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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情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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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卧室里只余下空调均匀的送风声和身边人平稳的呼吸。
周放是在一种莫名的心悸中醒来的，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最重要之物正在悄然碎裂的直觉将他从睡梦中拽出。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搂紧身边的温暖源，却再次摸到了一片空荡和冰凉。
周放的心脏猛地一沉，睡意瞬间全无。他倏地睁开眼，借着窗帘缝隙透进的微弱月光，看向身旁。
陈星背对着他，蜷缩着，身体微微颤抖，没有声音，但那紧绷的脊背线条和压抑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吸气声，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穿了周放的心脏。
星星在哭。
这个认知让周放浑身血液都几乎凝固了。
他见过陈星的很多面。
——冷静的、毒舌的、无奈的、偶尔纵容的、甚至情动时眼尾泛红的……但他从未见过陈星哭。
他的星星，应该是强大的、稳定的、无坚不摧的，哪怕天塌下来也能冷着脸用代码给它补上的存在。
怎么会……哭得这样隐忍，这样破碎，这样……悄无声息？
周放的第一反应是惊慌失措，手脚冰凉。
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是不是晚上又抢被子了？还是睡前哪个骚操作过火惹他生气了？无数个念头在他脑子里飞速闪过，却都被否定。
陈星如果真的生气，会直接踹他下床，而不是这样背对着他，独自吞咽泪水。
他小心翼翼地、几乎屏住呼吸地靠过去，手臂极其轻柔地，试图环住那微微颤抖的肩膀。
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陈星的身体猛地一僵，颤抖戛然而止。
他几乎是弹射般地坐起身，迅速用手背抹了一下脸，声音嘶哑冰冷，带着一种被窥破的狼狈和防御性的尖锐：“别碰我！睡觉！”
尽管他动作很快，但周放还是借着微光，看到了他眼角未擦干的湿痕，和那泛红的眼眶。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发紧。
周放没有被他凶恶的语气吓退，反而也跟着坐起来，不顾他的挣扎，强行将他整个人转过来，面对自己。
“星星……”周放的声音因为紧张和心疼而干涩，“怎么了？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陈星用力想挣脱他的钳制，低下头，不肯看他，声音压抑着极大的情绪波动，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没事！你放开！不用你管！”
“我怎么可能不管！”周放急了，捧起他的脸，强迫他抬起头。
月光下，陈星通红的眼眶和眼里残存的水光清晰可见，那强装的冷漠和镇定正在迅速崩塌，露出底下从未示人的脆弱和无助。
周放的心疼得快要裂开了，“星星，看着我！我是周放！你老公！你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
陈星猛地别开脸，呼吸变得急促，肩膀又开始微微发抖，像是在极力对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和压力，声音带着一丝崩溃的哭腔：“跟你说有什么用……你走吧……别看了……”
“我不走！”周放斩钉截铁，将他更紧地抱进怀里，不管他的推拒，一下下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坚定，“我哪儿也不去！星星，告诉我，发生什么了？是不是公司的事？还是谁给你气受了？或者……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陈星在他怀里僵硬着，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周放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才听到他极其微弱、几乎破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深深的恐惧：
“……你会走的……”
周放一愣：“什么？”
“你看到我这样……”陈星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像是终于卸下了一层坚硬的外壳，露出了底下最柔软也最不堪一击的内里，“崩溃的，失控的，一点都不厉害，一点都不冷静的……你会觉得我很麻烦，很陌生，很……不可理喻，你就不会……不会爱我了。”
他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自嘲和害怕：“或者……你会可怜我，周放，我不要你可怜我。”
