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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我好难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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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栎作为程垚大学期间的室友兼最好的朋友，似乎早就发觉了这个人今天的不对劲。为了不让气氛更加尴尬，他只能再次默契地转换了话题，尽力掩饰这个人今天的失常，“你们俩……感觉关系特别好，认识很久了吧？”他笑着问陆骐和苏颜，语气依然装作轻松随意。
陆骐立刻来了精神，像是终于找到了展示的舞台。他一把搂住苏颜的肩膀，动作亲昵自然，“那当然！苏颜可是我在这世界上最好的……哥们儿！在丹麦留学这几年，我们俩可是每天都待在一块儿，整整‘同居’了四年哎！”
他故意拖长了“同居”两个字，“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大概除了我妈，我最爱的就是苏颜了！”
“同……居……？！”林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目光下意识地在苏颜和陆骐之间扫视。这个词在当下的语境里，带着某种不言而喻的意味。
餐桌上努力营造出的轻松气氛再次瞬间瓦解，荡然无存。
苏颜被陆骐这口无遮拦的发言惊得差点呛住，他用手肘狠狠撞了一下陆骐的肋下，“胡说什么呢你！”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红晕。
程垚手里的筷子不合时宜地、失控般地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猛地抬起头，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愈加灰败。
他们果然是一对。
陆骐被苏颜撞得一缩，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用词的歧义，连忙找补，脸上堆起尴尬，“啊哈哈！口误口误！我说的‘同居’就是合租的意思啦！就跟我现在即将跟林栎你们合租一样的！是室友，室友！纯纯的革命友谊！”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拍苏颜的肩膀，试图证明两人关系的“清白”。
程垚绷紧的下颌线条似乎在那一刻放松了下来，他重新拾起筷子，动作中尽力保持着平静，起身走到水池边冲洗了一下又故作镇静地走了回来，仿佛对刚才的插曲毫不在意，只是那胸腔中还未来得及平复的剧烈心跳，随着胸膛的起伏出卖了自己。
这种复杂的情绪转变大概只能程垚自己清楚，感觉刚刚被宣判死刑，抛下十八层地狱，却又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奇迹般地被改判。一分钟内，大悲大喜，程垚觉得要不是苏颜不在的这几年里，自己锻炼的定力，或许根本扛不住刚刚沉重的一击！
林栎看着这三人之间不灭反增的诡异氛围，特别是程垚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的疑惑更深了。他也再次挑起活跃气氛的重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原来你们也是同学啊，怪不得感情这么好，真的凑巧，我跟程垚也是大学同学，不过我们俩的关系嘛……”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点促狭的笑意看向程垚，“可能比你们稍微复杂那么一点儿！除了同学、朋友，我们还是……”
“咳咳咳——！！！”
林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骤然打断！程垚猛地弯腰，一手死死捂住嘴巴，一手撑着桌子边缘，整个人咳得惊天动地，肩膀剧烈地抽搐着，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那架势，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陆骐和苏颜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停下了筷子，惊诧地看着咳得几乎窒息的程垚。
林栎赶紧起身轻拍程垚的后背，语气带着担忧和一丝无奈，“怎么能呛成这样，都说了，你慢点吃！”他一边拍一边看向陆骐和苏颜，无奈地笑了笑，把刚才被打断的话补充完整，“……还是生意合作伙伴啦！我俩合伙开了个考古主题的清吧，Tivoli，有空来玩啊！”
“呼……”陆骐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劫后余生般，端起水杯猛灌了几口压惊。
原来是这样！！林栎还不知道，他跟苏颜一回国，就已经去过他们的酒吧了，而且直到现在，他还对程老板当初对自己的“另眼相看”耿耿于怀。
原来这酒吧，林栎也有一份。
程垚的咳嗽声终于慢慢平息下来，他弓着背，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脸色由红转白。他接过林栎递来的水杯，仰头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滑过火烧火燎的喉咙，带来短暂的舒缓。
然而，当他放下水杯，目光不经意地再次扫过苏颜时，心头那片沉郁的阴霾却并未散去。苏颜此刻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正安静地吃着碗里的菜，仿佛刚才那场关于“同居”的风波和他毫无关系。
苏颜的平静，像一根无形的刺，精准地刺进程垚最敏感的神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冒，又吃了麻辣锅，现在的程垚感觉喉咙更加发紧了，就像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卡在了嗓子眼儿里，不上也不下。
