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7、普通的周末 ...
-
周末的石龙镇，空气里弥漫着节日将至的喧嚣。顾檐声的车刚拐进卫生院那条熟悉的街，心就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分开的一周，虽然每晚都会打电话，但远距离带来的思念无法通过声音拉平，听着江临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描绘着镇上琐事和祭海神的准备，顾檐声总觉得自己像个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软体动物，只想立刻蜷进那个带着消毒水味和独特冷冽气息的怀抱里。
停好车，他几乎是跑着冲进了卫生院那栋熟悉的白色小楼，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却奇异地让他感到安心——这是属于江临的味道。
他熟门熟路地找到江临的诊室，门开着，江临正低头写着什么，白大褂衬得他侧脸线条更加清隽冷峻。
“江临！”顾檐声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
江临闻声抬头。在看到门口那个熟悉身影的瞬间，他眼底那层惯常的冷静薄冰仿佛被阳光融开了一道缝隙，暖意瞬间流淌出来。
他放下笔，站起身，动作从容，但顾檐声敏锐地捕捉到他起身时指尖在桌面极轻地顿了一下，泄露了同样的不平静。
“来了。”江临的声音比电话里更低沉悦耳，带着真实的温度。他走到顾檐声面前，很自然地抬手，似乎想揉揉他的头发，但在即将触碰到时，又极其克制地收了回去。
然后将一串钥匙递了过去，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顾檐声的手心，带起一阵细微的电流。
“宿舍钥匙，你先去休息，等我一会儿，处理完最后两个病人就下班。”他的目光在顾檐声脸上细细描摹了一瞬，看到他因为奔跑和激动而泛红的脸颊，还有那双亮得惊人的、毫不掩饰欣喜的眼睛，心里某个角落软得一塌糊涂。
“嗯！好！”顾檐声用力点头，接过钥匙，紧紧攥在手心，金属的凉意也压不下掌心的滚烫。
他努力想表现得淡定一点，但微微扬起的嘴角，扑闪的长睫毛，还有那根本藏不住、从眼角眉梢满溢出来的光彩。
看着顾檐声像只得到许可、立刻就要撒欢的小狗般转身，脚步轻快地消失在走廊尽头，江临才缓缓收回目光，他转身回到诊室，拿起笔，却对着病历本顿了好几秒，才重新落笔。
宿顾檐声用钥匙打开门，熟悉的、属于江临的干净清冽气息扑面而来，再一次踏入这里，他的身份多了一层暧昧的角色。
顾檐声的心脏还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着，提醒着他这不是梦，他此刻在江临的宿舍里，等着他下班。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江临早上离开时的气息，让他脸颊的温度迟迟降不下去。
为了分散一点过于兴奋的注意力，他掏出手机。屏幕亮起，好几条未读消息。
江新晨：到石龙镇没？见到你家冰山没？[坏笑]
江新晨： [视频链接：劲爆！恋爱升温秘籍之如何营造浪漫氛围]
江新晨： [视频链接：必看！接吻技巧进阶指南，让他欲罢不能！]
江新晨：兄弟，哥们只能帮你到这了！周末大好时光，天时地利人和！别怂！争取拿下！[加油][加油][坏笑]
江新晨：人呢？不会已经干柴烈火了吧？[奸笑]
顾檐声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连脖子根都染上了绯色。他手忙脚乱地点开对话框，指尖飞快地打字，仿佛那些链接是什么烫手山芋：
顾檐声：江新晨！你发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快撤回！[抓狂][抓狂]
顾檐声：我才不会看这些！你、你别发了！
顾檐声：我们……我们什么也不会干的！就是……就是普通地过个周末！！！
发完，他像是怕那些链接会自己蹦出来一样，赶紧把手机屏幕扣在沙发上，还心虚地用手压了压。
此刻心脏跳得更快了，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模糊的、带着热度的画面——玄关处激烈的吻，书房里失控的纠缠，江临滚烫的手掌和沉重的呼吸……
他猛地甩甩头，想把那些旖旎的念头甩出去，脸颊却更烫了，但人类的原始欲望，让他又忍不住思考，在这段关系里，总要有人主动学习啊……
江临应该不会……他也不学…那他们永远都牵牵手吗……
顾檐声奔着学习的心态，环顾了一下周围，然后默默拿起手机，戴上了耳机开始了为了以后幸福和谐的生活学习之路……
石龙镇名为“祭海神”的节日，实则源自一个古老的传说，镇子深处曾有龙潭，滋养万物，被尊为“石龙海”。
如今潭水虽已缩小成一方深涧，但祈求风调雨顺、山野平安的古老习俗却保留了下来，成了小镇一年中最热闹的庆典。
徬晚，顾檐声跟着江临走在熙攘的街市上。狭窄的街道两旁挂满了用竹篾和彩纸糊成的鱼虾、海螺形状的灯笼，平日里不给摆摊的小摊贩此刻被允许在街道两旁吆喝着山货、炸溪鱼、糯米糍粑和用山泉水做的凉粉。
