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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余温 ...
《余温》by盛匿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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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喜欢她,是我心底最深的秘密。
这个秘密像一枚被遗落在潮湿泥土里的种子,在我无人问津的世界里,悄无声息地扎根,继而疯长,缠绕了我一整颗心脏。一年,又一年。
我知道,我和她不会在一起。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沉溺,让我觉得自己像扑火的飞蛾,既虔诚,又愚蠢。
可我无法停止。
我更怕的,是这份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感,会成为一种负担,惊扰她如阳光般明媚的生活。所以,我唯有将它严密地封存在心底,任其在阴暗角落里无声地发酵、膨胀,直到占据我全部的呼吸。
亲爱的慧,我喜欢你。
这六个字,在我心里翻滚了千百遍,却从未有机会抵达你的耳畔。
每当回望我们共同拥有的那些片段,我总会不可抑制地奢望——在你浩瀚灿烂的星海里,我这一颗微弱黯淡的星,是否也曾有过一丝,哪怕只有一丝的不同?
但理性总会适时地敲醒我。这只是我卑微的、见不得光的奢求罢了。
她是太阳,永远散发着光和热,温暖着周遭每一个人的太阳。而我,是习惯了阴影的人,笨拙地仰望着天际。试图靠近,必会被那灼热的光芒炙伤,而我却偏忍不住,一次次地靠近,直至遍体鳞伤,依旧贪恋着她施舍的那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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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理论上应是避风的港湾,于我而言,却是痛苦的源头。
父亲沉默得像一座山,而母亲的关切,则密不透风,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控制欲。“宣余,不要和那个同学走太近,她家条件复杂。”“宣余,你的任务只有学习,交朋友是浪费时间。”“宣余,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每一句“为你好”,都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家里常年弥漫着一种低气压,每一次呼吸都需要小心翼翼。我变得沉默,胆怯,不会,也不敢与人交流。仿佛一只被困在透明罐子里的昆虫,看得见外面的世界,却永远隔着一层无法突破的屏障。
中考结束后,我几乎是带着一种逃离的决绝,填报了这所允许高一新生住宿的市重点高中。递交住宿申请的那天,是我十几年来,第一次为自己的人生做出的反抗。
母亲皱着眉,反复盘问:“宿舍条件怎么样?室友都是什么人?会不会影响学习?”
我垂着头,手指紧紧绞着衣角,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学校管理很严,学习氛围好。我想……有更多时间看书。”
最终,他们还是点了头,或许在他们看来,“利于学习”是唯一不可反驳的理由。
那个夏天,当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走出家门时,背后是母亲喋喋不休的叮嘱,而我心里,竟生出一种近乎悲壮的、破笼而出的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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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南方的九月,盛夏的余威仍在肆虐。天空是一种刺眼的亮蓝色,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将柏油路面烤得微微发烫,空气里弥漫着塑胶跑道和草木混合的气息。
我独自办理完入学手续,抱着新领的军训服和教材,有些茫然地走在陌生的校园里。周围是喧闹的人群,父母们的叮嘱,新生们的欢笑,汇成一股蓬勃的声浪,愈发衬得我的形单影只。
我低着头,加快脚步,只想尽快找到宿舍,找到一个可以藏身的角落。
就在教学楼转角,阳光最盛的地方,我猝不及防地,撞见了那道身影。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蓝白色的校服裤,马尾辫高高束起,几缕碎发被汗濡湿,贴在光洁的额角。她正仰头喝着矿泉水,阳光毫无保留地笼罩着她。
那一刻,周遭所有的喧嚣仿佛瞬间被按下静音键。世界只剩下她,和那片过于晃眼的阳光。
我愣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不疼,却带来一阵陌生的、密集的悸动。
她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转过头来。我们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那是一双很亮的眼睛,清澈,坦荡,像浸在溪水里的黑色琉璃。
她对我笑了笑,嘴角扬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我慌乱地移开目光,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匆匆从她身边走过。脸颊,却不受控制地烫了起来。
后来,我知道了她叫嘉慧。
而那次仓促的、被阳光烙印下的对视,便是我们故事的,算不上开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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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高中生活如期展开,节奏快得容不下丝毫喘息。
如我所料,我迅速回归了固有的模式。在教室里,我永远选择靠墙最里面的位置,仿佛那样能获得一些可怜的安全感。我把自己缩成一团,埋首于课本和习题,一天下来,可以不说一句话。
日子像复印机里吐出的白纸,一张张,单调而乏味。我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光影移动,听着同学们课间的嬉笑打闹,心里是一片荒芜的寂静。我开始怀疑,逃离那个家,是否只是从一个小的牢笼,跳入了一个更大的、名为“孤独”的牢笼。
然而,我很快发现,这片荒芜里,悄然生出了一点微弱的期待。
期待夜晚的降临。
因为,嘉慧,就睡在我的对床。
宿舍是标准的六人间,起初,我依然是那个格格不入的存在。当其他室友们很快熟络起来,分享着零食和八卦时,我只能一个人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假装看着窗外,或是漫无目的地翻着书页,耳朵却不受控制地捕捉着她们的欢声笑语。那种热闹是她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是嘉慧,率先打破了我周围的坚冰。
那是一个普通的夜晚,熄灯号响过,宿舍陷入黑暗与寂静。我正对着墙壁发呆,忽然听到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即,一个压低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宣余,你睡了吗?”
