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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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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高三冲刺阶段的学生，夏闻乐按照学校的通知，提前了两个星期来到教室。连十五都没来得及过。
不少学生怨声哀悼，但也无可奈何。
进入高三，特别是会考结束进入下半期，一切都像是按下了加速键。
考不完的试、背不完的知识点、熬不完的夜……以及每节课后铺天盖地的试卷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就连平时老爱开些乱七八糟的玩笑的朱兰香也被“压垮”了，整天一副“微死”状态。
这也让他们练就了一个技能。
秒睡。
每节课下课后，全班都不约而同地一头倒在课桌上，就像是“断线”的木偶。
整整齐齐。
无不例外。
每次班主任看见这个场景，都会在讲台上大声说，这十分钟能睡什么，大家都精神点，起来出去走走。
特别是在上学期入冬的时候，他几乎每节课下课后，都会来班里挨个叫醒所有人出去走廊透气，而且还经常在讲台上调侃班里的味道太重，让靠窗和靠门的同学把门和窗都打开，怕他们“中毒”晕过去……
可班主任不知道的是，夏闻乐真能在这十分钟睡个好觉，毫不夸张，而且还是带做梦的那种，他甚至感觉睡了很久很久……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随堂测验、模拟、周测、月考……他们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高考。
终于要结束了。
考前一周，夏闻乐他们班的英语老师，带着摄像机给他们拍了一组毕业照，学校也安排了一天的时间给各个班级举行欢送会。
上午是在自己的班级里进行，下午则是整个高三的学生在操场上进行。
夏闻乐穿上班里统一在网上定制的廉价西装，学着网上的教程打好领带，随便用手抓了几下蓬松的头发，就出门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穿的这么正经，就好像是要去奔赴一场盛大的“约会”。
踏出门的那一瞬间，迎接他的是炙热的阳光。
刺眼。
滚烫。
却又充满了希望。
就像他朝气蓬勃的十七岁。
无畏。
勇敢。
横冲直撞。
回学校的路上，夏闻乐再也不用拿出竞走的速度，追赶上课铃的尾声，而是满心欢喜地去为他高中三年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同桌！”朱兰香披着一头黑色的长发，身穿白色衬衫站在三楼的走廊上，疯狂向夏闻乐挥手。
“来了！”夏闻乐仰起头笑着回应，随后朝教学楼里走去。
一路上，不少身穿校服的学生纷纷向夏闻乐投去羡慕的眼光。
也许，他们也在期待这一天赶紧到来。
“同桌！你好帅啊！”朱兰香一脸兴奋地站在楼梯口疯狂跺脚，“啊啊啊！你怎么能这么好看！我的同桌也太帅了！我要被你帅晕了！”
“哈哈哈！”夏闻乐还有些不好意思，“夸张了、夸张了……”
“真的！同桌！骗你我是狗！”朱兰香上前挽住夏闻乐的胳膊，“帅惨了！我差点就要爱上你了！”
“哈哈哈！”夏闻乐被逗得合不拢嘴，“那你帅惨了的同桌给你准备了一份毕业礼物，希望你喜欢。”他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包装好的粉色小礼盒。
“呜呜呜……”朱兰香毫无预兆地哭了出来，“同桌……”
“不、不是……你哭什么啊？”夏闻乐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然后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餐巾纸，边给她擦眼泪，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这还是朱兰香教他的。
要随时带包纸在身上。
别人哭的时候要帮忙擦眼泪，拍拍背。
他都记得。
“我现在就要拆你送给我的礼物，”朱兰香立马憋了回去，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始拆包装袋，是一只口红，她把口红递给他，“你帮我涂。”