镇上顿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顾檐声兴致勃勃，眼睛亮晶晶地四处张望。忽然，他目光定在不远处的“强子烧烤”，赵强手臂上还缠着显眼的纱布，动作却依旧麻利，而站在他旁边，帮忙收钱递东西的，是周牧原。
“咦？是强子哥和牧原哥！”顾檐声惊喜地拉了拉江临的衣袖，他还记得上次车子抛锚在镇外，是路过的周牧原帮他换了轮胎，人特别温和耐心。他下意识就想过去打招呼。
江临自然也看到了，他目光扫过赵强手臂的纱布，又落在周牧原身上，周牧原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容招呼客人，但眼神深处却有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和疏离。
递东西给赵强时，手指刻意避开了接触，赵强则显得有些沉默，偶尔抬眼看向周牧原，眼神复杂，带着欲言又止的懊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低气压，与周围热闹的节日氛围格格不入。
顾檐声也隐约感觉到了那丝不对劲，他小声嘀咕：“他们……好像有点怪怪的？” 上次在烧烤摊，周牧原和赵强那种亲密感似乎淡了很多。
江临眸色微沉。他当然知道原因——那场关于“生存之道”和“莽撞”的争执显然没有和解，但他不想让这对情侣的低气压影响他和顾檐声难得的、第一次以恋人身份共度的节日夜晚。
“嗯。” 江临含糊地应了一声，放在顾檐声肩上的手微微收紧，带着他自然地偏离了走向摊位的方向，声音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那边人太多，挤，带你去看看祭坛，听说今年扎的‘海神’很特别。” 他巧妙地用新奇的见闻转移了顾檐声的注意力。
顾檐声被江临带着走，回头又看了一眼赵强他们的摊位。正好周牧原抬起头，也看到了他们，周牧原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个真心的、带着点惊讶的笑容，朝他们挥了挥手。
顾檐声立刻开心地用力挥手回应“牧原哥！”
周牧原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了过来。赵强也看到了他们，眼神复杂地望过来，没有动，只是低头继续翻动着烤架上的鱼。
“檐声，江医生，你们也来了！”周牧原走到近前，笑容温和，目光在顾檐声和江临之间不着痕迹地转了一圈，尤其在江临搭在顾檐声肩上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真巧。”
“是啊，周末我过来玩。”顾檐声应声道。
江临则站在一旁，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对周牧原点了点头“周老师。” 他的态度温和但带着明显的距离感，没有深入交谈的意思。
周牧原很敏锐地感受到了江临不想被打扰的意图，他看向顾檐声，眼神温和“玩得开心点，祭坛那边很漂亮，还有放灯许愿的溪涧。”
他这话像是说给顾檐声听，目光却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摊位上沉默的赵强，带着一丝落寞。
“嗯！牧原哥你也……”顾檐声话没说完，就被江临轻轻揽着肩膀带走了。
“走吧，去前面看看。”江临的声音低沉，带着安抚和不容拒绝的意味，脚步未停。
顾檐声被带着往前走，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他看到周牧原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眼神有些放空。
而摊位后的赵强，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正定定地看着周牧原的背影，那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痛苦。两人明明近在咫尺，中间却像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冰墙。
顾檐声心里那点“怪怪的”感觉更明显了，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江临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带着温热的气息。
“尝尝这边的炸糯米团子？裹了黄豆粉的。” 江临成功地用一个顾檐声无法拒绝的诱惑，将他的思绪完全拉回到了自己身边。
顾檐声的注意力瞬间被美食和江临的靠近吸引，刚才那点疑惑立刻抛到了九霄云外，眼睛亮起来“要！”
江临看着他瞬间亮起来的、毫无阴霾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他喜欢顾檐声这样，眼里只有他，心里只装着和他在一起的快乐。
旁人的纠葛，不该打扰他们的夜晚。他握紧了顾檐声的手，带着他挤过人群，走向飘散着香甜气息的摊位，将赵强和周牧原那令人窒息的冷战氛围，彻底隔绝在了喧嚣的节日人潮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