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雨伞和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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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成绩出来那天，天空是灰蒙蒙的，像蒙了一层薄纱的玻璃，连窗外的梧桐叶都显得没那么有精神，一片片打着旋儿往下落，铺在窗台上，蔫蔫的。
早读课还没开始，班主任就抱着一摞分数条走进了教室，脚步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连平时最吵闹的李阳都坐直了身子，眼睛紧紧盯着那摞分数条，咽了口唾沫。
我握着语文课本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尖泛白。
其实我对自己的成绩没什么期待，只希望不要太差，不要让老师单独找我谈话，更不要……
让江之弦觉得我很笨。
“按座位发，大家自己看看排名，有疑问的下课来找我。”
班主任把分数条递给第一排的同学，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分数条像羽毛一样，从前面往后传，每个人拿到自己的分数条时，要么小声欢呼，要么轻轻叹气。
我看着分数条一张张传过来，心里像揣了只兔子，跳得越来越快。
“许钦，你的。”
前面的同学把分数条递给我，我接过来的时候，手都在抖。
展开一看，总分排在班里第二十名，数学成绩比我预想中好很多，大概是上次江之弦帮我讲的那几道题，正好考到了。
我悄悄抬头，看向江之弦。
他已经拿到了自己的分数条，正低头看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应该是考得不错。
果然，旁边的林舟凑过去一看，立刻哀嚎起来：“不是吧江之弦！你又是全班第一？数学还满分？人跟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啊！”
江之弦笑着把分数条收起来，拍了拍林舟的肩膀：“你也不差，比上次进步了。”
“进步有什么用，跟你比还是差远了。”林舟撇撇嘴，又凑过来看我的分数条，“许钦，你考得不错啊，数学进步这么多！”
“还好……”我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地看向江之弦。
他也正好看着我，眼睛弯了弯：“确实进步很大，继续加油。”
就这一句话，像颗糖掉进了心里，甜甜的，从心口一直甜到了指尖。
我赶紧低下头，假装看分数条，耳朵却烫得厉害，连课本上的字都有点看不清了。
下课后，班主任把江之弦叫到了办公室，大概是要让他当学习委员，或者给其他同学分享学习经验。
教室里又热闹起来，大家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讨论成绩，有人在抱怨题目太难，有人在计划下次要怎么努力。
林舟拉着我，非要让我给他讲数学题：“许钦，你数学怎么进步这么快的？快给我传授点经验，不然下次我妈又要骂我了。”
“我……我就是多做了点题。”我含糊地说。
其实我知道，真正让我进步的，是江之弦每次耐心给我讲题的样子，是他推过来的草稿纸，是他写在纸条上的“别着急”。
“骗人，肯定有技巧。”林舟不依不饶，正说着，江之弦从办公室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摞表格。
“班主任让我统计大家的薄弱科目，下次班会请老师来讲。”江之弦把表格放在桌子上，对我们说，“你们俩的薄弱科目是什么？先告诉我，我先填。”
“我数学和物理都差！”林舟立刻举手，“尤其是物理，那些公式我根本记不住。”
江之弦笑着点点头，在表格上记下来，然后看向我：“你呢？”
“我……英语有点差，作文总是写不好。”我说，声音有点小。
其实我的英语听力也不好，但我不好意思说出来，怕他觉得我太笨。
“英语作文啊，”他想了想，“你可以多背点范文，把里面的好词好句记下来，下次写的时候用进去。我这里有本英语作文书，晚上借给你看。”
“真的吗？谢谢！”
我眼睛一下子亮了，没想到他会主动借我书。
“不客气，都是同桌，互相帮忙应该的。”
他笑了笑，继续统计其他同学的薄弱科目。
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暖暖的。
他总是这样，对每个人都很好，很温柔，却不知道，他的这份温柔，对我来说，是藏在心底的糖，只能偷偷品尝，不敢让别人知道。
晚上放学的时候，江之弦把那本英语作文书递给我，封面是浅蓝色的，上面画着一只可爱的小熊，看起来很新，应该没怎么翻过。
“这里面的范文都不错，你可以看看，有不懂的地方，明天可以问我。”他说，手指轻轻碰了碰书脊，像是在叮嘱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嗯，我会好好看的。”
我接过书，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件珍宝。
书上传来淡淡的墨香味，混着他身上的皂角味，很好闻。
我们一起骑车回家，路上的路灯已经亮了，昏黄的灯光洒在马路上，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偶尔有汽车开过，车灯照亮了他的侧脸，他的睫毛很长，在灯光下像两把小小的扇子。