难受！
喉咙难受，身体也难受。
嗓子像被砂纸反复打磨，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更糟的是，这股难受仿佛打开了某个隐秘的开关，迅速蔓延至全身。肌肉酸痛得像被重物碾过，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
“你该走了吧！”程垚突然直起腰，坐正，一副吃饱了没事干就开始找茬的样子，对着林栎说。
“嗯？”林栎看着他，脸上笑意未消，这人怎么过河拆桥，“现在？今天有苏颜和陆骐在，我晚点过去吧！”他看了看程垚略显苍白的唇，温和的语气中带着点商榷。
“许哥今天带朋友过来，咱俩都不在不太好，你还是早点过去！”程垚语速加快，每个字都带着不容反驳的口吻，不断催促道。
“去哪？这么晚了还要出去？”陆骐看了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晚上9点。
“去上班啊，”林栎无奈地笑了笑，“我都是上晚班的啊！”
“哦，酒吧，对对对，Tivoli！”一提到酒吧，陆骐立刻来了兴致，两眼放光。
林栎似乎看穿了陆骐的心思，“要不今晚你们俩跟我一起去吧，我请你们喝酒！”
陆骐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苏颜，他知道苏颜不喜欢去那种地方，“颜颜，你去么？”陆骐试探性的口吻问道。
苏颜本来还奇怪，怎么自从搬来这个公寓就没见过林栎这个邻居，原来是他们的“时差”颠倒，一个是朝九晚六，一个是昼伏夜出。
“算了，你去跟林栎玩吧，我晚上还要加班！”苏颜一想到电脑里还有堆积如山的、天书般的考古文献没看，就头痛。
“那对不住了颜颜，我今晚就不能陪你了，”陆骐的肩膀轻轻撞了一下苏颜，以示感谢，翘起的嘴角仿佛马上翘到了天花板上，“今夜我要跟林栎不醉不归！”
程垚沉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视线再次投向墙壁挂钟，秒针走动的微小声响在此刻被无限放大，如同鼓点敲击在他脆弱的神经上。他几乎是立刻接话，“嗯，决定了一起去，你们就赶紧走，许哥那边还等着！”
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板上，带着驱赶的意味。
“不用这么……着急吧，我还没吃……完！”还没等林栎把话说完，程垚就径直把他手里的筷子夺了下来，推着他开始往卧室的方向走。
“快去把衣服换了，别磨蹭！”程垚的行为简直跟贴了催命符一样。
林栎无奈地回了房间，很快换好衣服走了出来，陆骐早已像个整装待发的士兵，喜滋滋地守候在玄关门口。
林栎又返回餐桌，看了一眼餐桌上已经吃了大半的食材和剩下的火锅底料，眉头微蹙，“这……桌子上的东西我还没收拾……要不……”
“快走！”程垚立刻打断他，“等下我来收拾，你们赶紧先过去！许哥都等急了！”
林栎：“……”不知道是许哥急，还是你急！今天这人恐怕真不是中了什么邪！
林栎只能又不好意思地跟苏颜寒暄了两句，“酒吧那边确实有点事……等会儿你早点回去休息，这里让程垚自己收拾就行。”随后他又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对程垚补了一句，“你自己……也注意点。”
说完，不再停留，转身走向门口的陆骐，两人一起出了门。
随着“咔哒”一声关门声，饭局戛然而止，苏颜被突兀地留在房间里。
他现在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应该放下碗筷立刻尾随林栎和陆骐出门，还是应该留下来帮程垚收拾完餐桌上的残局。
被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和责任心拉扯着，苏颜忽然觉得，有时候人如果太有教养，也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
“你留下来！”程垚好像看透了苏颜的心思，“这么多东西我自己搞不定，你帮我收拾完再走！”
苏颜：“……”一股混着错愕和被冒犯的郁气猛地堵在胸口，几乎要让他窒息。
苏颜现在大脑一片混乱，他强迫自己克制，保持冷静。
早干完，早收工。
早干完，早点结束属于跟程垚两个人的尴尬。
苏颜竭力安慰自己。
但是，苏颜貌似想错了，尴尬好像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程垚的尴尬倒是一点也没有。
程垚似乎并没有要着急干活的意思，只见他一个人径直走到了沙发前，随便从沙发里捞起个抱枕，倒头栽倒在沙发里，一声不吭的，合起眼皮，开启了昏昏欲睡模式。
“喂！”苏颜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先起来把活干了啊！这东西一直在房间里放着，味道实在太大了！”他指着满桌狼藉无奈道。
奈何无论苏颜怎么劝说，沙发上的人都毫无反应，只有微微起伏的背脊证明他还活着。
苏颜的火气渐渐被点燃，他几步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团蜷缩的身影，“你再不起来我就走了！”苏颜威胁道。
程垚依旧纹丝不动，只是原本舒展的眉头微微蹙起。
苏颜气得胸口发闷，却又无可奈何。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最终认命般弯下腰，凑近了些，想看看这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喂，程垚，你现在到底什么意思？如果你现在不准备打扫，我真的要走了，我晚上还有……”
“我好像发烧了……”一个微弱、沙哑、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从抱枕底下闷闷地传出来，气若游丝，“……我好难受。”
苏颜的话音戛然而止。他的目光转而停留在程垚露出的半张脸上——嘴唇异常殷红干裂，脸颊上那两团不正常的红晕比刚才更甚，在昏暗光线下透着病态。
苏颜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程垚的额头。
指尖传来的灼热感让苏颜心头一紧，确实是发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