她一向如此，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
这一点跟夏闻乐还挺像的。
“好，我给你涂。”夏闻乐笑着给她涂。
旁边不少来来往往的人都盯着他们两个，可他们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好不好看！同桌！”朱兰香笑吟吟地看着夏闻乐。
“超—美的！”夏闻乐肯定地回答。
“我太～喜欢你送的礼物了！同桌！”朱兰香朝夏闻乐张开双手，“抱抱～”
夏闻乐一脸宠溺地上前把朱兰香拥在怀里。
“我会想你的。”朱兰香瘪着小嘴说，好像下一秒又要哭了出来。
“我也会想你的。”夏闻乐轻声回答。
“好了好了！”朱兰香一把推开他强装镇定，“我们赶紧回教室帮忙布置吧！”
夏闻乐望着朱兰香的背影，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教室里早已经是闹哄哄的了，班长在安排座位的摆放。讲台上是在吹气球的男生们，女孩子们要么在帮忙，要么就在帮其他女生扎头发，化妆。
夏闻乐和朱兰香立马加入了他们。
经过一番折腾，教室有了大概的欢送氛围。
所有的桌椅都被整齐地围着墙壁摆成一个圆圈，桌子前面扎着五颜六色的气球，桌上放着负责采买零食的同学拎回来的零食。
靠讲台的那一排座位上，还摆放着班里的同学集体凑钱，给各科老师买的礼物。
熟悉的上课铃再一次响起，大家纷纷找了个空位坐下来，一脸兴奋地望着教室外。不同于以往的提心吊胆，而是满怀期待。
平时班里最“捣蛋”的两个男生突然神神秘秘地跑到大门后，从身后拿出两根长长的礼炮蓄势待发。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门口。
“嘭！”
随着一声双响。
漫天的彩带瞬间倾泻而下。
如雨。
如瀑布。
少年们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
如火。
如彩虹。
不过这热烈的氛围立马戛然而止。
因为他们喷错人了……
“哟，你们班玩得还挺嗨啊，”隔壁班的班主任淡定地拨开身上的彩带，“我来你们班借几个一次性杯子。”
“放炮”的两人愣在原地，班里的同学也都一副尴尬地看着门外。
“你们在干嘛啊？”老夏一身黑西装，手里拿着保温杯姗姗来迟。
隔壁班主任看了一眼老夏，立马打趣地说：“哎哟，原来是给你准备的，”他立马蹲下抓了一把彩带撒在老夏的头上，“这下好了，赶紧让你们班的娃儿给我拿几个杯子。”
老夏笑着把身上的彩带扒拉下来，故意呛他：“不给，你们自己用手接不就好了。”
他们两个一直都这么“幼稚”。
谁料隔壁的班主任直接冲进来，拿起讲台上的一包一次性杯子就想往门外跑，讲台上站着的两个人原本想伸手拦住他，却被警告：“你敢跟老师动手？”
“弄他！”老夏乐呵呵地站在门外看戏。
接到命令的两人立马来了气势，上前抓住隔壁班班主任的手，却不料被他疯狂甩动手臂给逃脱了……
“唉～给你们机会都抓不住他……”老夏笑着摇头缓缓走进来，“赶紧把地上打扫干净。”
“我去他们班拿回来！”放彩带的其中一人说着就要跑出教室。
“回来！”老夏叫住他，“一包杯子而已，我们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大方一点。”
“老夏，我们班就买了那一包杯子……”班长站起来一脸无奈地说。
“……我去拿，你们赶紧把地上打扫干净。”老夏头也不回地朝教室门外走去。
没一会儿，他就拿着半袋杯子回来。
“带水杯的同学，等下就用自己的杯子喝吧，”老夏说，“将就一下。”
各科老师依次到场入座，历史老师还把刚上幼儿园的儿子给带了过来，班里不少女同学纷纷围了上去，对着那张圆鼓鼓的小脸摸来摸去。
老夏开始发言。
“我今天一定不会再哭了，”朱兰香坐在夏闻乐旁边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个没有感情的人类，谁也别想再让我流泪。”
“放心，纸我给你准备好了。”夏闻乐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两包餐巾纸。
他才不信朱兰香说的鬼话，等会儿估计哭得稀里哗啦的就是她。
“哼～同桌～”朱兰香一脸娇羞样，“你应该说‘我会把肩膀借给你’还差不多～”
“来来来，”夏闻乐把肩膀凑过去，“现在靠也可以。”
