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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转换场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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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里的空气瞬间凝滞。木雁南那句裹挟着恶意与诱惑的低语,像冰冷的蛇钻进江烁的耳道,狠狠噬咬着他紧绷的神经。“你妈当年嫁人时,盖头下可是笑靥如花”——每一个字都精准地碾过江烁心中那道尚未愈合的、关于母亲的裂痕。他紧闭的双眼在眼皮下剧烈颤动,几乎能“看见”那顶猩红的盖头,以及盖头下模糊扭曲、不知是哭是笑的母亲脸庞。银铃的叮当声非但没有远离,反而在木雁南刻意的模仿下,变得更加飘忽、黏腻,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引诱着他睁开眼,去看看那所谓的“真相”。
“闭嘴!” 一声压抑着愤怒的低吼并非来自江烁,而是司焰。他手中的枪械此刻锈蚀得如同刚从墓穴中挖出,扳机沉重得难以扣动。这诡异的锈蚀印证了此地对金属的恶意侵蚀,也让他心中的不安与怒火交织升腾。他无法瞄准那声音的来源,只能徒劳地对着黑暗发出威胁。
就在气氛紧绷到极点时,机械师连音急促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惊惶:“戒指!定位到了!草堆底下…有东西在动!频率和那指甲抓挠声一致!”
木雁南脸上那抹玩味的笑意瞬间收敛,蓝瞳在昏暗的铜囍灯光下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位置!”他低喝。
“左前方三尺,柴草最厚处!”连音的机械戒指发出高频蜂鸣,尖端射出一道微弱的指向性光束。
几乎在光束定点的同时,那细碎的《闺怨》唱腔陡然拔高,变得凄厉刺耳:“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伴随着唱词,堆积的柴草猛地拱起,一只覆盖着暗红色干涸污迹、指甲崩裂的手猝然伸出,疯狂地抓挠着空气,目标赫然是离草堆最近、被迫闭眼的江烁!
“江烁!闪开!” 云夜白长剑出鞘,寒光一闪,斩向那只鬼手。然而剑锋触及,却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那枯手竟坚硬如铁!
“规则限制!守夜不可睁眼!他不能动!” 簪娘急呼,声音带着哭腔。
千钧一发之际,木雁南动了。他没有去阻挡鬼手,反而一步抢到那对燃烧的铜囍灯前。“读者·因果追溯!” 他低喝,指尖蓝光暴涨,瞬间笼罩整个灯盏。灯油在蓝光中翻滚,那半枚沉浮的婚戒突然光芒大放,戒指上残缺的蓝宝石图案被光芒补全——那正是江烁奶奶血书上烙印的、代表家族传承的徽记!
蓝光并非只作用于戒指。木雁南的瞳孔中,画面飞速闪回:
?【因果追溯·碎片】?
大红的花轿停在破败的柴房外,喧天的锣鼓掩盖不住轿内压抑的啜泣。盖头下的新娘(面容模糊,但身形与江烁有几分相似)死死攥着一枚完整的蓝宝石婚戒,指节发白。一个穿着绸缎长衫、面容阴鸷的男人(班主鬼魂的模样轮廓一闪而过)粗暴地掀开轿帘,狞笑着伸手抢夺:“小娘子,这压箱底的金饰,还有这传家的戒指,就当孝敬班主了!戏班子周转不易啊…” 新娘死死护住戒指,男人狠狠一拽!戒指崩断,宝石飞溅,半枚戒指连同新娘的半截小指被生生扯下!鲜血喷溅在轿帘和大红嫁衣上。绝望的哭喊被淹没在喜庆的唢呐声中…画面最终定格在新娘被粗暴拖进柴房,柴门“哐当”锁死,外面是男人掂量着金饰和半枚染血戒指的得意背影。
追溯结束,蓝光收敛。木雁南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冷酷交织的锐芒。“原来如此。” 他瞬间理解了怨灵核心的执念。
那只鬼手已几乎抓到江烁的衣襟!江烁能感受到那冰冷刺骨的怨气和浓烈的血腥味。
“‘读者’分支解锁:道具解读!” 木雁南清冷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奇效。他的目光死死锁住那只鬼手手腕上残留的一小截、同样染着暗红色的破碎水袖——那水袖的针脚纹路,赫然与之前在戏台缠住司焰的水袖刺绣一模一样!“司焰!你的‘狼化’!撕碎那截水袖!那是‘她’最后的‘体面’!”
