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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旋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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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的数学小测成绩出来了,教室里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钱老师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这次测验,大部分同学考得不错,”钱老师推了推眼镜,“特别是几位同学进步明显。”
沈沐延戴着一边AirPods,手指随着耳中的纯音乐节奏轻轻敲击桌面。另一只手则在桌下悄悄剥着一块巧克力的包装纸。当钱老师开始发试卷时,他迅速将一小块巧克力塞入口中,黑巧的微苦与甜香在舌尖蔓延开来。
“江亦风,98分。”钱老师念出第一个名字,教室里响起一阵钦佩的低语。
江亦风上前领取试卷,表情平静如水。沈沐延注意到他的脚步比平时略显虚浮,显然感冒还没有完全好。
“沈沐延,92分。”
这个分数让沈沐延自己都愣了一下。他取下耳机,上前接过试卷,发现钱老师在最后一道大题旁特意写了个“思路新颖”的评语。
回到座位,他忍不住对江亦风低声道:“这题居然对了,多亏你昨天...”
江亦风轻轻摇头,示意他不必多说,但眼中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下课铃响,同学们纷纷围过来看成绩。陈烁哭丧着脸凑过来:“沐延,你居然考这么高!最后那道题怎么做的?教教我呗。”
沈沐延得意地挑眉,从口袋里又摸出一块限量版的海盐黑巧,掰成两半,一半塞给陈烁,一半自然地递给江亦风:“先补充点能量再说。”
这次江亦风没有拒绝。他接过那小块巧克力,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沈沐延的手心,两人都迅速收回手。
“所以到底怎么解的?”陈烁迫不及待地追问,一边嚼着巧克力。
沈沐延正要解释,江亦风却轻声开口:“可以用反证法。”
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几个关键步骤。陈烁看得目瞪口呆:“这么简单?我怎么没想到!”
“因为你不是大学霸啊。”沈沐延笑着拍了拍陈烁的肩,重新戴上一只AirPod,继续听他的纯音乐。
午休时,沈沐延被陈烁拉去音乐教室。学校的乐队正在排练,陈烁是鼓手,非要沈沐延去“指导指导”。
“我真的不懂打击乐,”沈沐延无奈地说,AirPods盒在指间翻转把玩,“我就会听个节奏。”
“没事,就帮我听听这段solo节奏对不对。”陈烁把他按在观众席上。
乐队开始演奏,是一首后摇风格的纯音乐。沈沐延不知不觉中沉浸其中,手指在大腿上打着拍子。当一段小提琴旋律响起时,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完全沉浸在音乐中。
排练结束时,陈烁兴奋地跑过来:“怎么样怎么样?”
沈沐延这才回过神,发现不知何时江亦风也站在音乐教室门口,似乎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
“你怎么来了?”沈沐延有些惊讶。
“钱老师让我把这个给你。”江亦风递过来一本习题集,目光却落在沈沐延手中的AirPods上,“你在听什么?”
沈沐延眼睛一亮:“一首叫《白鸽乌鸦相爱的戏码》的纯音乐,旋律特别美!你要听吗?”他下意识地将一只AirPod递过去。
这个举动做出来,两人都愣了一下。共享耳机在高中生里是个过于亲密的举动,通常只发生在最好的朋友或...暧昧对象之间。
江亦风看着那只递到面前的白色耳机,犹豫了片刻。就在沈沐延以为他会拒绝时,他轻轻接过耳机,戴在了右耳上。
音乐在两人之间流淌,沈沐延点击手机,重新播放那首歌。
陈烁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识趣地溜走了。心说,666,又开始秀了。
一曲终了,江亦风轻轻取下耳机,还给沈沐延:“很特别的编曲。像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相遇。”
“我就说吧!”沈沐延兴奋地说,随即想起什么,“对了,你一般听什么?”
江亦风思考了一下:“Max Richter比较多。还有一些电影原声纯音乐。”
这个答案让沈沐延有些意外,但又觉得莫名符合江亦风的气质。“Max Richter的《On the Nature of Daylight》简直神作!”
下午的英语课上,老师安排了一个有趣的练习:每人写一段关于同桌的描述,然后交换阅读。
沈沐延咬着笔帽,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江亦风。对方已经低下头开始写了,侧脸专注而安静。
他思考片刻,在纸上写道:“我的同桌是个安静的人,像夜空中最遥远的星星。但他解题时的眼神会发光,说起音乐时语气会变得柔软。他不太爱说话,但说出的每句话都很有分量...”
写到这里,沈沐延自己都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自己已经注意到了这么多关于江亦风的细节。
交换阅读时,他接过江亦风递来的纸条,上面是工整清秀的字迹:“我的同桌总是戴着AirPods,仿佛活在自己的节奏里。他口袋里永远有各种口味的巧克力,笑起来像阳光穿透云层。他很容易让人感到温暖,就像...”
后面的字被轻轻划掉了,但沈沐延还是隐约能辨认出“就像冬日的暖阳”几个字。
这个发现让他的心跳莫名加速。他抬起头,正好对上江亦风的目光。两人迅速移开视线,耳根都不约而同地泛起了红色。
“写得怎么样?”英语老师走过来问道。
沈沐延连忙将纸条折起,塞进口袋:“挺好的,老师。”
放学时,天空又飘起了细雨。这次江亦风从书包里拿出了沈沐延送的那把星伞。
“看来派上用场了。”沈沐延笑道,自己也撑开伞。
两人并肩走在雨中,伞沿偶尔相碰,溅起细小的水花。走到公交站的路上下,沈沐延从口袋里摸出最后一块抹茶味的巧克力,掰成两半。
“最后一块了,”他将一半递给江亦风,“补充能量。”
江亦风接过巧克力,这次他的指尖没有闪躲。雨声中,他轻声说:“其实...我那里有一些Max Richter的稀有现场录音,如果你感兴趣的话。”
沈沐延眼睛一亮:“真的?那我得听听看!”
公交车到站时,沈沐延忽然想起什么,从手机壳里取出一张microSD卡:“对了,这个给你。我收集的一些《白鸽乌鸦相爱的戏码》创作手稿和不同版本,电脑里还有备份。”
江亦风惊讶地接过存储卡,保护得很好,显然是沈沐延很珍爱的收藏。
“借你听几天,”沈沐延补充道,“记得还我就行。”
江亦风握紧存储卡,点点头:“谢谢。我会小心保管的。”
车门关闭的瞬间,沈沐延看到江亦风站在车内,手中紧紧握着那张microSD卡,嘴角带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雨继续下着,沈沐延站在原地,直到公交车消失在街角。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折起的纸条,再次展开阅读。
“他很容易让人感到温暖,就像...”
后面的字依然被划掉了,但这一次,沈沐延觉得自己好像能读懂那些被隐藏的文字。
他戴上AirPods,播放着江亦风喜欢的Max Richter,旋律深邃而宁静,就像这个雨日下午的偶然相遇。
甜味在舌尖蔓延,旋律在耳中流淌,而某种比巧克力更甜、比音乐更动人的情感,正在两个少年之间悄然生长,无声却坚定。雨滴敲击伞面的节奏,截然不同却又完美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