“对了，上次说月考成绩出来一起吃饭，什么时候去？”他突然开口，打破了安静。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件事，心里一下子又甜了起来：“都可以，你什么时候有空？”
“这周六下午怎么样？考完试也放松一下。”他说，转过头看我，眼睛里带着笑意。
“好啊。”我赶紧点头，生怕他会反悔。
周六下午，我特意提前半小时就出门了，还换了一件新洗的衬衫，对着镜子梳了好久的头发，才敢出门。
我们约在一家新开的火锅店，离学校不远，走路大概十分钟就能到。
我到的时候，江之弦已经到了，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一件灰色的卫衣，头发有点湿，应该是刚洗过澡。
看到我来，他站起来挥了挥手：“这里。”
我走过去坐下，心跳又开始快了，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你怎么这么早到了？”
“反正在家也没事，就早点过来了。”他笑了笑，拿起菜单递给我，“看看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不用，我们AA吧。”我赶紧说，不想让他花钱。
“没事，说好我请你的，庆祝你进步。”
他把菜单塞到我手里，语气很坚决，我只好接过菜单，低头看着上面的菜名，其实根本没心思看，满脑子都是他刚才说的“庆祝你进步”。
我们点了很多菜，大部分都是我喜欢吃的，其实我没告诉他我喜欢吃什么，大概是平时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偷偷记住了吧。
服务员把锅底端上来的时候，热气腾腾的，一下子把整个桌子都笼罩住了，也模糊了他的侧脸。
“你最近好像比以前开朗了一点。”他突然说，夹了一块肉放进锅里。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吗？”
“嗯，刚开学的时候，你总是不怎么说话，现在偶尔也会和我们一起聊天了。”他说，眼睛看着锅里的肉，好像只是在随口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其实我知道，我之所以会变得开朗一点，都是因为他。
因为和他做同桌，因为他对我好，因为他偶尔的关心，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让我有勇气和别人多说几句话。
“可能是因为和大家熟了吧。”我含糊地说，不敢告诉他真正的原因。
他笑了笑，没再追问，只是把煮好的肉夹进我的碗里：“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们一边吃一边聊天，聊学校里的趣事，聊老师讲的课，聊以后的打算。
他说他想考北方的一所理工大学，学计算机专业，因为他喜欢编程。我说我还没想好，只想先把成绩提上去。
“没关系，慢慢来，还有时间。”他说，眼神很认真，“如果你有什么想了解的专业，或者想考的学校，都可以问我，我可以帮你查资料。”
“嗯，谢谢。”我点点头，心里暖暖的，又有点酸。
他规划的未来里，有他的梦想，有他想去的地方，而我，只能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的未来，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进他的未来里。
吃完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外面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窗户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江之弦从包里拿出一把伞，递给我：“你带伞了吗？没带的话，这把给你。”
“你呢？”我问，不想让他淋雨。
“我家离这里近，跑回去就行。”他笑了笑，把伞塞到我手里，“快走吧，别淋感冒了。”
我拿着伞，看着他冲进雨里的背影，突然有点难过。
如果能让我选择，我不会选择独自撑伞。
我想你和我一起。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贴在他的额头上，他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还回头朝我挥了挥手，让我赶紧走。
我撑着伞，慢慢走回家，伞上还残留着他的味道，淡淡的皂角味，混着雨水的清新，很好闻。
回到家，我把伞挂在门口，看着那本英语作文。
感到开心和满足。
只是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江之弦的样子，他的笑容，他的声音，他给我夹菜的样子，他冲进雨里的背影。
我知道，我对他的喜欢，已经像藤蔓一样，悄悄爬满了心底，或许已经快要藏不住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像在诉说着什么。
我摸了摸枕头底下的英语作文书，心里暗暗想，也许有一天，我能鼓起勇气，告诉他我的心意。
只是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一句话足以让两人好不容易筑起的友谊崩塌。
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雨伞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