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夜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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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着干嘛？”贺时煊拧着手上的碘伏盖子，“我看看你的伤。”
“煊哥，真没事……”
“既然没事，那就掀开让我看一眼。”
裴思隽：“……”
贺时煊冷笑一声，“之前在电话里的时候不还很能说吗？”
裴思隽完全不记得了，“我说什么了……”
贺时煊平静地复述：“说你的伤不碍事，如果我不信，就给我看一眼。”
“我有说过这句话吗？”裴思隽直接开始耍赖。
“原来你只敢口嗨？”贺时煊淡淡地说。
裴思隽一哽，最终还是豁出去了一般趴到床上，将上衣整个撩起，嘴上还在小声嘟囔：“都是大男人，我有什么好口嗨的。”
这么一掀，背上大面积的伤痕展露无遗。
前几天在剧组意外落成的拖行伤已经结出了一层痂，这一块那一块，断断续续地连成一片，看起来有几分可怖。
今天那一撞，直接将好几处马上就要长好的皮肤又撞烂了，黑色的痂被掀开几块，露出刺目的红色。
贺时煊眉头紧皱，“嘶”了一声。
“有那么严重吗，我感觉还好……”裴思隽看不见伤处，不知道那伤处看起来有多么吓人。
“别说话。”贺时煊低声嘱咐，拆开一只新的棉签，在伤口上涂上碘伏。
棉签触碰到伤口的一刹那，裴思隽微不可闻地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就忍了下来。
这一点细微的颤抖被贺时煊收归眼底，他说不出什么温和的安慰，反倒戏谑，“阿隽，你不是说从小到大打架的战绩是全胜吗？真是看不出来。”
“那有什么办法。”裴思隽坦然地道，“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贺时煊：“……”
“再说了，他手里还拿着刀呢。”裴思隽小声嘟囔，“这不公平。”
“你还知道他手里拿着刀啊？”一说到这个贺时煊就来气，手上的动作都无意识地加重了些。
“哎，疼……”裴思隽倒吸了一口凉气，“煊哥你轻点。”
这一声求饶黏黏腻腻的，带着几分幽怨和嗔怪。落在贺时煊耳中，竟像是撒娇一般。
“怎么不疼死你算了。”贺时煊嘴上仍旧冷硬。
“不要。”裴思隽飞快地说。
“……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你今天的行为有多莽撞？”
“当时情况那么紧急，如果不去阻止，那姑娘恐怕要出事了。”
“那你呢？”贺时煊说道，“你出事了就没关系吗？”
“我……”
“别再说你没想那么多。”贺时煊打断他的辩驳，“你怎么不想想，万一你出事了，我……”
贺时煊的话戛然而止，手上动作也停了一瞬。
裴思隽一愣，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怎么不想想你妹妹该怎么办？”贺时煊若无其事地继续上药，声音忽而变得很轻。
这记疑问，却像一声警钟，蓦然敲在裴思隽的心上，留下阵阵回响。
是啊，如果他出事了，小月该怎么办呢？
没了裴思隽这个钱袋子，那对夫妻肯定不会同意妹妹继续上学，巴不得将她卖给别人当媳妇，榨取干净她身上的最后一丝利用价值。
一想到可能会有的后果，裴思隽就感到一阵阵后怕。
见他局促不安的样子，贺时煊终是叹了口气，“但你说得也没错，按照当时的情况，如果谁都不愿意出这个头，也许……一条命就这样没了。”
“我是真的没想到，当街砍人这么小众的事情，怎么就让咱们遇上了？”
“现代社会戾气太重，极端分子也越来越多了。”
裴思隽冷哼一声，“想报复社会，怎么不去收拾那群压榨别人的人，只会欺负弱者？”
“你倒是义愤填膺。”贺时煊说道，“我真的有点怀疑，别说持刀分子，今天就算碰上个拿枪的，你也得冲上去跟他对着干。”
“那倒不至于。”裴思隽连连否认，“肉身躲子弹这种事情，只有在柯南世界里才做得到啦。我也很惜命的好不好。”
贺时煊冷哼一声，“你最好是。”
药上得差不多了，贺时煊收了手，将碘伏盖起来收好，把棉签扔掉。回头的时候，正好瞧见裴思隽从床上坐起身来，准备将撩起的衣服放下。
仅此一眼，他便避无可避地将对方的身形一览无余。
裴思隽很瘦，腰细得感觉一只胳膊就能圈得过来。即便如此，胸腹上倒也有几块薄肌，可见平日里并不是完全缺乏锻炼的。
衣料下的景色一闪而过，裴思隽放下衣服，并没有注意到那人神情中的不自在，笑着道谢：“谢谢煊哥。”
“……没事。”贺时煊视线凌乱，有些急促地站起身来，“我去冲个澡。”
说罢，他便径自往浴室的方向去了。
裴思隽坐在椅子上，趁着这段空档，从手机上翻出过两天要拍摄的那部民国剧的剧本，一边看一边研究。
他研究起剧本来很入迷，完全沉浸其中，连贺时煊是什么时候从浴室里出来的都不知道，直到对方出声提醒他去洗漱，才终于回过神来。
卫生间离浴室仅有一墙之隔，地上还有些水渍，整个房间却并没有热气蒸腾的感觉，反而冷飕飕的。
