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蓝域科技有限公司（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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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终端时，陈如桑就在旁边坐着。
他的瞳孔淌满了眼眶，不知为何，关百泉总觉得它们在看自己。
如果可以，他真想问问他，为什么一个生前不相信自己的人，要将死前的遗言交给自己。
可现在已经没法问了，只能一遍遍重复陈如桑最后留下的消息。
陈如桑在最后时刻留下的话，会和“它”有关吗？
可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精神，记忆，人？人？人？
关百泉盯着涣散开的眼珠想了一阵，忽然往会议室走去。
张云海还坐在里面，脸上带着熟悉的和蔼微笑。
他见到关百泉时也没有改变笑容，直到看他打开电子大屏，小域的脸活动起来，嘴角才不算自觉地抽了两下。
“关同学，你这是做什么呢？”
关百泉没应答，示意所有人出去。
他之前有两个猜想，现在第一个猜想被验证了一半。另一个还没来得及验证。他本想再等久一点，可现在陈如桑被害死，没时间了。
他走到张云海面前，语气平平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它’的事，公司前身的，还有你知道的所有。”
张云海脸上出了些汗，抱歉笑道：“我真的不知道。”
关百泉没再说什么，对屏幕点了几下后，径直走出去。
接着，所有人都听见再熟悉不过的播报：“欢迎来到蓝域科技有限公司……”
小域的声音被调到了最大，几乎整层楼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一段公司介绍从凌晨一点一直播到早上六点，又从早上六点播到早上八点。
整整七个小时，张云海都被双手反剪绑在椅子上，泡在会议室的强光和最大分贝的循环播报中。
有几个员工实在听不下去，回避了。不少人都在极度的疲惫和紧张后睡了过去。
他们即便睡了，也是跑到厕所隔间拿衣服紧紧捂住耳朵睡的——小域反复，毫无间隔的高分贝播报声太洗脑了，听多了精神不振，耳鸣心慌，简直是精神污染。
关百泉堵着耳朵走进会议室，在备忘录上打下一行字伸到张云海面前：“马上九点，我们要去上班了。”
“但你还会呆在这里，继续听小域的播报，因为你拒绝透露任何信息，所以我们不会停止。”
“不！不行！”
毫无征兆的，张云海忽然大叫哀求起来。此时他双眼发红，汗如雨下，“求你把音频给关了！”
关百泉愣了两秒，没说话。
似乎怕小域播报的声音太大，关百泉听不清，张云海用更大的声音叫唤起来：
“真的！我真的不能说！说出来就全完了，但我真受不了了，你把音频关了吧，求你，把我给放了！”
话音未落，他忽然张大嘴巴，整张脸以极其狰狞的方式扭曲起来。
“我求，我求——啊……ta……它……”
稀里哗啦。张云海的牙齿以肉眼可加的速度晃动起来。
关百泉见状冲到电子屏前，关上了小域，朝门外大喊：“来了！”
再一转眼，张云海被反剪在椅后的双手“喀嚓”一下扯断了。他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在瞬间脱离捆绑，控制整个人冲出去。
早已准备好的员工们个个弹了起来，接力似地跟上了张云海。关百泉也从会议室跑出来，和其他人一路追。
张云海没有冲到办公区，而是顺着走廊冲到极其偏远的隔间，在那里，关百泉看见了一扇暗门。
暗门没有把手，但很快就被“哐当”几下，硬生生撞开来。
张云海撞开那扇门后，身体变得和皮影纸偶一样，浑身骨头都散了架。他在门开的瞬间冲上了暗房中的椅子，坐上去。
一声贯穿公司的啸叫后，窄小的办公室里出现一个电脑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有人惊叫道。
张云海不是老板吗！？
关百泉盯着张云海，浑身颤抖，那是遏制不住的生理兴奋。