我身体一僵,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在朦胧的夜色里,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
“还没。”我的声音干涩,带着久不开口的沙哑。
“那就好。”她笑起来,声音像夜晚温柔的风,“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初中时的趣事……”
那晚具体讲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她的声音很好听,语调起伏,带着一种能感染人的活力。她讲述着一个与我截然不同的、五彩斑斓的世界——和好友深夜翻墙出去吃烧烤,在运动会上为了班级荣誉拼尽全力,在图书馆角落发现一本绝版书的惊喜……
那些我从未经历过,甚至不敢想象的事情,从她口中娓娓道来,像一束光,穿透了我厚重的心防。
从那以后,夜谈成了我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我们聊过往,聊趣事,聊各自喜欢的书和电影。她会在我对某个常识表现出茫然时,耐心地解释给我听;她会在我因为一次小考失利而沮丧时,用轻松的语气说:“没关系呀,下次再来嘛”;她甚至会在我生日那天,偷偷塞给我一颗包装精致的糖果,说:“虽然不是什么礼物,但生活需要一点甜。”
她一寸一寸,引领着我,走出父母为我圈禁的思想荒原。我开始隐约触摸到“自我”的轮廓,开始笨拙地思考,我的人生,或许不应该只是一场按照既定剧本演出的木偶戏。
是她让我明白,我或许,可以成为自己一生的主旋律。
当然,这些汹涌的思绪,我只敢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反复咀嚼。白天的嘉慧,是属于所有人的。
她是年级里耀眼的明星。入学第一次月考,她的名字就高悬在年级红榜榜首。她长得好看,是那种毫无攻击性、充满亲和力的明媚。性格开朗,乐于助人,仿佛天生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她身边总围绕着很多人,课间,放学,她总是人群的中心。
而我,白天和她座位离得远,连走过去说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我只能坐在我的角落里,假装做题,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的身影。
看她神采飞扬地和同学讨论问题,看她抱着作业本从讲台走过,看她笑起来时眼弯成好看月牙。
心里会泛起一种微妙的酸胀。是羡慕,是仰望,或许,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自卑。
给她递情书、当面告白的男生,甚至女生,都不计其数。她总是温和而坚定地拒绝,处理得恰到好处,从不让人难堪。
“我算什么呢?”我看着镜子里那个平凡、沉默、毫无特色的自己,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和自卑。
朋友?她身边的朋友那么多,各个都比我有趣,比我开朗。我这样无趣的人,恐怕连做她朋友的资格,都勉强。
这种自卑,并没有让我退缩,反而催生出一股奇异的动力。
我想要变得优秀。不是为了让谁刮目相看,只是单纯地,渴望能够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渴望有一天,我能有足够的底气,站在她的身边,而不是永远只能仰望。
我开始更加拼命地学习,除了她稳坐第一我无法撼动,我的名字在成绩单上的位置,确实在一点点艰难地向上爬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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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高一下学期,一场突如其来的流感打乱了所有的节奏。为了防止扩散,学校决定临时封校。
家不在省内的学生,一律不允许回家。
我和嘉慧,都在此列。
那个周末,原本冷清的宿舍楼,因为滞留的学生而多了几分人气。而对于我来说,这段被迫“困”在学校的时间,却成了记忆中不可复制的宝藏。
我们的关系,在这场意外的隔离中,奇迹般地亲近了许多。
周末的晚自习,教室里的同学寥寥无几。她会偷偷溜到我的座位旁,用气声说:“宣余,我们出去走走吧?”
