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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你尽力了不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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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刚进屋子里,陈师傅就翻出夹在月季养护手册的便签,点着上面的品种,和刚才看的月季是同一种,他和万璟聊:“宋总订的这批粉扇月季,花瓣多,颜色正,送给联盟主席作生日礼再合适不过。”
万璟连忙点头:“全靠陈师傅费心了,宋boss特意交代,一定要花期准时,千万不能出错。”他说着朝宋衡砚递了个眼神。
身后的宋衡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并未出声。
“肯定不出差错,”陈师傅摸着下巴,“到时候我会让徒弟跟着去宴会现场照应,顺便增加经验。”
林释坐在一旁,手里是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他刚把注意事项记完,听两人的对话,偶尔插几句自己的见解,这几天和陈师傅学习,他对月季的养护也摸透了一些门道。
宋衡砚放下茶杯,目光无声地落在林释后颈上,领子遮住小半张肤色隔离贴,但还是能看见翘开的一个小角,兴许是被衣领蹭开的。
宋衡砚看了一会,想到刚才只是帮他拿了片树叶,反应却有点大。
“林释。”
“嗯?”林释下意识转头。
宋衡砚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颈后,动作有些随意,但声音放轻了些:“隔离贴,翘边了。”
林释“啊”了一声,伸手摸上隔离贴,把翘开的小角压平。
宋衡砚一直注视他动作,嘴角无意识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怎么有点呆。”
“没有。”被说得不好意思的林释移开目光,瞥去陈师傅和万璟,见他们仍然沉浸在对话里,不会注意到这边。
林释重新投向自己的笔记本,上面的每一个字他都没有看进去,脑里反复出现宋衡砚方才淡得看不出来的笑。
窗外蝉鸣聒噪,树叶被风吹翻发出沙沙声,与屋内的人声相伴,就像林释的心跳声一样杂乱。
两方敲定好事宜,陈师傅准备收拾便签,院外突然传来铁门被重重撞击的声响,连窗户都震了震,紧接着传来一个粗壮男人的吼声:“卖毒花的死老头,赶紧给我出来!”
林释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不好的预感,率先起身往门外走,就望见一个穿金戴银的alpha男人踹开花圃围栏,手里握着一个锈迹斑斑的菜刀,红着眼扫过全屋,最后死死钉在陈师傅的身上:“我老婆昨天浇了你的龟背竹,今天就进ICU了!你今天要是不赔我个50万,我就砍了你的花圃!”
陈师傅惊得站起来,将手里的手册拍在桌上,“不可能!龟背竹的汁液是有毒的,我反复和你嘱咐过不能放在室内,你是不是图方便,摆在床头了?”
“你放屁!”暴发户往前冲了两步,不忘挥舞着手里的菜刀,“我老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死定了!”
林释赶忙拦在陈师傅面前,即使他的身体有点紧绷,但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先生请冷静!陈师傅没骗您,龟背竹的的毒液集中在树叶上,室内不通风,就会有可能皮肤接触或误食,会导致中毒昏迷,您大可以去查!”
“你算什么?”暴发户瞪着林释,眼神凶狠犀利,“我看你们就是一伙的!谁拦我我就砍了谁!”
他说着突然往旁边的花盆砍去,花盆被劈开两半,瓷片破碎,枝叶和泥土溅了一地,陈师傅已经拉住林释往后躲,几近同时,宋衡砚来到他们的身侧。
林释嗅到一闪而过的信息素,不再像以前那般淡然,而是带着某种压迫。
宋衡砚几乎是瞬间伸出手,稳稳扣住暴发户的手腕,眉头微蹙,右手猛得往下压,那暴发户惨烈大叫,菜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被迫跪在地上。
“啊——手、手要断了!”暴发户的手腕被拧得脱力,但还是想挣扎着捡刀,宋衡砚索性用膝盖死死抵在他的后背上,让他无法动弹。
“持刀伤人,威胁他人安全,你知道要蹲多久局子吗?”宋衡砚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指节用力到泛白,“你老婆醒了,还得来局子看你。”
早在人一闯进来时,宋衡砚就让万璟报了警,一看见要伤害到林释,他想也没想就上前制住人。
万璟在此时快步过去,“宋boss,警方已经到路口了!”他瞥见宋衡砚右手虎口渗出血,吓了一跳,“您……您的手,要不包扎一下?”
