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故事的中间 ...
-
我一直知道，成雨的家庭不错。起码在我看来，她能够拥有很多。而且她的性格就让人知道她处在一个幸福的环境中。
但是我的家庭很贫穷，从一开始和奶奶住在不能称得上是屋子的地方，到后来拆迁终于搬到了楼房里。我的舅舅终于开始发家，连带着我们家的日子都在变好。我从亲戚慢慢变多的往来中，慢慢感觉到。
住进的楼房都是拆迁房，四周住的也都是当时一个村里的人。父母会在周末回来，平时家里还是只有我和奶奶两个人。偶尔会有亲戚喊我们去他们家里吃饭。
高中之后，我开始兼职补贴家用，但是我的年纪还小很多时候都是偷偷摸摸的。我发育的比较成熟，高中的时候再稍微装扮一下，勉强看上去像大学生。于是我假装是大一的学姐，开始做起家教。一开始家长会害怕，但是耐不住我的课时费便宜，而且确实教的好，她们也便替我瞒了下来。遇到家里来人，也只说是孩子的同学在家。
回想起那个时候，我时常感谢她们。孩子的母亲有时候也会心疼的让我拿些水果回家吃，她们都很善良。
那天放学，成雨没有像以往一样跟我一起走到校门口。
“今天你先走吧，我有点事。”她笑容很勉强。看着我还是站在原地，“你快走呀。”她推了推我。
我知道她肯定有事瞒着我，我们就像所有的闺蜜一样，分享着身边所有的事情。我很想知道她瞒着我什么。我知道这是不对的，我们没有理由去窥探任何人的隐私。但是她的笑容太不对了，这不是什么好事。连带着回想这一整天，她都心绪不宁，不像以前一样。
我假装离开，悄摸的喊上齐影，躲在校门口稍微远一点地方的树后，盯着校门口。
直到大部分的学生已经离开，学校里教室的灯光一盏盏熄灭，连同我们的教室。但是成雨并没有出现。
校门口还有一个中年男子的在徘徊，他想进到校园里面，但是保安还是把他拦了下来。他又呆了一会儿，之后就离开了。直到他的身影看不见，我终于看到成雨从学校走了出来。
她好像很紧张，左顾右盼，她在找什么人，好像又害怕什么。我和齐影跟着她，她的步伐很快。直到齐影踩中一根树枝，成雨猛的回头。看到是我们之后，她突然一下坐在地上，开始大哭。
我们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该怎么安慰。只能陪她坐在路上。
“给我拿张纸啊。”她捶了我一下，我的心有些放松下来。
我回想着，抽出纸给她，“校门口那男的你认识？”我轻轻的问她。
她愣了一下，深吸一口，一抽一抽的身体慢慢平息，咬着下嘴唇，直到快要把它咬出血了，才缓缓开口，“他是我大伯。我爸妈有事奶奶住院了，让他今天来接我。”
她又缓缓吐了一口气，“我不喜欢他。”
她的刘海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上，看着她的样子，我拿出湿巾，和齐影把她拉了起来，给她擦了擦脸。
“我给你讲个故事。”我一边帮她擦着脸，一边说。
“从前有个小女孩，她的家里面总是只有她和她的奶奶两个人。她的父母在外面工作，平时都不在家。她的奶奶总说，不能让别人瞧不起。那小女孩总是梗着脖子讲，谁啊，谁会瞧不起，就让他们瞧不起去好了。慢慢的她们家里生活变好了。都有亲戚找她们来家里吃饭了。”
“嚯，这亲戚也是真够有意思的。”齐影翻了一个白眼。
“你别打岔，然后呢。”成雨认真的看着我。于是齐影给嘴巴做了一个拉链的动作。
“然后有一天，有位亲戚来找她们吃饭，于是小女孩就和奶奶两个人去了。但是大人们的饭局太无聊了，小女孩就和别的小朋友去旁边有器材的地方玩。渐渐的天黑了，除了小女孩其他的小朋友都回家了。她想着反正奶奶就在旁边，所以她一点也不害怕。后来，有一个男人从旁边慢慢走过，他问，是戴老太家的孙女吗。小女孩见过这个人，他来过家里，是家里的亲戚。于是小女孩不害怕的回，是啊。怎么了爷爷。”说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手有点发抖，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
阿成和齐影对视了一眼，她抓住我的手，轻声道，“我没事了，你们送我回家好不好，我一个人害怕。”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只是神情是骗不了人的。
我让她坐下来，继续说道，“然后那个男人就慢慢走向了小女孩，小女孩渐渐感觉不对，想回到奶奶的身边，但是却被一把抓住了。”成雨抓着我的手，让我感觉有些疼，“他把小女孩抓到他的身前，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那股浓烈的酒气夹杂着汗臭味。他说，没事的，我只是帮你检查下身体。然后他的手伸进了小女孩的裤子里。小女孩一下子逃开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很害怕。于是跑到还在吃饭的奶奶那边，说有人欺负她。然后那个暴躁的老太太就马上跑了出去看是谁，结果外面一个人都没有，那个男人已经走了。故事讲完了。”说完，我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自己的身体抽空，手上的疼痛将我唤醒到现实，我猛的回上气来。
转头看下阿成时，她已经泪流满面了。本来给她擦干净的脸上，又满是泪渍。她抱向我，只是不停的哭，我转头看向齐影时，他已经背过身去。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任凭风将我们的头发吹的漫天飞舞。地上的树叶被风卷起，一圈又一圈。伴随着阿成的抽泣。
“卡。”阿成轻声喊下。现场谁都没有动起来，女演员还跪在原地，泪水止不住。男演员只能将她牢牢抱在怀里，他们也在哭泣。风机还在轰鸣，在场的工作人员都眉头紧锁，没有缓过神。他们都在哀叹，为了故事中的那个人。
阿成没有回头看我，我可以想象到她的表情。即使时过去十年，我们都已经早就将对方完整的生命，刻在彼此的灵魂上了。
我走出片场，风好大啊，它吹散了我的头发。我试着回想起那个故事男人的脸，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连身影都那么的模糊。
风把我的记忆都带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