于是,我们便像两个逃脱了监管的冒险者,偷偷潜入夜色中的校园。白日里喧嚣的操场空无一人,只有夏虫在草丛里鸣叫。我们沿着跑道一圈圈地走,聊着漫无边际的话题。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交汇在一起,会让我的心跳漏掉一拍。
我们会偷偷在寝室里,用小小的电热杯煮泡面,或是分享一盒小心翼翼藏匿起来的自热火锅。红油翻滚,热气蒸腾,我们围坐在小小的锅子前,分享着这“违法”的美味,像共享着一个惊险的秘密。
最深切的亲密,发生在那些熄灯后的夜晚。
有时,我们会挤在一张床上,蒙着被子,用手电筒照亮一小片空间,压低声音,讨论着遥不可及的未来与理想。
“我想学医,”她的眼睛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而我呢?我的未来在哪里?在此之前,我的人生被“考上好大学”这个单一的目标填满,从未思考过更遥远的以后。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我认真地想了想,轻声说:“我……或许想学文学,或者心理学。”我想弄明白人内心那些复杂的情感,到底从何而来。
“很适合你啊,宣余。”她轻声说,“你一定能做好的。”
她的肯定,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层层涟漪。
在一个格外闷热的夜晚,我们依旧挤在一起聊天。后来她累了,先睡着了。我背对着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均匀的呼吸拂过我的后颈,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我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意识模糊,即将睡去时,我感觉到她似乎动了一下,然后,一声极轻的呼唤在我耳边响起:
“宣余……”
我下意识地转身。
一切发生得太快。一个柔软而微凉的触感,像一片羽毛,轻轻擦过我的嘴唇。
蜻蜓点水般的一碰。
甚至来不及分辨那是什么,她已经迅速地翻过身,用被子蒙住了头。
我浑身一怔,仿佛被一道细微的电流击中。黑暗中,我瞪大了眼睛,嘴唇上那转瞬即逝的触感却无比清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声音大得恐怕整个宿舍都能听见。
少女的心思敏感又复杂,在那个懵懂的年纪,我们谁也没有勇气去深究那个夜晚那个动作背后的含义。第二天醒来,我们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沉默,将它归咎于朋友间无意的嬉闹。
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某种隐秘的情愫,像藤蔓一样,在那个夜晚之后,缠绕得更紧,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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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能更靠近她,我报名参加了她也在的省级作文竞赛。那段时间,我几乎是废寝忘食地阅读,练笔,一遍遍地修改稿子。
最终,成绩公布,我只得了省三等奖。
失落是难免的。她却拿着获奖名单,由衷地为我高兴:“宣余,太好了!恭喜你!”
