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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如你所愿 ...


  •   阳光透过纱帘洒在书桌上,苏念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合上那本《商业投资基础》。过去两周,她像块海绵一样吸收着陆明舒安排的各种课程——金融、礼仪、艺术品鉴赏,甚至葡萄酒品鉴。

      手机震动起来,是周谨发来的消息:「今天下午三点,陆总让你去恒隆广场的咖啡厅等她。」

      苏念回复了一个"好的",看了看时间,还有三小时。她起身走向衣帽间,思考该穿什么。自从住进这间公寓,她的衣柜已经彻底更新,全是陆明舒挑选的当季新款。手指掠过一排衣架,最终停在一件浅灰色针织连衣裙上——低调但不失品味,适合咖啡厅这样的半正式场合。

      换好衣服,她对着镜子整理头发。镜中的女孩与两个月前那个站在酒吧雨檐下瑟瑟发抖的苏念判若两人——眼神坚定了,姿态挺拔了,连嘴角的弧度都多了几分自信。

      手机突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喂?"

      "是苏念吗?"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我是林小雨的妈妈。"

      苏念的手指瞬间攥紧了手机。林小雨是她大学时家教的学生,也正是那家人诬陷她"勾引男主人",导致她被学校开除。

      "您好,林太太。"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有什么事吗?"

      "真巧,我今天在恒隆广场看到你了。"林太太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甜腻,"听说你现在'混得不错'?我女儿想继续跟你学画画,价格好商量。"

      苏念胸口发闷。恒隆广场?她今天才刚接到通知要去那里。林太太怎么可能"巧遇"她?

      "抱歉,我现在有其他工作。"

      "什么工作能比教书育人高尚?"林太太的语调突然尖锐,"还是说,你找到了更'轻松'的赚钱方式?我听说你被一个女企业家'包养'了?"

      苏念的脸刷地白了:"请您注意言辞!"

      "装什么清高?"林太太冷笑,"下午三点,恒隆广场一楼的咖啡厅,要么来教我女儿,要么我就去你妈治病的医院,告诉所有人她女儿是个——"

      "我会准时到。"苏念打断她,挂断电话,双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她靠在墙上深呼吸,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林太太怎么会知道母亲的事?又怎么精准地说出她今天要去的地方?更可怕的是,如果她真的去医院闹事,母亲刚做完手术的身体怎么受得了刺激?

      时钟指向两点半,苏念机械地拿起包出门。电梯下行时,她在光可鉴人的金属壁上看到自己苍白的脸。陆明舒会怎么处理这种事?那个永远游刃有余的女人,似乎从不会被任何人威胁。

      恒隆广场人流如织,苏念在咖啡厅门口驻足,透过玻璃窗已经看到林太太坐在里面,身边是玩手机的林小雨。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哟,来得真准时。"林太太穿着名牌套装,脖子上钻石项链闪闪发光,"坐吧,我帮你点了咖啡。"

      苏念没有碰那杯咖啡:"林太太,我确实不能再教小雨了。我可以推荐其他优秀的同学..."

      "谁要你推荐?"林太太打断她,"我就要你教。"她压低声音,"你知道我丈夫在教育局工作,只要我一句话,你永远别想拿到教师资格证——如果你还能毕业的话。"

      苏念握紧了拳头:"您到底想要什么?"

      "简单。"林太太露出胜利的微笑,"第一,继续教小雨,每周三次;第二,告诉我你和陆明舒是什么关系;第三..."她意味深长地打量苏念的穿着,"这条裙子不错,借我穿几天?"

      苏念感到一阵恶心。原来这才是林太太的真正目的——打探陆明舒的消息,顺便羞辱她。

      "我和陆总只是工作关系。"她咬牙道,"至于其他要求,恕难从命。"

      林太太脸色一沉:"敬酒不吃吃罚酒?"她突然提高音量,"大家看看啊,这个女大学生被人包养,还在这里装清高!"

      周围顾客纷纷侧目,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拍摄。苏念如坐针毡,血液冲上耳膜,嗡嗡作响。

      "她每小时收费一千元家教费,却连最简单的素描都教不好!"林太太继续煽风点火,"我女儿被她耽误了半年,现在连艺考初试都过不了!"

      谎言。全是谎言。苏念教过的学生没有一个不说她耐心负责,林小雨更是进步显著。她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声音。

      "这位女士。"一个冷冽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你口中的'被包养女大学生',是我陆氏集团高薪聘请的艺术顾问。"

      苏念猛地回头,陆明舒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装,目光如刀锋般锐利。

      林太太脸色变了变,随即挤出笑容:"陆总,久仰大名。我只是实话实说,您可能被这丫头骗了..."

