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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饲主的“奖赏”与破碎的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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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心处的灼痛持续不断地提醒着林晚晚,那场发生在玄色棺椁前的“标记”并非噩梦。那个微微凸起的、带着沈昭绝对意志的暗金符文,如同最屈辱的烙印,不仅刻在她的灵魂上,也仿佛刻在了她的视野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饲料”与“所有物”的身份。
日子在一种麻木的绝望中继续流逝。
“充电”和“下午茶”的酷刑依旧每日准时上演。每一次灵魂被抽离、被怨念结晶撕裂的痛苦,都让林晚晚感觉自己离那个曾经名叫“林晚晚”的普通女孩越来越远。她变得越来越沉默,眼神空洞,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仅凭本能和恐惧驱动的躯壳。
阁楼的天窗成了她唯一的慰藉。她常常抱着膝盖,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仰头望着那一方被窗框切割出的天空。看云卷云舒,看日升月落,看偶尔飞过的鸟雀。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恍惚地感觉到,自己还和那个阳光下的、正常的世界存在着微弱的联系。
她开始格外留意楼下街道上的声响。收废品老人沙哑的吆喝,邻居家小孩放学归来的嬉笑,夫妻为琐事的争吵,甚至野猫发情的嘶叫……这些充满了烟火气和生活气息的噪音,此刻听在她耳中,却如同另一个遥远世界传来的福音,让她感到一种病态的饥渴和眷恋。
她太孤独了。孤独得像被遗忘在深渊里的一粒尘埃。
与世隔绝的“饲养”生活,沈昭冰冷的意志,每日承受的痛苦和屈辱,以及眉心上那个无时无刻不在灼痛的烙印……这一切都在无声地侵蚀着她,将她推向崩溃的边缘。
她甚至开始害怕睡觉。因为梦境也不再是净土。她常常梦见自己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梦见沈昭那双深渊般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块真正的、没有知觉的“饲料”。
直到这天下午,她刚刚结束一场尤其痛苦的“下午茶”功课,正虚脱地趴在阁楼地板上,意识还在因那些怨毒的情绪碎片而阵阵抽痛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不是任务通知,也不是广告推销。
屏幕上跳动着的,是一个她几乎快要遗忘的名字——宋晴。
她大学里唯一算得上朋友的同学。一个活泼开朗,有点大大咧咧,却真心对她好的女孩。她们曾经一起挤食堂,一起在图书馆占座,一起吐槽变态的教授……那是多么遥远又美好的时光。
林晚晚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了一下,酸涩和委屈瞬间涌上鼻尖。她颤抖着手,几乎是贪婪地抓起手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喂…晴晴?”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
“晚晚!真是你啊!”电话那头传来宋晴一如既往充满元气的声音,像一道阳光猛地刺破了她周遭冰冷的阴霾,“你最近跑哪去啦?微信不回,电话也老是打不通!课也不来上!教授都快把你平时分扣光啦!我还以为你被哪个外星人抓去当压寨夫人了呢!”
一连串熟悉的、带着关切的笑骂声,像温暖的潮水冲刷着林晚晚冰冷僵硬的神经。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死死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
“我…我没事…”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就是…最近有点事,搬出来住了…信号不太好…”
“搬出来?你发财啦?居然自己租房子了?”宋晴惊讶地提高了音量,“在哪在哪?快告诉我!正好明天周末我没课,杀过去给你温居!顺便看看是什么龙潭虎穴能让你连学都不上了!必须老实交代!”
过来?温居?
林晚晚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渴望瞬间攫住了她!有人要来看她!是活生生的、来自正常世界的、她曾经的朋友!她可以和人说说话,不用再一个人面对这冰冷的墙壁和恐怖的棺椁…
这个念头带来的狂喜和期待,如同岩浆般瞬间冲垮了她一直以来的麻木和绝望!
“真的吗?你…你真的要来?”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当然是真的!快说地址!我都快到校门口了,顺便买点好吃的过去!你肯定又天天吃泡面对不对?看你下次体检报告不吓死你!”宋晴在那头絮絮叨叨,背景音是嘈杂的街道声。
“好!好!我地址是…”林晚晚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报出了小区名和楼栋门牌号,每一个字都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急切,“你到了按门铃就好!我…我等你!”
挂了电话,林晚晚还久久无法平静。她握着发烫的手机,在原地转了两圈,脸上甚至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极其僵硬、却真实无比的的笑容。
有人要来了! 宋晴要来了!