司焰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狂野的红光!怒火与仇恨驱动下,他无视了枪械的锈蚀,身体瞬间膨胀,漆黑的毛发覆盖全身,化为半狼之形,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他以超越极限的速度扑出,尖锐的狼爪并非抓向鬼手本体,而是精准地、带着撕裂一切的狂暴,狠狠抓向鬼手腕部那截残破的水袖刺绣!
“嘶啦——!”
布帛撕裂的声音尖锐刺耳。伴随着一声痛苦到扭曲变形的女性惨叫(与之前的闺怨唱腔同源),那只抓向江烁的鬼手连同那截水袖瞬间化作一股黑烟消散!柴草堆下的抓挠声和唱腔戛然而止。
几乎在同时,柴房那扇紧闭的、布满灰尘的木门,发出了沉重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推开。
木雁南眼中寒光一闪,时机已到!他手腕一翻,那枚沾染过戏台怨灵血迹的牡丹签凭空出现。他没有丝毫犹豫,闪电般将牡丹签的尖端,狠狠刺入悬挂在柴房正中最显眼位置、那幅陈旧褪色的“新人新娘”龙凤相框!
“噗嗤!”
仿佛刺穿了血肉。殷红的、粘稠的鲜血瞬间从牡丹签刺入的相框缝隙中汹涌渗出,迅速浸染了相纸。相框里那对笑容僵硬的新人面孔在鲜血的浸染下扭曲融化,变得狰狞可怖。
“哗啦——喀嚓——!”
一声清脆、宏大,仿佛万顷琉璃同时崩碎的巨响在所有人灵魂深处炸开!整个柴房的空间开始剧烈扭曲、拉伸、碎裂!脚下的青砖地面、周围的柴草墙壁、头顶的悬梁铜灯,都像被打碎的镜花水月,裂开无数道漆黑的缝隙,狂暴的吸力从中涌现。
?终局:红棺囍?
在空间彻底崩解的轰鸣声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突兀响起:
【柴房副本“红棺囍烛”完成!】
【通关评价:S(成功存活并触发核心怨念终结)】
【积分结算中…】
【木雁南解锁“读者·道具解读”分支技能。】
【关键线索“残缺婚戒”回收,“怨灵拼图”进度更新…】
【当前进度:100%】
木雁南在空间乱流席卷而来的前一秒,稳稳地站在一片狼藉的柴房中央,任由狂暴的能量吹拂起他额前的碎发。他最后瞥了一眼地上那半枚在空间碎片中幽幽发光的蓝宝石婚戒,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兴味,声音穿透破碎的声响,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队友耳中:
“哭完了丧,送完了嫁…下一程,该渡忘川了。诸位,站稳扶好——”
话音未落,镜花水月的幻境彻底崩塌,无边的、带着浓重水汽与腐朽气息的黑暗,吞噬了所有人。
血腥味似乎还顽固地萦绕在鼻腔深处,即使周身已被柔和的净化白光笼罩。《戏台遗梦》那诡谲戏台、凄厉唱腔和无形凶灵的压迫感,随着熟悉的失重感褪去,一同被甩在了传送光晕之后。双脚重新踏上坚实的地面,眼前是拂晓之星公会大厅那标志性的、流淌着微光的星辰穹顶。
“唔……” 木雁南最先站定,白发如雪,在穹顶星辉下泛着冷光。他抬手,指尖不知何时捻着一小滴水晶瓶里的香水,凑近鼻尖轻嗅——是那款名为“风吹林”的清冽香气。他闭上眼睛,长睫在白皙的脸上投下阴影,面容美得近乎虚幻,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慵懒。“咿咿呀呀的,吵得头疼。”他抱怨着,声音里却听不出半分真实的疲惫,只有惯常的骄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餍足,仿佛那生死厮杀不过是为他无趣生活添加的些许调味品。副本结算的冰冷电子音在他耳畔无声流淌,积分榜顶端的名字纹丝不动。
紧随其后的是江烁。他沉默得像一块浸透了寒冰的石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大厅深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着。副本里那陈旧戏服的血腥气,莫名地勾起了某些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记忆碎片——潮湿山村、滴血的花轿、月光下枯萎的心脏……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画面驱逐,但那份沉重的悲伤和无处发泄的愤怒,如同跗骨之蛆,让他整个人都绷紧了,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淮南楚饶有兴致地瞥了江烁一眼,嘴角挂着他那标志性的、玩世不恭的弧度。