      "苏念。"陆明舒看都不看林太太一眼,"站起来。"

      苏念条件反射般站起。陆明舒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衣领,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记住,被狗咬了不要蹲下来跟它对叫。"陆明舒的声音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要么走开,要么一棍子打死它。"

      说完,她转向林太太,脸上挂着礼貌而危险的微笑:"林太太是吧?您丈夫是市教育局的林副局长?"

      林太太挺直腰板:"正是。"

      "有趣。"陆明舒拿出手机,划了几下屏幕,"去年三月,林副局长在帝豪酒店808号房住了三晚,同住的是一位非您本人的年轻女性。需要我展示照片吗?"

      林太太的脸瞬间惨白。

      "还有,您女儿去年艺考初试没通过,是因为她交的作品涉嫌抄袭中央美院一位学生的毕业创作。"陆明舒继续道,"需要我联系原作者吗?"

      咖啡厅鸦雀无声。林太太的手剧烈颤抖,咖啡杯被她碰倒,褐色的液体在桌面上蔓延。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最后一点。"陆明舒俯身,在林太太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只见后者像触电般跳起来,拽着女儿就往外跑,连包都忘了拿。

      陆明舒直起身,环视四周:"各位还想继续拍吗?"人群立刻作鸟兽散。

      苏念站在原地,双腿发软。陆明舒揽住她的肩膀:"走吧,换个地方。"

      出了咖啡厅,陆明舒带她直奔电梯,按下顶层按钮。直到进入一家私人会所的包厢,苏念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怎么会来这么早?"

      "计划有变。"陆明舒脱下西装外套,示意服务生上菜,"我本来想给你个惊喜。"

      苏念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不是你的错。"陆明舒出人意料地温和,"这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要么强大到让人不敢招惹,要么就学会反击。"

      服务生送上精致的午餐,但苏念毫无胃口。

      "那个...你刚才和林太太说了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

      陆明舒切着盘中的牛排:"告诉她我知道她挪用家长会公款的事。"抬头看到苏念惊讶的表情,她笑了笑,"周谨调查过所有可能找你麻烦的人。"

      一股暖流涌上苏念心头。陆明舒早就预料到她会遭遇什么,并提前做了准备。

      "谢谢。"她轻声说。

      "不用谢我。"陆明舒抿了一口红酒,"记住,这世界只尊重强者。眼泪和哀求换不来尊严,只有实力可以。"

      这句话像颗种子,落入苏念心田。她突然下定决心:"我想学更多...商业上的东西。"

      陆明舒挑眉:"哦?"

      "不想永远做被保护的那个。"苏念抬起头,直视陆明舒的眼睛,"我想...成为能和你并肩的人。"

      陆明舒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随即恢复平静:"如你所愿。"

      接下来的午餐气氛意外轻松。陆明舒甚至分享了几则商业趣闻,逗得苏念笑出声来。这是她们相处以来,最像正常朋友的一次约会。

      回公寓的路上,陆明舒接到电话需要回公司处理急事。苏念独自回到公寓,思绪万千。她打开陆明舒的书房——现在也被允许使用了——继续研读那些商业书籍。

      夕阳西沉,房间里渐渐暗下来。苏念起身开灯,不小心碰掉了书架上的一本相册。照片散落一地,她慌忙蹲下去捡,突然停住了动作。

      最上面那张照片上,年轻的陆明舒——大约十四五岁的样子——站在一个优雅的女人身边。背景是某所大学的校门,照片一角标注着日期:2005年6月。

      引起苏念注意的不是少女时期的陆明舒,而是照片角落里模糊的另一个身影——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侧脸与她记忆中的父亲惊人地相似。

      她的手开始发抖。父亲苏志远是生物化学教授,十年前因学术不端指控身败名裂,不久后死于车祸。这张照片拍摄时,父亲确实在大学任教...

      "找什么呢?"

      陆明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念吓得差点跳起来。她慌忙把照片塞回相册,但为时已晚。

      陆明舒走近,看清她手中的照片后,表情瞬间凝固。空气仿佛结冰。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苏念结结巴巴地解释,"相册掉下来了..."

      陆明舒一言不发地接过照片,放回相册,然后将整本相册锁进了书柜最底层的抽屉。

      "那是...我母亲。"她终于开口,声音异常平静,"去世前一年拍的。"

      苏念鼓起勇气:"角落那个人...是不是..."