看着她真诚的笑脸,那份失落奇异地被冲淡了。脑海里忽然闪过张碧晨的一句歌词:“你对我的赞许,是我最大的幸福。”
能得到你的肯定,这奖项本身,似乎也镀上了一层别样的光芒。
我只对她浅浅笑了笑,将满心的汹涌,都藏在了那看似平静的表情之下。
高一学年,就在这样晦暗与明媚交织、苦涩与甜蜜混杂的节奏中,飞快流逝。因为有她,那原本枯燥乏味的生活,竟然也变得鲜活、值得期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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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文理分科像一道分水岭,猝不及防地横亘在我们之间。
期末考试的排名,我拼尽全力,考了年级第十五,这是我进入高中以来最好的成绩。然而,她依旧是那个无法超越的第一。
分班名单贴在公告栏的那天,人群熙攘。我挤在人群中,心脏狂跳,手指冰凉地从一班的名单开始,一个个名字往下找。
找到了我的名字,在五班。
然后,我几乎是立刻,在一班的名单最顶端,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嘉慧。
我们被错开了。不同的班级,不同的楼层。她在楼下,我在楼上。
那一刻,周围的喧嚣瞬间褪去,世界寂静无声。我站在原地,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冰窖。阳光明晃晃地照在名单上,刺得我眼睛生疼。
或许,当分班结果出来的那一刻,就预示了我们的结局。两条短暂相交的线,终将奔赴各自不同的方向。
高二开学后,我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不同”带来的距离。
我们不再有共同的课堂,不再有一起上下课的机会,甚至见一面,都变得困难。白天,她沉浸在她的理科世界里,周围是新的同学,新的朋友。而我,被困在文科班繁杂的背诵里,固守着我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思念像野草般疯长。
我开始变得不像自己。
我会在食堂吃饭时,假装不经意地,一次次望向她班级固定的区域,搜寻她的身影。看到她和她新的室友谈笑风生,心里会涌起一股酸涩的失落。
我会计算着她从教室到宿舍的时间,刻意在楼道里“巧遇”,只为了能和她打个照面,听她说一声“嗨”。
我会假装有事,频繁地往一楼的办公室跑,只为了在路过她们班窗口时,能飞快地瞥一眼她的侧影。
我会在晚自习结束后,故意绕远路,从她们寝室门口经过,放慢脚步,期待那扇门会突然打开,她能出现在我面前。
我像个蹩脚的侦探,用尽一切笨拙的办法,只为收集关于她的零星片段,试图抓住那些正在飞速流逝的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种近乎偏执的关注,并没有带来慰藉,反而让我陷入更深的焦虑和自我厌恶里。我讨厌这样患得患失、失去重心的自己,却又无法控制这种沉沦。
家庭的阴影,学业的压力,以及对嘉慧这份无法言说、看不到未来的情感,像几股巨大的绳索,死死地缠绕着我,越收越紧。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晨光微熹。食欲也变得极差,面对食物时常感到恶心。注意力无法集中,课上老师讲的内容,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情绪变得极不稳定,有时会毫无缘由地想要流泪,有时又感到一种彻底的、死寂般的麻木。
我知道,我病了。
是多年积压下来的,心病。
我终于无法再支撑下去。在一个午后,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声音平静得可怕:“妈,我可能……需要去看医生。”
诊断结果并不意外。
医生建议我暂时休学,进行系统的治疗和休息。
我拿着诊断书,站在医院门口,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感到一种彻骨的孤独。世界如此之大,却仿佛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就在我几乎要点头同意休学,彻底缩回自己的壳里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是嘉慧的信息。
【宣余,听说了你的事。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加油。我一直在这里。】
简短的几句话,像一束微弱却坚定的光,穿透了我厚重的心防。
我看着那行字,反复地看,直到视线模糊。
心中那个巨大的、冰冷的缺口,仿佛迫切地需要什么东西来填充。是了,是光。我需要光。
而她,就是那束光。
最终,我选择了留下。我带着药,和医生开的假条,决定继续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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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第一天回校那天,正是课间,教学楼里人来人往。我低着头,混在人群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忽然,有人在后面轻轻拍了我的肩膀。
我下意识地回眸。
她就站在那里,逆着光,脸上带着熟悉的、温暖的笑容。周围所有的嘈杂瞬间沦为背景。
“你回来了。”她说。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我瞬间有种想哭的冲动。
那一刻,我无比清晰地确认,她就是我在黑暗里,唯一能抓住的、温暖的光源。
我不能再失去了。我要抓住一切可能,靠近她。
于是,我做了更多努力。
我听说她是学生会的干事,便鼓起勇气报名参加了学生会的竞选,成为了文艺部的一员。
我听说她偶尔会去看足球队训练,我这么一个运动神经极不发达的人,竟然也去参加了女子足球队的选拔,靠着一种近乎顽固的毅力,留在了替补席。
所有这些看似突兀的改变,都只为了一个目的——和她有更多的交集,能看到她,听到她的声音。
而她,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脆弱,对我比以往更加照顾。她会在我值日时主动帮忙,会在我情绪低落时,递过来一张写着鼓励话语的纸条。她毫不吝啬地给予我阳光,成为了我那段时间里,唯一的温暖来源。
那个冬日的早晨,天气干冷。我照常去体育馆参加足球队的晨训。训练结束后,我满头大汗,筋疲力尽地坐在场边休息。
远远看见她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包什么东西。
她在我面前站定,递给我一包已经打开的香肠。
我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她:“什么?”
