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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祖师爷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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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山,隐藏在山的深处。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一尊石像,双眸紧闭,手里握着刀柄,却是端着一副极尽温和的面庞。
许是这里的人对他太过虔诚,连那衣摆都有了飘逸之姿。
石像静静的立在一个洞口前。
"哒——"
"哒——"
"哒——"
地宫内,阴风吹过逼仄的宫道,发出呼呼声,有了点阴曹地府的味。
拐杖和石板碰撞的声音最后停在一个广阔的祭台上,四周一片黑暗,蜡烛死寂着 。
没有光线,只迷迷糊糊的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跪下身,朝着某一个方向,念着一串听不懂的咒语,然后,虔诚叩首。
那人开始说话了。
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桐山第四十一代传承人,谢钟,请求祖师爷出山,救后辈的孙儿一命。"
又是一阵风吹过,轻纱飘起,隐约见轻纱后那尊石像,与洞口那尊一样。
一盏茶后,一个温润的笑声打破了沉寂。
祖师爷发话了,语调平淡,温文尔雅"哦,小辈,你那孙子是何方神圣,二十八星宿子护不了、二十四节令子也救不了?"
谢钟看祖师爷没有要从石像里出来的意思,底气十足又饱含沧桑的伏首,"不瞒祖师爷,不肖孙儿,是新一代炎黄子。"
"炎黄子?"
或许是炎黄子三个字太有震慑力,兮千纸猛然提高的声调,振掉了墙壁上几块松垮的岩石。
随着石块落地,一片亮光袭来,整个祭台以及四周延伸到墙壁上的蜡烛,瞬间燃起,晃动着火苗。
"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祖师爷又恢复了原先那处变不惊的懒散声调。
数道白光从石像眉心射出,一个虚影如神衹一般,站在从石像侧身伸出的那把剑的剑尖,无尽的黑暗像是在他身后铺开。
他噙着一抹笑,瞬间便站在了谢钟面前,眉头只是轻轻一皱,然后发出了两声笑,伸手扶人。
"起来吧,说说。"
"谢祖师爷。"
谢钟这才看清祖师爷的样貌,乍一看,大概二十出头。长发披肩,血红道袍,还有一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
谢钟不敢懈怠,立马交代"是这样的……
……"
"所以,后辈自愿献祭!请祖师爷出山!!"
兮千纸抿了抿唇,嗤笑一声,这后辈还真是心思缜密。这献祭的阵早就摆好了,是打算,若自己不同意,强行拉自己出石像吗。
"罢了,但凡你再晚来一年,本祖师就返璞归真了,万般都是缘吧。"
兮千纸默默叹了口气,抬头看向洞顶,透过那些庸俗的石头,一片广阔的星河倒映在他的眼眸中。
他看向那颗最亮的星。
阵起,一道红光卷飞了地上的碎石,兮千纸那虚幻的身影逐渐变为实体,却是四五岁的小孩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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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后
一道严厉的声音夹带着极大的怒气,吓飞了树枝上觅食的鸟儿。
盛夏早已过去,几场秋雨后,天气越发的冷。
"谢伶!这是你第几次逃课了?!"
谢伶——也就是我们改头换面的祖师爷,顶着一张三好学生的脸,吊儿郎当的揉了揉惺忪的眼。
主任刚好说完,谢伶也刚眯醒,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委屈。
"我写假条了。"
一张纸条被教导主任拍到桌上"你看看,这学校哪个人像你,先拿着同学的假条出去,回来再把假条补上!家长,你家长呢?!"
祖师爷拿起一旁的座机,拨了一串号码。
"来捞我。"
接电话的人似乎是习惯了这种事情,呼了两口气,平静的问"在哪个警局?"
"天水局。"
"停,说顺嘴了,我不在局里,在学校阶段办。"
"好,等我。"
谢伶刚准备拿起桌上的茶抿一口,阶段办的门就被重重的推开。
来人穿着一身标准的浅蓝校服,围着一条围巾,右手提着一个大袋子,五官轮廓分明,清隽帅气,又有些早成。
冷气灌入室内,段主任冷的搂了搂衣服。
"谢垂野?你来干什么?"