最后那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重锤一样砸在周放心上。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的星星，独自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或者痛苦，却不敢让他知道。
怕他嫌弃，怕他失望，怕他的爱会因为看到不完美的一面而消失，怕那份爱变成施舍般的怜悯。
巨大的心痛和酸楚淹没了周放。
他收紧了手臂，将怀里的人更深地嵌入自己的怀抱，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替他承担所有重量。
他收起所有平日里的玩闹和不正经，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郑重，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厉：
“陈星，你错了。”
他捧起陈星泪痕交错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他的目光在黑暗中亮得惊人，里面没有丝毫的嫌弃或怜悯，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和斩钉截铁的爱意。
“你听好了，我只说这一次，但你给我记一辈子。”
“我爱你。爱的是你陈星这个人，不是只爱你的冷静聪明，不爱你的崩溃脆弱，不是只爱你的强大厉害，不爱你的迷茫无助。”
“你什么样子，我都爱。”
他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如同起誓：
“你闪闪发光的样子，我爱，你崩溃脆弱的样子，我会心疼，但绝不会不爱你。”
“你毒舌骂我的样子，我爱，你悄悄流泪的样子，我只想狠狠抱紧你，告诉你没关系，有我在。”
“我爱的是完整的你，包括你所有的坚强和所有的软弱，包括你所有的光明和……你自以为的阴暗面。”
“所以，不要怕。不要自己一个人偷偷哭，我的心疼是真的，但我的爱更是真的，永远不会因为看到‘真正的你’而减少一分一毫。”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陈星的额头，鼻尖蹭着他还带着湿意的鼻尖，声音温柔得如同最沉的夜：
“一辈子那么长，我只爱你一个，连带着你的脆弱和眼泪，一起爱，所以，在我这里，你永远不需要害怕，不需要伪装，明白吗？”
陈星怔怔地看着他，听着他这番从未有过的、严肃又深情的话。
周放的眼神像最灼热的太阳，毫不留情地驱散了他心中所有的阴霾和恐惧。那些紧绷的、试图隐藏的情绪，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再也抑制不住。
他猛地闭上眼，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压抑，而是带着哽咽和释放。
陈星伸出手，紧紧地回抱住周放，把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像个终于找到安全港湾的孩子，放任自己脆弱。
周放感觉到颈间的湿热，心里又疼又软，他不再多说，只是更紧地抱住他，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无声地传递着支持和安抚。
过了许久，陈星的哭声渐渐平息，只剩下偶尔的抽噎，他在周放怀里慢慢安静下来，却依旧紧紧抱着他，不肯松手。
周放松了口气，低下头，轻轻吻了吻他的发顶，又吻了吻他湿润的眼角，吻去那些咸涩的泪水，动作珍重而爱怜。
陈星抬起头，眼眶和鼻尖都红红的，平日里清冷的眸子此刻水洗过一般，带着一种罕见的依赖和柔软。
他看着周放，然后主动仰起头，吻上了周放的唇。
这个吻不同以往，没有欲望的炽热，只有无尽的寻求安慰、确认和依赖。
带着泪水的微咸，和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珍惜。
周放温柔地回应着他，用尽所有的耐心和爱意，细细地亲吻他，安抚他。
一吻结束，陈星的情绪似乎彻底稳定了下来。他依旧靠在周放怀里，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平静了许多：“……代码的bug，一直找不到原因，项目交付压力很大……我有点……失控了。”
原来只是这样。
周放心里松了口气，却又更加心疼。
他的星星，总是对自己要求太高，把所有的压力都自己扛。
“笨蛋。”周放吻了吻他的额头，“找不到就明天一起找，找不到就延期，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以后不准再这样自己憋着，知道吗？”
“嗯。”陈星低低地应了一声，往他怀里又缩了缩。
“睡吧，”周放拉过被子，将两人盖好，依旧紧紧抱着他，“我在这儿呢，哪儿也不去，明天我陪你一起找bug。”
陈星闭上眼睛，感受着身后温暖可靠的胸膛和规律的心跳，那些焦躁和不安奇迹般地缓缓平复。
身心俱疲之下，他很快沉沉睡去。
周放却久久没有睡着，他就着月光，看着怀里人安静的睡颜，手指轻轻拂过他微红的眼角。
他知道，今夜他窥见了他星星从不示人的一面。
而他只觉得无比庆幸，庆幸自己醒来了，庆幸自己看到了，庆幸自己能有机会告诉他。
——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爱。
这个晚上，是心疼的一晚，是坦诚的一晚，更是爱意汹涌的一晚。
而哄星星睡觉，是他心甘情愿、一辈子都不会腻的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