      "你看错了。"陆明舒打断她,"去换衣服吧,晚上有个慈善拍卖会需要出席。"

      这个明显的谎言悬在两人之间。苏念有千万个问题想问,但陆明舒的表情告诉她,现在不是时候。

      慈善拍卖会在半岛酒店举行,来宾非富即贵。苏念穿着陆明舒为她挑选的深蓝色晚礼服,努力集中精神听主持人介绍拍品,但脑海中不断浮现那张照片。

      "下一件拍品,明代青花缠枝莲纹梅瓶,起拍价八十万..."

      陆明舒凑到她耳边:"真品?"

      这个突如其来的专业询问让苏念回过神来。她仔细看向展台上的瓷瓶,凭借大学时选修的中国陶瓷鉴赏知识,很快发现了问题。

      "不对。"她低声回应,"缠枝画法有细微差别,底款也不对。这应该是民国时期的仿品,价值不超过二十万。"

      陆明舒眼中闪过赞赏:"确定?"

      "确定。真品应该在北京故宫。"

      陆明舒点点头,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不一会儿,拍卖师接到通知,宣布这件拍品因"真伪存疑"暂时撤拍。现场一片哗然,几位原本跃跃欲试的收藏家面面相觑。

      "陈荣要丢脸了。"陆明舒冷笑,"这是他捐赠的'镇场之宝'。"

      苏念这才明白,自己无意中帮陆明舒在商业对手面前扳回一城。这种默契配合的感觉让她心头涌起一股奇异的满足感。

      拍卖会结束后,几位收藏家特意过来向苏念请教鉴宝心得,连带着对陆明舒的态度也恭敬了几分。回程的车上,陆明舒罕见地表扬了她:

      "做得很好。陈荣本想用那件赝品套现,顺便提升声誉,现在计划落空了。"

      苏念轻声问:"你和陈荣...有什么过节?"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就在苏念以为不会得到回答时,陆明舒开口了:

      "十年前,他害死了我父亲。"

      这句话像一块冰滑入苏念的衣领。她转头看向陆明舒,后者侧脸在街灯映照下棱角分明,眼神冷硬如铁。

      "商业并购,恶意做空,伪造证据。"陆明舒简短地说,"我父亲跳楼自杀,母亲两年后抑郁而终。"

      苏念心脏揪紧:"所以那些伤痕..."

      "不是青春期叛逆。"陆明舒自嘲地笑了笑,"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割腕了。被管家发现,捡回一条命。"

      苏念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轻轻握住陆明舒的手。出乎意料的是,陆明舒没有抽开。

      "知道为什么我选中你吗?"陆明舒突然问。

      苏念摇头。

      "因为你看人的眼神。"陆明舒转向她,"像只受伤的小动物,却又藏着不服输的倔强。"她顿了顿,"和我十八岁时一样。"

      车窗外,霓虹灯变幻莫测地闪烁。苏念突然意识到,今晚陆明舒向她展露的脆弱,比过去两个月加起来还要多。这个发现让她既心疼又莫名地感到被信任的喜悦。

      回到公寓,陆明舒直接去了浴室。苏念换上睡衣,坐在床边发呆。今天发生的一切——林太太的刁难、那张神秘照片、拍卖会上的默契配合、车上的交心谈话——像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旋转。

      浴室水声停了。不一会儿,陆明舒穿着睡袍走出来,头发还滴着水。她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似乎准备继续工作。

      "那个..."苏念鼓起勇气,"我煮了姜茶,晚上有点凉。"

      陆明舒抬头,看到苏念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站在面前。她接过杯子,两人的手指短暂相触。

      "谢谢。"陆明舒轻声道,目光柔和了些许。

      苏念在床边坐下,犹豫了一会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

      "那张照片...角落里的男人,是不是苏志远?"

      陆明舒的手指在杯沿上收紧,指节泛白。长久的沉默后,她放下杯子:

      "睡吧,明天还有工作。"

      这个非答非答的回答,让苏念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父亲和陆明舒之间,一定存在某种联系。而这个联系,可能就是陆明舒选中她的真正原因。

      夜深了,苏念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陆明舒敲击键盘的声音。那节奏规律而坚定,就像陆明舒这个人——表面完美无缺,内心却伤痕累累。

      她翻身面对墙壁,无声地流下眼泪。为父亲,为母亲,也为那个十八岁割腕的陆明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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