他没说话,只是指尖习惯性地摩挲着腰侧双刀的刀柄,像是在欣赏一出即将上演的好戏。双胞胎少年几乎同时落地。司擎(淡蓝眼眸)面无表情地检查着自己枪械的虚拟状态,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刚才在戏台上与怨灵缠斗的不是他。而司焰(红瞳如野火)则咧开嘴,露出犬齿尖尖的笑容,用手肘撞了撞旁边安静的黑发青年:“喂,绿眼睛,这次录到‘王’开场秒杀戏服女鬼那段没?那角度绝了!”
被称作“绿眼睛”的机械师微微一愣,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小巧、振翅欲飞的银色蝴蝶型录像器。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黏在了前方的木雁南身上,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专注。闻言,他抿了抿唇,耳根不易察觉地泛红,声音却很平稳:“录下了。司焰,副本里不要分心。”他说话时,手上戴着的一枚银戒闪过微光——那是他自己锻造的空间戒指,戒托上繁复的花纹围绕着中间一颗冰蓝色的宝石,清澈得如同木雁南的眼睛。他犹豫了一下,快步走到木雁南身边,微微躬身,近乎虔诚地将戒指摘下,捧到对方面前:“王,‘戏台遗梦’的污染残留已清除完毕。您……需要休息吗?”他的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做得不错。”木雁南随意地应了一声,甚至没多看戒指一眼,只是习惯性地伸出骨节分明的左手。机械师立刻会意,小心翼翼地、像对待易碎珍宝般,将戒指重新套回木雁南修长的中指。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脸颊的红晕更深了。
这时,一道沐浴着星光的金色身影从大厅内侧快步迎来。金发璀璨,金瞳如熔化的太阳,周身萦绕着与生俱来的尊贵气场——正是副会长云夜白。他无视了其他人,径直走到木雁南面前,右手抚胸,行了一个古老而优雅的礼节,然后单膝触地,执起木雁南刚刚戴上戒指的左手,毫不犹豫地在那冰凉的宝石上印下一个郑重的吻。
“恭迎王凯旋。”云夜白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绝对的虔诚,“后续清理与积分结算已安排妥当,请您移步休息。”
木雁南这才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抽回手,目光扫过身后沉默得异常、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火山般的江烁,那双星辰蓝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他没说什么,率先向公会内部走去,白发在身后划出一道飘逸的弧迹。司焰立刻像个兴奋的小尾巴跟了上去,司擎默然随行。机械师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触碰过王的手指,耳尖的红久久未散。
云夜白站起身,金瞳转向江烁和淮南楚,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干练:“诸位辛苦了,房间已备好,积分稍后入账。若有需求,可随时找我。”他的目光在江烁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江烁依旧沉默,低着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和目光。只有淮南楚眼神闪了闪,轻笑着对云夜白点点头:“副会长大人费心了。”他看着江烁僵硬的背影,笑容里多了一层深意。
大厅穹顶的星光流淌如水,无声地映照着刚刚脱离炼狱的众人。公会内部的光屏一角,滚动着他们刚刚离开的副本名称《戏台遗梦·S级(已完成)》,以及一串不断跳动的观众打赏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