“同桌～”朱兰香害羞地用手轻轻拍了拍夏闻乐，然后假装一脸严肃地说，“你是不是对其他女孩子也这样？我是不是你的唯一？你快说我是你的唯一，快说，嗯～快说快说～”
得嘞。
戏瘾又来了。
“嗯，是是是，你是我的唯一。”夏闻乐连忙回应。
“同桌～”朱兰香心满意足地悄悄挽住夏闻乐的胳膊。
台上的老夏仍旧在滔滔不绝地发言，话里话外全是对同学们的殷切期望。
夏闻乐认真地盯着台上的老夏，思绪瞬间被拉回高三的某一天下午。
那天，他和往常一样，吃完饭后就在房间里背着枯燥的知识点，卧室大门猝不及防地从外面被打开。
“你把这张卡里面的两千块钱拿到哪里去了。”刘慧把一张银行卡丢在夏闻乐的床上，用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眼睛里没有一丝情感。
仿佛要把他“吃”了。
“我啥子时候拿了你两千块钱？”夏闻乐一脸疑惑。
“昨天我去查都还有两千块钱！今天就不见了！”刘慧毫无征兆地突然爆发，“这张卡的密码除了我就只有你晓得！不是你是哪个！”
“我晓得密码就是我拿的！？”夏闻乐意识到刘慧把他当成了小偷，愤怒交杂着委屈喷涌而出，“你有啥子证据证明嘛！你看见我去取钱了！？还是哪个看见了！？你喊过来跟我对峙噻！每次这个家里面只要一有啥子事情都是我干嘞！你没得错！你们大人说啥子都是对的！”
“你现在邀不到台了是不是？”刘慧横眉冷眼地说，“好！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管你的破事！你要取两千也好！两万也好！你个人拿过去够够的取！反正这个钱就是存来给你读书用的！你用完了从此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刘慧自顾自地一顿输出后砸门而去。
“啪嗒”。
夏闻乐脸上的泪水犹如洪水决堤，顺着他的脸一路汇集到下巴，滴落在身上，衣服上，地上。
委屈、愤怒、悲伤等负面情绪迅速将他包围。
他干脆锁上房门，扑进被子里，抱着被子痛哭流涕，直至昏睡。
第二天一早，夏闻乐情绪低落地照旧起床去上学，刚走到教室坐下没多久，就被老夏叫去了办公室。
“昨天晚上你怎么没来上晚自习？”老夏一脸严肃地问。
“家里有点事。”夏闻乐强装镇定地回答。
他原以为刘慧会打电话帮他请假，没曾想她说不管，还就真不管他了……
真够无情的。
“你有事也得打电话请假啊，”老夏口气带有一些责问，“要是每个同学都像你一样，随口说一句家里有事来不了，那我这个课还上不上了？回去写一千字的检讨，晚自习的时候交给我。”
夏闻乐越想越觉得难过。
明明就不是他的问题，凭什么他要遭受这样的对待？
明明就是刘慧不分青红皂白害他没心思来上晚自习。
明明就是她的问题……
明明……
明明……
“呜、呜呜啊！啊！！！”夏闻乐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安静的办公室里瞬间回响起他的哭声。
这一哭，彻底把老夏给吓懵了，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纷纷向他们这边看了过来，老夏一边安慰夏闻乐，一边到处给周围的同事找餐巾纸。
夏闻乐越哭越觉得委屈，越哭越觉得丢死人了。
干脆从外面的走廊上跳下去好了……
可是这里是三楼……
跳下去也不一定能死……
说不定还会变成残废……
要不然跑到顶楼跳下去算了……
这样刘慧会不会因为错怪他而心生内疚？
可是那么高跳下去会不会很痛啊……
好不容易快要高考了，就这么去死好像还有点遗憾……
仔细想想犯错的又不是他，为什么他要去死？
夏闻乐一边抽泣，一边自己在脑子里就想通了。
老夏也不敢贸然行动，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给夏闻乐递纸，等到他的情绪稍有缓和后，才缓缓开口：“哭好了？现在可以跟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了吧？都多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们才知道怎么解决是不是？你这样一个人哭，我也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
夏闻乐尽量整理好心情，却因为悲伤过度止不住地抽抽，一开口就忍不住还想要哭。
“你先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休息一会儿，”老夏赶紧示意他坐在后面的工位上，“等你休息好了，确定没事了，想跟我说的时候再叫我，我先去党员办公室处理一点事。”