“今天不是你生日吗?”她笑着说,眼睛弯弯的,“生日快乐。”然后晃了晃手里的香肠,“算礼物吧。”
那一刻,世界仿佛静止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然后有什么东西,“啵”地一声,从心底破土而出,迅速抽枝长叶,开出绚烂而疼痛的花。
那天,确实是我的生日。连我的父母都因为忙碌和固有的疏忽,没有给我任何祝福。或许他们根本不记得。
我以为不会有人记得。
唯有你。
我接过那根还带着她体温的香肠,手指微微颤抖。低下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声音哽咽,几乎不成调。
我努力克制着,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这根普通的、甚至有些廉价的香肠,成了我那段灰暗岁月里,最珍贵、最滚烫的慰藉。那份温暖,深深烙印在我的灵魂里,让我在往后无数个冰冷的日子里,靠着这点余温,苟延残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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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那个生日之后,我清晰地察觉到了自己心底那疯狂滋长的情感。
它不再仅仅是依赖,是仰望,是友谊。那是更汹涌,更自私,也更危险的——爱恋。
是我太过贪心不知足,第一次试探了她,也是最后一次。
在一个傍晚,我们又一次在校园里闲逛。走到一棵巨大的榕树下,周围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气氛很好。好到让我生出了不该有的勇气。
我停下脚步,看着她被晚霞映红的侧脸,心脏跳得飞快。
“嘉慧,”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
她转过头,疑惑地看着我:“嗯?”
“我……”那个呼之欲出的字眼卡在喉咙里,对上她清澈坦荡的目光,我所有的勇气在瞬间溃不成军。
最终,我狼狈地移开视线,低下头,轻声说:“……没什么。就是,谢谢你。”
谢谢你的出现。
谢谢你的光。
谢谢你的一切。
她笑了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傻不傻,跟我还客气什么。”
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了我们之间那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她站在阳光灿烂的那头,而我,永远蜷缩在阴影的这边。
这次失败的试探,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将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爱恋,狠狠地、彻底地重新埋回心底最深的角落。我不敢再往前一步,我怕连现在这可怜的点滴温暖,都会失去。
我将永远止步于此。以“朋友”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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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的病情时好时坏。药物的副作用让我精神倦怠,注意力难以集中。而高二下学期愈发繁重的学业,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的成绩,毫无悬念地一落千丈。从年级十几名,滑落到百名开外,并且还在不断下滑。
我知道,我离她越来越远了。不仅是物理距离,更是那种活在两个不同世界的、令人绝望的差距。
她的未来,光明灿烂,有无限可能。清北、光明的坦途……这些词汇天生就是为她准备的。
而我的未来,黑暗潮湿,充满了无尽的迷茫。我连下一次情绪崩溃会在何时到来都无法预知。
父母在多次与医生沟通,以及看到我惨不忍睹的成绩单后,终于提出了建议:转学回户籍所在地的一所普通高中,那里压力小一些,而且可以走读,方便家人照顾。
我犹豫了。
我害怕。我怕这一走,就是我和她的永别。我怕再也见不到她。我怕我的世界,将彻底失去最后的光源,重回冰冷和黑暗。
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她。
那段时间,我异常沉默。我贪婪地捕捉着她在校园里的每一个瞬间,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脑海里。
最终,理性,或者说,一种深植于骨子里的自卑和绝望,战胜了感性。
