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参商(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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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7
虽然是白天，天色却很暗沉。夹缝集里人很多，空气污浊不堪。
“你们看看这成色，”瘦老头用手指轻轻拨弄着晒干的根须，给他们展示，“整个夹缝集，没有谁家的东西有我家的好。”
覃枭将当归凑到鼻前闻了闻，然后放下。他看了一眼覃雅，覃雅冲他笑笑，于是覃枭伸手摸进口袋，准备付钱。
骆然和阿褚站在一旁。左边摊位的摊主把灰扑扑的瓜果蔬菜一个挨着一个码上货架，右边两个妇人一边大声地争论着什么、一边步履匆匆走过……
集市的喧阗还弥漫在耳际，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爆响骤然撕裂了空气！
三界墟的方向腾起黑烟，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枪响。夹缝集的商贩和行人们同时停下了动作，像被按了暂停键。下一秒，尖叫声炸开，人群作鸟兽散，向四面八方奔逃。
“三界墟打起来了！”有人大喊。
骆然猛然怔住，看向三界墟的方向，后知后觉阿褚的意图。阿褚最先反应过来，他一把钳住骆然的肩膀："东门！走！"
骆然反抓住阿褚的胳膊：“罗彧和徐启秋是不是在那边？！”
阿褚双目圆睁：“来不及解释了，快走，这边也很危险！”
第一声枪响后，瘦老头便不见了踪影。覃雅和覃枭此时也顾不上当归了，慌张跑到骆然身边，骆然看了阿褚一眼，扭头对姐弟俩嘱咐道：“跟上我！”旋即追随阿褚汇入奔逃的人流。
仿佛是为了印证阿褚的话，暴乱像瘟疫一样从三界墟迅速蔓延过来。转瞬，枪声乱响，砍刀挥舞，几个蒙面人势如破竹，冲进夹缝集！
人群变得更加混乱了，血/腥味四散，尖叫声此起彼伏。
覃枭身旁一个粗壮的男人倏然转身，他来不及反应，被撞得一个趔趄。人潮汹涌，覃枭失了重心，后面的人眼见就要跟着撞上来了——覃雅惊呼一声，替他在身后挡了一下。骆然闻声回头，眼疾手快地撑住他的身体。
短暂插曲过后，三人回头，哪知阿褚已消失在浮动的人群之中，不知所踪。
与此同时，他们前面的人群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只见寒光乍闪，那个方才撞到覃枭的男子身形一顿，紧接着，血柱从男子的脖颈喷涌而出！
噗通。
男子栽倒在地，霎时间，三人眼前变得开阔起来……无辜的群众三三两两倒在地上，血液粘稠，与脚印混在一起，满目狼藉。几个蒙着面颊的人侧过脸，眼睛向这边看过来，他们手握砍刀垂在身侧，砍刀上，鲜血顺着刀刃汇聚，滚落而下。
骆然喉结滚动：“退……快后退……”
身后的人不明就里，还在不管不顾地冲撞着。覃雅和覃枭连忙转身，用力搡开推挤的人群。
——“啊！”
覃雅本就瘦弱，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冷不防被一个壮汉推了一掌，后退两步摔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个蒙面人拎着砍刀向她走了过来！
骆然：“！”
他来不及多想，冲上前去，双手抓住覃雅的肩膀，向侧方拖拽两步——覃雅发出惊惧的呼声，骆然咬紧牙关，快速放低重心，两人在地翻滚一周，挥刀的厉风切开空气，从他们上方掠过。
覃枭慌张赶到，弯腰扶两人起来，不料那人并不罢休，倒转了刀锋，再次向他们砍来！
覃枭迅速扛住蒙面人挥刀的手，手臂肌肉因为瞬间发力而颤动。砍刀的锋刃离覃雅仅剩寸许，寒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照出了她眼中因为恐惧而泛起的泪花。
蒙面人大骂一声，额角青筋暴起，覃枭脚下踉跄，连退数步，后背重重撞上了摊位的木架，货架上的瓜果应声滚落，覃枭也被一甩摔在地上。
蒙面人趁势抽回砍刀，跨步走到覃枭身边，再次举刀劈下。这一刀比之前更快、更狠，带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直取覃枭的脖颈！
——“阿枭！”
覃雅挣开骆然的手臂，直冲上前，拦腰抱住蒙面人，将他从覃枭身边扑开！
砍刀落下，砍在覃雅背上。
覃枭目眦欲裂：“姐！”
覃雅和蒙面人双双倒地，蒙面人要爬起来，被覃雅不依不挠抱住，拼命拖了回去。
“快跑！”覃雅的吼声带着血气，“阿然……照顾好我弟，带，带他……”
蒙面人挣不开覃雅，再次扭腕挥动砍刀，与此同时，更多蒙面人正从四面八方跑来。
“姐！”
骆然猛地从地上跃起，眼见覃枭就要不顾一切冲上去，他一把扯住了覃枭的衣领：“走！”