宋衡砚没应声,直到两名警员走过来,拿出手铐扣住暴发户,才松开了手,林释看见他的虎口处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正顺着指缝往下滴,心里堵得不是滋味。
明明是自己想为陈师傅解围,却还是要宋衡砚出手,还平白受了伤。
“这老头卖毒花!快抓他啊!”暴发户还在喊。
“先生请安静,有什么事到警察局再说。”一名警员制止他的动作。
取证并核对完监控后,警察要带人回去做笔录。
“几位也配合一下,涉事人员需要做口供,情况不复杂,录完就能走。”警察扫过几人,停在宋衡砚的手上,“伤口去警局包扎一下,有急救箱。”
去警局的路上,林释目光的总忍不住往宋衡砚的右手的伤囗上瞟,对方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左手搭在膝上,右手垂在身侧,临时贴上的止血贴边缘还有些血渍。
车内很静,除了皮革和香氛的味道,还有淡淡的信息素,是宋衡砚的,相较于刚才花圃的凌厉,像是刻意收敛过。
林释现在对他的信息素不会有太过激的反应,甚至……还有少许的安定。
笔录完成得很快,林释出来时看见宋衡砚独自抵在墙上,垂着眼,左手笨拙地握住棉签沾碘伏给伤口消毒,万璟还在里面,林释犹豫一瞬,还是走过去。
“宋先生……还疼吗?”
宋衡砚抬眼看他:“有点。”
林释的表情里满是担心:“要不要我帮你。”
“好。”暖黄的路灯照下,漾进宋衡砚的眼底,“麻烦你了。”
林释低下头,动作轻微地为他擦拭伤口。
两人不算很近,大概在半臂距离,但林释能清楚听见对方的呼吸声,他无法完全忽略,只能硬生生擦完,再将无菌纱布剪成合适大小,一圈圈缠绕着手的虎口,最后用医用胶带固定。
“好了。”他退开一步,鼻尖的气味也随之消失了。
宋衡砚动了动包扎好的手,随后轻道:“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释感觉他又笑了,不过没有确定,因为他偏过头没去再看宋衡砚。
这会儿万璟和陈师傅都出来了,警察将打印的材料递给他们签字,笑着说:“情况已经核实,那个闹事的人已经被拘留了,辛苦各位来一趟了。”他说着朝宋衡砚微微颔首,刚才查身份的时候,才知道他是联盟副主席的独子,态度自然恭敬了些。
宋衡砚淡淡应了声,没有显露出一丝傲气。
陈师傅松了口气,道完谢,又转向宋衡砚说:“今天真是多亏宋总了,你这手的伤……要不要还是去医院看看?”
“不必麻烦,只是小伤,我回去有私人医生处理。”宋衡砚答。
万璟已经将车开在路边,拉开了后坐车门,宋衡砚没有立即坐上去,而是对林释说:“天黑了,不好叫车,我让万璟送你回去。”
“那正好,”陈师傅说着,拍了拍林释的肩,“我先走了,要赶上最后一趟车,你跟他们走吧。”
“您一个人?”林释愣了下,有种被师傅卖了的感觉。
“我能有什么事?而且我儿子今天飞机落地,我得赶去家里,”陈师傅摆手催促,“我看你才不安全,快去吧。”
林释没法再拒绝,只能跟着上车。
他一路凝视放在膝上交握的手,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宋衡砚的声音忽然响起:
“不要自责,我的伤和你没关系。”
林释的心尖一颤。
宋衡砚继续说着:“你已经尽力了,不是吗?”
没有责怪,没有嫌弃,而是肯定,是他从未得过的。
林释张了张嘴,千万种情绪却化作一句低低的“嗯”。
万璟见氛围微妙,握住方向盘道,“宋boss ,明天上午的行程刚好空出来了,您看要不要去亲手挑一挑顾主席的胸针。”
宋衡砚表示同意。
万璟“哎呦”一声,说:“我好像明天要出差。”他话音一转,“正好陈师傅给林先生放了假,林先生愿意来吗?”
林释还没回神,发出了一声疑惑。
“陪宋boss选礼物。”万璟一笑。
“我……不太懂这些。”
“没事,”这次宋衡砚开口,“就当散心,不勉强。”
话是这样说。
但林释思考了一下,依旧没拒绝。
车开进御翡长院,林释下车后,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想目送车子离去。
恰恰,撞进了宋衡砚深沉的眸光里。
林释解开门锁,合上门的那一刻,他深呼吸平复心情,远远望见客厅落地窗外湖水的粼粼波光,像极了他此刻悄悄泛起的涟漪。
因为刚才车窗升起前,宋衡砚对他做了个口型: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