裴思隽疑惑地推开浴室看了一眼，发现龙头朝向的是冷水的方向。
还没到夏天，有那么热吗？
……
因着上一回的经历，两人对于同床休憩这件事情接受良好，不像之前那样拘谨。
话虽如此，裴思隽背上有伤，不好平躺着。但侧躺太久，又总想换其它动作。他尽量保持一个姿势不变，不想惊扰到贺时煊。可是并不规律的呼吸声，还是出卖了他没有睡着的事实。
“阿隽。”贺时煊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嗯？”
“你什么时候回首都？”
“应该过两天吧，虽然杀青了，但不知道还有没有镜头要补拍，得等导演那边的消息。”裴思隽如实说。
“过两天跟我一起走吧。”贺时煊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反正顺路。”
“好呀。”裴思隽坦然地答应了。
“……你的伤还疼吗？”
“还好，不碰就不怎么疼。”
“过两天回首都之后，去医院看看吧，当心留疤。”
“啊，这个其实无所谓吧。”裴思隽说，“反正在背上，我又看不见。”
贺时煊：“……”
他想说“我看得见”，但这话说出来未免太过奇怪，于是换了套一本正经的说辞，“你是演员。”
谁知这句话也唬不住裴思隽，他说：“我又不演裸男。”
贺时煊：“…………”
“随便。”贺时煊放弃了，再劝倒显得他有多在意一样。
裴思隽却轻轻笑了一下。
“在笑什么？”
“你不觉得现在这样很好玩吗？”裴思隽语气轻松，“就像大学宿舍里，晚上熄了灯，大家虽然躺在床上，却还是在说小话。”
贺时煊沉默两秒，诚实道：“没体验过。”
裴思隽惊讶，“嗯？真的假的。”
“我在国外上学，租的公寓。”
“哦……”裴思隽想了想，“那你做饭一定很好吧？听说留子不会做饭会饿死。”
“……倒也没那么夸张。”贺时煊扶额，“又不是荒岛，只要钱够，怎么都不至于饿死。”
“好吧。”裴思隽若有所思。
还真是，与他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呢。
一时间没再听到对方的声音，贺时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没来由地还想再和他说上几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裴思隽却先一步开玩笑地说道：“我最早一个人在外面租房的时候，给自己做了一个月的饭，结果在学校体检查出来营养不良。”
“……？”贺时煊难以置信，“你确定是做饭做的吗？”
“哈哈，不知道。”裴思隽浑不在意，“也可能是因为小时候没吃上什么好东西吧。反正我就当个笑话讲，也挺好玩的。”
贺时煊声音冷了几分，“好玩在哪里？我劝你还是把身体当回事，别成天到晚一个劲儿地作。”
“我可没作。”裴思隽辩驳，“我说过了，我很惜命的。”
“……”看不出来。
不过，倒也不能怪贺时煊有刻板印象。从他们认识到现在，裴思隽不是受伤就是生病，倒霉事情简直全攒到一起来了。
主要原因还是当初陈文斌给他下的药，让他本就不好的体质雪上加霜。也不知道那老畜生在看不见的角落里还干了多少害人的事。
正好贺时煊这个局中人也在旁边，裴思隽越想越气，“话说陈文斌和文汇影视被立案调查那么久，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结果呢？不会随便找几个替死鬼，就这么过去了吧。”
“立案调查需要时间，你再稍微等等。”贺时煊说道，“不过我向你保证，他绝对跑不了。”
对于贺时煊手里到底掌握了怎样的证据链，裴思隽一无所知。但是，有了这句承诺，他能安心不少。
裴思隽翻了个身，看着贺时煊在一团漆黑中的平躺的身影，“煊哥，我一直都没仔细问过，你当初为什么愿意管我的闲事？”
“闲事？倒也未必。”贺时煊坦言，“当时乔心羽求到我的面前，虽然我们交情不深，但她毕竟是我的表妹，我不可能完全不理。更何况，如果宴会上出了事，对我也会有影响。”
“那后来呢？为什么要对陈文斌出手？”
“因为他碍着我的路了。陈文斌的理念，和我所规划的娱乐版图完全背道而驰。趁着文汇还没发展壮大，倒不如尽早把这根毒瘤拔除，免得再生事端。”
“原来如此……”
裴思隽一直都明白，贺时煊年纪轻轻就能在娱乐圈立稳脚跟，靠的不仅是出众的个人能力，还有杀伐果断的性情。
这一点虽然很少在裴思隽面前显露出来，却并非不存在。
先前有人说贺时煊对付陈文斌是为了给裴思隽出头，这些八卦听起来就很扯，还累得他被叫去听了一阵教训。
但话又说回来，以贺时煊的身份和手腕，要想处理一点风言风语，就像喝水一样简单。可他并未做出任何措施，反而放任流言传播，也许就是为了遮掩他对陈文斌出手的真正意图，掩藏野心与锋芒，为自己的规划铺路。
至于这流言究竟由谁挑起，贺时煊根本就不会在意。
可那时候的他依然把裴思隽叫过去兴师问罪，不就是为了吓唬人吗？
想明白这一点，裴思隽忽然就有些无语。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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