旁人只听他喃喃道：“猜对了。”
自昨晚十四点五十八分，张云海出现起，关百泉就一直在验证自己的猜想。截至目前全部押对了。
结合张云海之前各种表现，和碰到各种障碍物后的反应来看，他在公司的定位也属于“人类”。
“它”的下手目标并不仅是员工，而是所有“人”。这是规则中反复提及的。
所以只要制造条件，张云海身为老板，也会被“它”注意。
被“它”注意的前提是违反规则。而规则，是由上级制订，下级遵守的。
由此关百泉开始验证第二个猜想——在蓝域，“老板”不是最高级。
入职第一天，提出问题的三人因为打断小域而被开除。所以小域也属于“领导”范畴。即便不是人。
那么只要让其中一方打断另一方，其中一方违规，张云海和小域地位孰高孰低便一目了然了。
关百泉：“凡被‘它’攻击的人，死前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回到自己的工位。所以只要让老板被‘它’精神污染，剩下的人根本不需要费劲找办公室在哪，跟着就行了！”
众人恍然大悟。随即就发现一个问题。
这办公室的陈设也太简陋了！
刚刚就想说，堂堂老板的地位也不低了吧，分到的办公区掐在一个犄角旮旯里就算了，房间还这么小！
仅有一张桌子，一把人体工学椅，和一台电脑。
那台电脑看上去也和员工没什么两样，桌子最下一层抽屉倒是上了锁。
关百泉一脚将锁踹开，里面赫然躺着几张薄如蝉翼的内存卡。
“啥年代了，还用这种东西？”
之前技术部的白衬衫惊道，“蓝域走的赛博复古路线吗？”
“别废话，里面肯定藏了东西，你不是会破译吗？快破啊！”
“兄弟，你当我是小哆啦啊，对卡许个愿就能破开？这肯定是陷阱！”
白衬衫小心翼翼拿起那俩老古董：“这俩东西起码二十年前的了，我五岁参加编程比赛的时候见一个大爷用过。都落灰了，里面要是有病毒，我的小家伙被毒死怎么办！”
他的“小家伙”指的是用各种淘来的零件组成的电脑。这东西在他而言是比命重的宝贝。
二十年前……
关百泉瞬间想到在会议室翻到的资料，便笃定道：“你先破，家伙被毒死了让大伙给你众筹再拼一个！”
白衬衫“啊”了一声：“咋还众筹呢？”
关百泉：“我看上去有钱吗？”
……
“行吧。我舍己为人。”白衬衫捏起内存卡，研究去了。
与此同时，翻箱倒柜的其他人高喊一声：“哎！我找到新东西了！”
关百泉赶过去一看，是一个本子。
那本子被锁在第一栏抽屉里，已经泛黄严重。有人认出了它的牌子：“这家工厂三十年之前就停产了。”
三十年？
比蓝域还老的笔记本出现在这里？
关百泉满心疑惑打开，扉页上是手写的四个小字。
【老板手记】
现在，你是老板。为保障员工服务质量，维/稳公司运营，请做到以下几点：
1.请善待你的员工，尽可能以对待家人手足（如果你有的话）的方式。让他们感到在家一般温暖。你的笑容需友好，真诚，发自内心，让员工看见你对他们的赤诚与热爱；
2.发现员工异常请及时出面解决。例如呼唤小蓝进行心理疗愈；若员工违反规则，请及时提醒他采取弥补措施；
3.如果员工死亡，请将尸体放置在办公室内。当晚会有人来处理。请勿自行处理；
4.如果员工大量死亡，请停止露面以保证自身安全，直到我们聘请新员工；
5.请勿因此担心，聘请新员工的成本远比失去旧员工的成本低；
6.在此期间，不要透露任何有关公司的信息。
工作期间，你的一举一动都被看在眼里。我们会在后台为你打分。演绎合格即可获得转正机会。
谨记：身为公司一员，你仍受规则约束，请遵守规则。下班后，它们会出来透气，而它仍然盘踞在公司，请务必小心。
……
全场鸦雀无声。
良久，有人颤声问：“‘我们’是谁啊。”
关百泉捧着本子，隐隐感到哪里不合理，方才猜想得以验证的庆幸与兴奋已经一扫而空了。
演绎，打分，转正……
捏着本子的手开始颤抖。他好像猜错了。
张云海不是老板。
他也是被雇来的，没准和‘员工’处在同一阵营……演员，他只是个演员。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蓝域科技有限公司（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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