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卡修斯的马车很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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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下资料，接过卡修斯泡好的茶，“谢谢。”
我听见他说：“我见过她。”
“罗莎琳博士？”
“她是少数几个让我觉得没那么无趣的人。”他正坐在桌前，打开一个黑色丝绒盒子。
“那是多久之前，在战争时期吗？”这听起来有点神奇。
“那个时代哪里都不缺追名逐利的科学家，忙着给战火添柴，站在旁边沾沾自喜。罗莎琳却逆着火，遵从着她那套理想主义，他们评价她刻薄、怪癖、目中无人，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确实是个天才。”
盒子里是一块血红色的宝石，卡修斯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看起来修长而有力，但他只是轻轻拿起宝石，将它对着灯光缓缓转动。
我忍不住问：“你了解诺亚的事吗？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那个墓…”
卡修斯放下宝石，那双暗红色的眼睛望过来。
“她可能对人类过敏，很正常。Project N，哦，我是说诺亚。可能是她唯一亲近的'人'？要知道，在研究院那种地方，诺亚本来应该被当成机器来使用，但是罗莎琳没有把他交出去，”
“直到她死前，还打算给这个小机器人安排退路，并且她不愿意跟那群蠢货埋在一起。看在她的发明确实很有意思的份上，我帮了他。”
卡修斯的眼神望向书架上摆着的一只巴掌大的蜘蛛标本，我有些疑惑，没想到它突然动了起来，开始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擦拭旁边的摆件。
“这是…活的？”吓了一跳后我仔细看着这只勤劳的小蜘蛛，还…挺可爱的。
“生物拟态模型，罗莎琳的发明，很方便。”
小蜘蛛爬近了一点，我用眼神询问卡修斯，他点了点头，于是我放心地摸了摸，果然是毛茸茸的，它的前脚还翘了起来试图拍拍我。
“伊莱恩，别那么伤心，她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并且寿终正寝，这对人类来说很难得。”
“我知道，她是一位伟大的人类。我只是在想诺亚。罗莎琳走后，他是不是失去了和这个世界的唯一联系…”
卡修斯收起丝绒盒子，开始整理我放下的资料。
“你总是这样，伊莱恩。”
“嗯？”
“总是在意别人的伤口，不管那些伤口是不是真的。”
“……诺亚不是机器。”
“你怎么知道他需要你的怜悯？”
“我…愿意给他。”
“你也愿意给很多人，不是吗？”
卡修斯抬眼，定定地看着我，语气依然平静，我却不知如何回答。
我们都知道彼此的意思。
卡修斯离开了房间，我心情复杂地站在那，看着小蜘蛛已经擦到了书架第三层角落。
“马车好了，走吧。”
我有些意外，卡修斯回来了，正站在门口。
和我来时简陋的运货车不同，那是一辆轮廓优雅的全封闭式的马车，轮毂和车角包覆着银质护板，刻着有些模糊的纹章图案，四匹拉车的骏马鬃毛光滑柔顺，安静地立在那里。
“怕你路上吹风，这里离小镇还是太远了。”他好像在解释什么。
不需要人驾驶，卡修斯的马车朝着镇子驶去，车在乡间小道上行驶的极其平稳，他本人则坐在我对面。
我主动挑起了话题，“卡修斯，方便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担任历史老师吗？你好像并不缺学校的薪水。”血族拥有不老不死的躯体，卡修斯似乎在漫长的人魔战争出现之前就存在了。
“因为无聊，来看看人类幼崽能愚蠢到什么地步。”他嘴角的笑有些嘲讽，我猜那是个玩笑，继续盯着他。
“好吧，因为一个头脑简单的人类，他觉得这份工作简直是为了我量身定制的，没人比我见过更多的历史。”
“你的朋友吗？听起来是很有意思的人，他还好吗？”
“现在这所学校的校长，是他的后代，罗莎琳的那份资料就是他整理的。”他没有否认朋友的说法，也没有说他是否还活着。
“他是当时的校长？”我记得这是一所私人院校。
“不，他和校长是恋人。一个头脑简单的傻小子和没什么心机的贵族小姐，老套的爱情故事。”
“听起来好像有点浪漫。”我点点头，车厢内沉默了一会儿，只听见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轮碾过路面的轻响。
我看着卡修斯，我觉得他的神色里似乎有着一丝——羡慕？
“你见过很多…这样老套的爱情故事吗？”
他皱眉看着我，似乎在疑惑我为什么这么问。
看着车窗上古朴典雅的银饰纹章，我轻轻启唇。
“那为什么，卡修斯会在意我呢？我对你来说，应该只是茫茫岁月中的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吧。”
“你一定见过比我优秀，比我完美的人，为什么会选择我？是因为发生了那次意外？是因为责任？”
卡修斯沉默了良久，缓缓道。
“伊莱恩。我确实见过很多，真实的、虚假的、互相欺骗的、互相错过的，那些盛大而灿烂的爱情往往不得而终。
我曾以为自己不会涉足，太多的悲剧在历史中重复上演，我的灵魂已经快要在风沙中慢慢消逝了。
但是我遇见了你，伊莱恩，你不是不经意的瞬间。
你是我这段漫长人生中，第一个让我想要停下脚步的人。
不是因为责任，我不会为了那种无趣的东西牺牲自己。
是因为我看到了你，
我看到了你的痛苦，
我感受到了你的温度，
我知道你的灵魂在挣扎，
我曾经以为，你是一颗有些独特的宝石，只需要偶尔欣赏。但那件事发生之后，我发现我对你是有欲望的。
原来早在很久之前，在我还没有察觉的时候，我就没办法装作不在意你了。
我爱你，
伊莱恩，
我爱你。”
仿佛一颗石子被丢入了深井，空茫的回音一圈，一圈地扩散，回声逐渐清晰，我听见了，原来，那是我的心跳声。
“卡修斯？”
“嗯？”他伸出手拂过我的脸颊，我这才发现自己落泪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身体似乎在克制不住地颤抖。
他叹息了一声，那只手没有收回，只是轻轻抚着我的耳廓。
“伊莱恩，可以吗？”
我没有躲开，甚至没有移开视线。
他轻轻托住我的下巴，慢慢靠近，夜色安静下来。
这个吻，温柔而克制，没有一丝侵略，也没有焦灼的欲望。它像是一场确认——确认彼此都早已动心，确认在漫长的孤独与怀疑之后，还有人愿意靠近。
我几乎有点恍惚。
——我曾经以为，像我这样的存在，不应该奢望被谁深深记住。
我不是一个完美的人。我是魅魔，是异类，是注定孤独地在不同种族之间周旋的小心翼翼的异端者。我拥有太多秘密，也害怕让人靠得太近。
可卡修斯……
他是血族，是活了几个世纪、见惯了聚散离合的存在。
现在他却用这样近乎莽撞、郑重的方式，把“我想记住你”这句话交到我手里。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想说“你会后悔的”，想说“你只是现在觉得我特别”，想说“你误会我了”……
但我什么都没有说。
至少在这个瞬间，我只是流着泪，笨拙但坚定地回吻着。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卡修斯的马车很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