是苏玳穿出了一种颓靡感,像是正慢慢开败的花,尚残存了几分颜色,却也逐渐失色。
于鲜艳过后归于平静。
诸伏景光站在角落看了一会儿,发现苏玳只是单纯地坐在吧台边喝酒。
他不和别人说话,也不过量饮酒,端着一杯酒慢慢、慢慢地抿,有人说话时便弧度很小地侧耳去听。
一杯酒喝了很久。
苏玳的发色在酒吧显得更不违和了,这人一向没什么存在感,酒吧里闹哄哄的根本没人在意吧台边坐了什么人。
诸伏景光走过去,坐在苏玳旁边。
他道:“晚上好,苏玳。”
苏玳侧眸看他,眸光清澈坦荡,诸伏景光能够看见自己的渺小缩影。
乐声摇滚,人声鼎沸,在一片喧闹中诸伏景光和苏玳静默地对视。四目相对,没有切换的灯光,没有穿梭来往的客人,只有彼此。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随你。”苏玳道。
他不介意,这只是一件小事,对苏玳来说,坐在身边的是谁都不影响。
诸伏景光深知这一点。
“你常来这个地方吗?”
“一般。”
“你的酒快喝完了,要再来一杯吗?”
“不用。”
“苏玳,你讨厌我吗?”诸伏景光忽然问,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但也并非毫无缘由。
他在试探苏玳的底线和态度,并因自己高度的敏感性而逐渐摸索到与苏玳相处的方式。
“你问题好多。”苏玳没有给出明确的、直接的回答。
他垂下眼,诸伏景光看见他的手指摩挲着酒杯的杯身。
“没有否定,是不讨厌的意思吧?”诸伏景光轻轻笑了笑,刚好调酒师递过来他点的酒,他端着玻璃杯抿了一口。
苏玳没说话,他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酒,然后将空酒杯放在桌面上往前推了推,起身准备走人。
诸伏景光问他:“这就走了吗?”
“是我打扰到你的兴致了吗苏玳?”
苏玳:“没有。”
没有解释,他只是简单地给出了回答。
诸伏景光觉得如果自己和苏玳玩海龟汤的游戏,他大概会玩得如鱼得水。因为只需要回答是与否,不需多说许多话。
没有挽留,诸伏景光看着苏玳穿过人群离开,一如他来时看到的那样冷清清的。
乐声还在继续,空酒杯被收走了。
“先生,要再来一杯吗?”诸伏景光听见酒保轻声细语问他。
而他回答:“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