这人段主任熟,就他连年婵居阶段榜第一,想要人不记住,很难。和眼前这个谢伶,简直是天差地别。
想着,段主任又冷哼一声。
"我,他监护人。"谢垂野看着满身单薄的祖师爷,从袋子里捞出一件大衣。
"!"段主任已经呆了有一会儿了。
谢垂野继承祖师爷的优良传统,秉持着能少动口就少动口的原则,直接把户口本摊在了段主人面前。
想当初,他祖师爷可是差点把户口本拍他脸上。
"那主任,我们就先走了。"谢垂野收起那个只有两人的户口本,拉起在一旁看戏的祖师爷。
"还是我家团子棒。"谢伶浅浅一笑,低声在谢垂野耳旁说。
出了校门后,雪下得愈发大了,冷冷的一片,连刚呼出的热气,都霎时冷了下来。
一脚踩下去,雪能将棉鞋埋了一半。
不远处的巷子口,几个黑色手掌大的雾气,与这白色的世界格格不入。
谢伶将视线移向了那空旷的巷口,漫不经心一笑,"团子,我累了,那边的东西交给你。"
"行,那你在这里站着,别跑远,一会儿我回来背你",谢垂野小时候见到祖师爷的第一眼,心里就明白,祖师爷是从山里走出来的金枝玉叶。
就像祖父说的,要捧在手里怕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但当他们吵架的时候例外。
等谢垂野走出好几步,谢伶才想起来,"先别着急用昨刚练的九曲术,再熟悉一下二十四节令歌,过几日好教你二十四节令术。"
画符画到一半的谢垂野,心恼面不恼的将没画完的符捏成团儿,塞进口袋里,"祖师爷,咱下次可以早点说。"
祖师爷办的事,怎么能说忘了,谢伶扬长一笑,"团子,我这是在考验你的反应能力。"
二十四节气歌被编成了不同的符,谈话间,谢垂野已经十分熟练的隔空画了几十道符。
"祟气怎么到这儿了",谢垂野手指轻点,几十道符从不同的方向,冲往巷子里。
蹲在巷子里面的几团黑气,本来就受了伤,等危险靠近时才反应过来,霎时乱作一团,好几团黑烟被打散。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除恶大英雄。"
几个鼻青脸肿的社会男,挡在祖师爷身前,那气势,好像几团居高临下的黑影。
谢垂野匆匆跑过来,眼神瞟了瞟巷子,又瞟了瞟那几个男子。
"你们还真是幸运",祖师爷拍了拍大衣上的雪,"看来今天下午打的你们不服气,那就再来一次。"
被同一祟气上身两次,谢伶都不忍心去揍这几个恶霸了。
谢垂野在一旁望风,顺便听那几人的惨叫。他帮人除祟气的术法,还没有练到炉火纯青,谢伶不让他上手。
谢伶一个人在这片城市打得风生水起,面前的几个大汉反手就被撂下了。
"啊!谢伶!"
"别走,有本事再打一次!"
"站住!"
雪花飘落,几团祟气从人身上下来,祖师爷凝脂般的手轻轻一挥,几片六瓣雪花瞬息将祟气打散。
"团子,回家",谢伶棉鞋上溅上了雪,湿了的棉鞋穿上很不舒服,而且很难晒干。
谢垂野走过去,踩的雪地发出清脆的声音,他弯下腰,"上来吧,今日路湿滑,没有车,我背你回去。"
"真是长大了,人都知道孝顺了",谢伶欣慰的趴上去。谢垂野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从校门口往前的那条路很长很长,道路两侧的梧桐叶已落,树干挺拔,北风轻易就能穿过,雪势渐弱。
七绕八绕之后,谢伶拽了拽手旁的围巾,靠近谢垂野耳旁说,"先不回去,今晚有客人,去王奶奶家拎些菜。"
谢垂野放下人后又挎上书包,默默拍谢伶身上落的雪,"天冷,桂花芋苗我差人送家里了,你回去正好能喝上,我先去提菜。"
刚抬脚的谢垂野被一拽,祖师爷桃花眼底含笑,"今日的你喝,有一些菜要我亲自选。"
"行,你再走丢,我可不来找你了",谢垂野微笑,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谢伶故作惆怅的叹了口气,"唉,老了耳朵不好使了,没听清。"
谢垂野把所有饭菜热了几热,谢伶才顶着微黑的天色回来。
谢伶冻的发抖,辅一进门,就被热气包裹,放下菜,搓了搓手,"团子,你怎么没喝?"
谢垂野无奈的又拿了套大衣,偏灰色的,顺手拿起桌上的桂花芋苗,"先暖暖手,老字号今日心情好,给老顾客优惠,买一送一。"
"客人呢?"
"再等等。"
谢垂野这一等,等的饭都吃完,该睡觉了。谢伶换了身红道袍,去楼顶煮茶了。
"难道没找对地方?",谢垂野翻了个身。
他们这里的确偏僻,是祖父留下的老院子,前院住人,后院祭祀,房顶的瓦都添了好几次。
谢垂野起身下床,雪停了,今日难得有月色,透过稀疏的枝丫,凉凉的洒到房顶。
墙上画的阵法一般不会显现出来,谢垂野借着月光爬上了木梯,坐在房顶石桌旁。
"今晚我守夜,你下去睡吧。"
谢伶端起搪瓷杯,抿了口茶,莞尔,"这么快就嫌我老了,不抵风寒了。
"你正经点。"
谢垂野刚把视线移到石桌上的第三只搪瓷杯,激烈的敲门声打破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