老夏说完就出门了。
夏闻乐不停地深呼吸想要平复自己的情绪，过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他才好了很多，不过还是有一点抽抽。
没一会儿，老夏就回来了。
“现在可以说了吧。”老夏跟夏闻乐面对面坐着。
“老师，我想、出去说……”夏闻乐有些尴尬地看着老夏。
“行。”老夏大概是看出来了他的顾及，爽快地答应了。
走廊外，夏闻乐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发生经过统统告诉了老夏，并说出他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结果老夏调侃他：“我们这一把年纪了都还没想着去死，你年纪轻轻的，别整天动不动就想这些有的没的，你死了能得到什么？你要真在家里呆不下去，就好好考个大学，离他们远远的……”
他一边安慰夏闻乐，一边还不忘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直接拿着银行卡去银行查流水账单，最好带着刘慧一起去。
这样她也不会再说什么，同时还能搞清楚那两千块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我妈那个脾气，肯定不会跟我一起去的……”夏闻乐说。
“哎，她这个做法肯定是不对的，但你必须让她亲自听见才能证明你清白不是？”老夏说，“你妈那里你不用担心，等下我亲自打电话让他跟你一起去！肯定还你一个清白！”
夏闻乐瞬间感觉得到了救赎。
“我说多大点事……”老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赶紧先回去上课，下午去银行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要是赶不上第一节课就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帮你给其他科任老师请会儿假。”
“嗯、嗯……”夏闻乐抽抽着赢了一声后，转身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结果刚走到班级大门口，就看见讲台上正在讲题的物理老师……
完犊子了。
忘了第一节课是他的……
“报告！”夏闻乐尽量平复情绪，硬着头皮朝里面喊。
果不其然，数学老师立马一脸严肃地看向他。
不知道为什么，理科老师除了语文老师以外，每个上课的老师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他感觉要被数学老师的目光给“杀死”了……
“这都上课多久了？”数学老师把粉笔丢在桌子上，朝夏闻乐走了过来，“怎么现在才来？”
“我、被班主任、叫办公室了。”夏闻乐顶着哭红的眼睛，以及微微抽抽的身体回答。
数学老师走近后，看见他如此“惨状”，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叫他赶紧回自己的座位。
下午放学回家的时候，刘慧果不其然又跟没事人一样叫夏闻乐赶紧吃饭。
一点左右，刘慧带着夏闻乐来到银行排队，经过向柜台工作人员的询问，终于搞清楚了那两千块钱原本是打错的，第二天就被后台操作退回了。
“哎～这银行连这种事都能搞错！”刘慧站在银行门外愤愤道。
夏闻乐理直气壮地说刘慧冤枉他，要她给他道歉。
可刘慧这种“老古板”、“老思想”怎么可能“放下身段”跟一个孩子道歉？只是随便敷衍：“事情弄清楚不就行了，你还真想让我一个老人给你道歉？”
好像在他们那一辈人的眼里，父母就是“上帝”，他们说的一切都是“真理”，而孩子只是他们的“所有物”，他们想怎样对待，就怎样对待。
你如果“反抗”，就是“坏孩子”。
你如果“顺从”，就是“乖孩子”。
可夏闻乐偏偏从小到大就是个“坏孩子”，他在银行门口对着刘慧一顿猛烈输出后，背着书包扬长而去……
回到学校后，老夏第一时间向他询问了查询结果，夏闻乐十分感谢老夏给他出的主意，还了他一个清白。
感谢老夏愿意给他时间平复情绪。
感谢老夏愿意倾听他的苦闷。
感谢老夏愿意帮他出谋划策。
感谢老夏……
拯救了青春时期，迷惘又不知所措的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