我深知,我留在这里,只会继续沉沦,最终可能连参加高考的勇气都没有。而我离开,或许……或许还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我不能成为她的拖累,更不能让她看到我最终狼狈不堪的模样。
我选择了转学。
我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她。我有什么立场告诉她呢?一个普通的朋友?一个曾经的同寝室友?似乎哪一种身份,都不足以支撑一场郑重的告别。
我想,我应该,也必须忘记这段不合时宜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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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新的学校,新的环境,并没有带来预想中的轻松。
陌生的面孔,相对松散的管理,以及走读生身份带来的与家庭的再次紧密连接,都让我感到不适。我试图开始新的生活,努力融入,强迫自己忘记。
可忘记一个人,远比想象中艰难。
每当我试图专注听课,她的脸庞总会浮现在课本上;每当我走在陌生的校道,总会幻听般听到她唤我的名字;每当夜晚来临,我躺在熟悉的床上,脑海中便不受控制地开始倒带,播放着我们过去的点点滴滴——初遇时那片晃眼的阳光,寝室里夜谈的窃窃私语,那个蜻蜓点水的、含义不明的吻,寒冬清晨里那根滚烫的香肠……
思念变本加厉,在分别后发酵得愈加浓烈。
我开始频繁地梦见她。梦境光怪陆离,有时是美好的过往重现,有时是充满遗憾的别离场景,有时甚至是她冷漠转身,任我如何呼喊都不回头的片段。每每从梦中惊醒,枕边总是一片冰凉的湿意。
我像个上了瘾的病人,无法自控地每天反复翻看她的各个社交平台账号。她的微博,她的朋友圈,她偶尔更新的□□空间……通过那些零星的动态,拼凑着她没有我参与的生活。她去了哪里,参加了什么活动,取得了什么成绩……她的一切,依旧那么耀眼。
我深知,自己正在这片名为“嘉慧”的沼泽里,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一天,一个同样从原来高中转学过来、但和我不在同一班的朋友,在线上聊天时忽然提起:
“哎,宣余,你看嘉慧的微信名了吗?”
我的心猛地一跳,强作镇定地回:“怎么了?”
“她名字后面不是‘asxy’的缩写吗?我们之前都猜是不是哪个明星或者有什么特殊含义。今天突然想起来,那不就是你名字的缩写吗?爱死宣余。”
那一刻,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失控地颤抖起来。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部,耳边嗡嗡作响。
巨大的、不切实际的狂喜,像海啸般瞬间将我淹没。
难道……难道她……
但仅仅几秒钟后,冰冷的现实便将我彻底浇醒。
我想起来了。很久以前,在她分享歌单的时候,我曾经看到过,她特别喜欢一个并不算大红大华的歌手,那个歌手的名字缩写,正是XY。
苦涩的笑容爬上我的嘴角,带着自嘲的意味。
我在奢望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我对着屏幕,努力敲下一行看似轻松的文字:“你们不要吓我啊。”
不要给我这种虚无缥缈的希望。
求你们,不要。
因为我知道,一旦有了希望,随之而来的失望,会让我彻底万劫不复。
可悲的是,即便理智清晰如镜,我的心却依旧忍不住,为了那亿万分之一的可能,而剧烈地、疼痛地期待着。
我开始嘲笑自己的贪得无厌,将自己的妄念狠狠踩碎,不敢再给自己留下一丝一毫幻想的余地。
我清楚地知道,在她波澜壮阔、精彩纷呈的人生画卷里,我不过是一个仓促路过的、模糊不清的背影。或许很快就会被遗忘,不曾在她记忆中留下任何深刻的痕迹。
-
终章
她的未来,光明热烈,有无限可能。她会考上顶尖的学府,会遇到与她同样优秀、志同道合的爱人,会在她选择的领域里闪闪发光,会拥有幸福美满、被所有人祝福的人生。
而我的未来,黑暗潮湿,依旧充满了无尽的迷茫。我不知道我的病何时能好,不知道明年会在哪所大学,不知道未来的路究竟在何方。
我们之间,隔着的不仅是距离,更是整个宇宙。
我唯一能确定的心愿,就是希望她能够幸福。永远像太阳一样,光芒万丈。
如果可以,我还有一个卑微的、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乞求——
亲爱的慧,请不要忘记我。
请不要完全忘记,那个曾经胆怯、沉默、被你温暖过我。
自从离开了你,我的世界便失去了唯一的温暖源。阳光再也照不进我的生命。
我只能靠着那些贫瘠却滚烫的回忆,汲取着一点点过去的余温,在每一个冰冷孤寂的夜里,苟延残喘。
那点余温,是你留给我,最后的救赎,也是永恒的刑期。
番外会有很多。
请不要说任何人。
很多因为些原因没写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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