她像是被注入了强心剂,原本死气沉沉的眼底,重新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光。她几乎是跳起来,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阁楼。把散落在地上的靠垫摆好,把没吃完的泡面桶藏起来,用抹布仔细擦掉地板上的灰尘…她甚至从那个几乎空荡荡的衣柜里,翻出了一件颜色稍微鲜亮一点的旧毛衣换上。
她忙碌着,期待着,暂时忘记了眉心的灼痛,忘记了“充电”的痛苦,忘记了那个悬浮在楼下的恐怖棺椁。这一刻,她不再是“饲料”,她只是林晚晚,一个即将接待好友的普通女孩。
然而,当她兴冲冲地跑下楼,准备提前打开房门迎接时,脚步却在客厅入口猛地顿住了。
冰冷的幽香无声地弥漫。
那具玄色的棺椁依旧静静地悬浮在客厅中央,如同亘古不变的黑色心脏,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一个冰冷、慵懒、却带着绝对主宰意味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冰锥,精准地刺入她刚刚回暖的脑海:
【不准。】
简单的两个字,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像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对着林晚晚当头浇下!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刚刚亮起一点光亮的眼睛,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和绝望重新填满。
“为…为什么?”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哀求,“她…她只是我的同学…就是来看看我…很快就走…不会打扰到您的…求求您…”
【聒噪。】意念里的不悦加深了,【吾说过。未经允许,不得擅自离巢。亦不准…外人踏入。】
“可她不是外人!她是我朋友!”林晚晚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带着哭腔反驳了一句,“我只是…只是想和她说说话…就一会儿…我保证不会让她发现任何…”
【朋友?】沈昭的意念里带上了一丝极其清晰的、如同听到什么荒谬笑话般的嘲讽,【饲料…不需要朋友。】
饲料不需要朋友…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锉刀,狠狠刮过林晚晚的心脏,将她刚刚生出的一点可怜的希望和温暖,碾得粉碎!
【此地乃吾之领域。岂容蝼蚁沾染气息?】冰冷的意念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让她滚。】
林晚晚瘫软在地,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失望和绝望如同海啸,瞬间将她彻底吞没。
她怎么会忘了呢?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这个冰冷残酷的现实?
她不是这里的主人,甚至不是租客。她只是被圈养在这里的“饲料”,一个连会客资格都没有的“所有物”。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清脆悠扬的电子音,此刻听在林晚晚耳中,却如同催命的丧钟!
她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看向大门方向,又绝望地看向客厅中央那具寂静的棺椁。
门铃又响了一遍,带着欢快的节奏。门外,隐约传来宋晴哼歌的声音。
【吵。】沈昭的意念里充满了极度不耐和厌烦,【解决掉。】
林晚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痛得无法呼吸。她看着那扇门,仿佛能看到宋晴站在门外,提着好吃的,脸上带着灿烂的、毫无防备的笑容。
而她,却要亲手将这份温暖拒之门外。
她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如同行尸走肉般挪到门后。
“晚晚!开门呀!是我!宋晴!我买了好多好吃的!”门外传来宋晴欢快的喊声和轻轻的敲门声。
林晚晚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冰冷刺骨。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却依旧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哭腔:
“晴…晴晴…对不起…你…你回去吧…”
门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错愕:“啊?回去?为什么啊?我都到门口了!快开门!让我看看你咋了?声音怪怪的?”
“我…我没事…”林晚晚死死咬着嘴唇,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就是…突然有点不舒服…很严重…会传染的…你…你快走吧…求你了…”
她的话语支离破碎,充满了显而易见的异常。
门外的宋晴沉默了几秒钟,语气变得担忧起来:“不舒服?很严重?要不要紧啊?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或者我进去看看你?给你倒杯水?”
“不!不要!”林晚晚像是被烫到一样尖声拒绝,声音因为恐惧而陡然拔高,“你别进来!千万别进来!我求你了!快走!快走啊!”
她几乎是在嘶吼,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崩溃。
门外彻底安静了。
过了好久,才传来宋晴有些受伤和困惑的声音:“…晚晚,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跟我说啊…”
“没事!我没事!你走吧!以后…以后也别来了!”林晚晚狠下心肠,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阻止那即将冲出口的嚎啕大哭。
门外再也没有声音传来。
林晚晚顺着门板滑坐到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发出压抑到了极致的、绝望的呜咽声。
她听到了门外逐渐远去的、迟疑的脚步声。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破碎的心脏上。
她失去了。最后一点与正常世界的联系。最后一丝温暖的希望。
被她亲手斩断了。
客厅里,冰冷的幽香依旧弥漫。
玄色棺椁寂静无声。
只有那个蜷缩在门后、哭得撕心裂肺的“饲料”,和门外逐渐消失的、来自阳光世界的脚步声,构成了这栋房子里唯一的声音。
【安静。】沈昭冰冷的意念最后响起,带着被打扰清静的不悦,【再吵,‘充电’加倍。】
林晚晚的哭声,瞬间戛然而止。
只剩下无声的流泪,和一片死寂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