覃雅艰难回过头，留恋的眼睛从弟弟身上一扫而过，最后死死她盯着骆然。鲜血从她的嘴角溢出，她吃力地张开双唇……
“带他……回国……”
——“姐！！！”
骆然拽着覃枭的衣领，毅然决然向着人流逐渐稀少的方向奔去。覃枭被他像拎麻袋似的拖进一条窄巷，猛烈地挣扎着：“放开，让我回去！我姐她——”
“闭嘴！”骆然转肘将覃枭惯在墙上，喘气粗重，“你没有资格回去，现在你的命是你和阿雅两个人的！”
覃枭哽住话音，瞬间红了眼眶：“可……可是她……”
“覃枭，”骆然松了手，不再看他，“继续跑，要哭等活着再哭。”
……
暴动还在持续蔓延，尖叫随着升腾的浓烟直上云霄。
两人冲出窄巷，不断有人鲜血满面、擦肩而过，骆然快速辨认方位：“这边！”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耳畔狂风呼啸，骆然夺路奔跑，覃枭紧随其后。
就在这时，前方的一爿药店里传来异响。
骆然眉心一跳，倏地减了速。刹那，几乎是凭借某种在危险中淬炼出的本能，他瞳孔骤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然转过身去，用身体挡住覃枭——
轰！！！
巨大的爆炸声猛地撕裂了空气！覃枭被骆然迎面拦住，重重撞上他的肩头。那个瞬间，药店的橱窗应声破碎，火光喷涌而出！
爆炸的气浪接踵而至，覃枭脚尖离地，整个人瞬间被一股不可抗的巨力支配。同时，他感受到骆然迅速张开手臂，将他紧紧环抱住。
——“阿然哥！”
强烈的冲击顶托着骆然的脊背，将他们送到数米开外，不计其数的杂物在气浪中被掀至半空，玻璃碎片纷飞，扎进皮肉。
两人一同摔倒在地，覃枭的头被骆然死死按在胸口，撞击的眩晕中，他清晰地听到一声难以压抑的痛哼自骆然胸腔而出，不受控制漏出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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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灼野动身前往L国时，奎子鉴去机场送他。
审批的这一周时间，两个人几乎住在了办公室里。他们针对L国展开调查，魏途负责与邱震霖协调。黑/色/产业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牵扯，他们找到了一个在L国与昆亮群有联系的人，并根据那个人只言片语，推测出了徐启秋现居地的大致方位。
可以说，黎灼野此行目的明确，但充满未知。
“你在那边任何事情、任何时间都可以给我打电话，”看着大屏幕上滚动的航班信息，黎灼野站起身，准备进安检，这时候奎子鉴拉住了他的胳膊，“还有，遇到任何情况，注意安全。只要你觉得可以，就放手去做，不需要有顾虑……”
“子鉴，”黎灼野转过身，笑着打断他的话，“这可真不像你。”
奎子鉴一哽。
黎灼野把他的手拿下来：“放心吧，我会尽力而为，相信我，也相信小骆。”说罢，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把包甩在肩膀上，扭头离开。
奎子鉴看着黎灼野的背影汇入人群。他知道，在那副从容不迫的外表下，黎灼野有着自己的考量。他回想起黎灼野把手稿纸交给他时，眼睛里的执拗，就像过去无数次，在吕涵、付昀廷、程文钦，甚至是于辰远，眼中看到的那样。
不论用怎样的方式，这份执拗，会一直掩藏在绷紧的神经中，潜伏在平静的皮囊下，然后在等待多时的机会来临时，破土而出，不顾一切达到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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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血/腥在空气中挥之不去。
骆然侧躺在地，了无生气。阴影里，他的面容显得异常苍白，双眼紧紧闭着，仿佛只是过于疲惫，这才不知不觉，进入了一场不知何时才能醒来的深眠。覃枭蜷缩在他怀中，浑身发抖，牙齿不住地打颤。
不远处，一块边缘锐利的玻璃碎片染了血，静静躺在地上。正是它，在骆然的脖颈上划开一道狰狞可怖的创口。暗红的液体从创口汩汩流出，滑过他逐渐失去血色的皮肤，沿着锁骨坠落，在地面悚然汇成一滩不断扩大的、粘稠的血泊。
碎片边上，是一管破裂的玻璃器皿。透明的碎片飞裂在这狼藉，内里装载的药粉大部分已泼洒出来，散落在地。血液一寸寸蔓延，正以一种虽微却无可阻挡的速度，悄然触及这一方禁地。
些许药粉被染湿，无声无息洇进血红。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参商(十七)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