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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恶犬归巢 ...

  •   噩耗传来得猝不及防。

      东非沿岸,新兴国家“厄尔斯坦”爆发激烈内战,反政府武装控制了主要港口,宣布扣押所有“敌对势力”物资。

      霍氏集团旗下东海航运,恰好有两艘满载精密仪器和昂贵原材料的巨轮停靠在该港补给,瞬间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消息传回港城,巨额损失和潜在的国际纠纷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霍氏集团头上。

      年迈的家主霍锡在董事会上听到这个消息,血压飙升,当场昏厥,被紧急送往医院ICU,不过短短四日便撒手人寰。

      霍家的天,塌了。

      葬礼定在港城最昂贵的墓园。

      霍家老宅灵堂内,霍锡的三个儿子及其家眷分站两侧,看似哀戚,眼神却在空中无声交锋,算计着遗产,算计着公司权柄,算计着如何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变局中攫取最大利益。

      老大霍英杰,负责集团传统航运,保守却贪婪,试图以长子身份压人,身边簇拥着一群元老。

      老二霍英明,掌管近年亏损的船舶制造,野心勃勃却能力有限,总是与几位同样不安分的股东窃窃私语。

      老四霍英才,看似圆滑中立,负责边缘业务,实则左右逢源,暗中观察,等待时机攫取渔翁之利。

      而老三一脉,只剩下霍敬予一人。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胸戴白花,身姿挺拔地站在属于他父亲的位置上,面色苍白,独自面对着来自叔伯婶婶们或明或暗的打量、排挤和试探。

      他像一株孤立无援的寒竹,置身于虎狼环伺的丛林。

      “敬予啊,不是大伯说你,”霍英杰假意叹息,声音带着压迫感,“老爷子走得突然,公司现在乱成一团,那两艘船还扣在非洲……你一个年轻人,又是……嫁出去的,恐怕扛不住这么重的担子。不如先把一些业务交出来,让伯伯叔叔们帮你分担分担?”

      “大哥说得对。”霍英明立刻附和,语气急不可耐,“尤其是寰宇迅航那边,现在可是优质资产,不能跟着一起乱了!敬予,你毕竟还年轻,经验不足……”

      霍敬予尚未开口,老四霍英才便笑着打圆场,却是绵里藏着针:“哎呀,大哥二哥,敬予能力还是有的。不过现在确实是非常时期,家里的事关起门来好说,关键是外面……秦家那边,敬予,你得去走动走动啊,如今咱们霍家,可全指望你这层关系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霍敬予身上,充满了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利用——他此刻最大的价值,便是他“秦家儿媳”的身份。

      霍敬予心中冷笑,他早知道会是这样。孤军奋战,他需要借力。而秦家,是他目前唯一能打出的、也是最有力的一张牌。

      尽管,打出这张牌,意味着要向那个他亲手推开的人,暂时低头。

      葬礼仪式即将开始,宾客陆续到来。霍敬予深吸一口气,走到灵堂外相对僻静的廊下,拿出手机,指尖在秦燕州的号码上悬停了片刻,终究还是拨了出去。

      电话几乎只响了一声就被立刻接通,速度快得让霍敬予都微微一怔。

      “喂?!”电话那头传来秦燕州急切又带着一丝不敢相信的声音,背景音很安静,似乎他正屏息等待着。

      霍敬予沉默了一秒,公事公办地开口:“爷爷的葬礼,今天上午十点,西山墓园。”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却像是一道指令:“你代表秦家过来一趟。”

      没有请求,没有寒暄,直接而冰冷。

      霍敬予几乎能想象出秦燕州此刻可能出现的反应——愤怒?委屈?或者直接挂断电话?

      然而,没有。

      几秒后,电话那头传来秦燕州异常清晰、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压抑的激动和急切的回答:“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经往那赶了,马上就到!你在那里乖乖等我!”

      那语气,不像是一个被呼来喝去的怨夫,反倒像是一只终于等到主人召唤、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抛弃的小狼狗,迫不及待地想要摇着尾巴冲过来。

      霍敬予挂断电话,看着窗外淅沥的雨水,眼神复杂难辨。

      不到十分钟,一连串嚣张的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粗暴地打破了墓园的肃穆。三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如同钢铁猛兽般疾驰而来,稳稳停在灵堂入口。

      为首的车上司机迅速下车,撑开一把巨大的黑伞。

      车门打开,秦燕州迈步下车。

      他同样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头发精心打理过,脸上早已不见之前的颓废和狼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意营造的、带着几分戾气的冷峻和嚣张。他身后跟着两辆车里下来的七八个穿着黑西装、戴着耳麦、神情冷硬的保镖,阵仗极大,气势汹汹。

      秦燕州一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在场宾客和霍家人的目光。

      霍英杰、霍英明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秦家七少这副来找茬的架势,看来霍敬予这“儿媳”当得也不怎么样?

      然而,下一刻,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一幕发生了。

      秦燕州那副冷峻嚣张的表情,在目光锁定廊下独自站立的霍敬予的瞬间,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甚至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眼神里是明晃晃的紧张。

      他几乎是撇下了身后的保镖,快步穿过雨幕,几步就跨到了霍敬予面前,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
      他比霍敬予高出一头,此刻却微微低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学生面对老师,声音绷得很紧:“老婆,我……我来了。”

      霍敬予抬眸,平静地看着他,目光在他明显清瘦了些的脸颊和努力维持镇定的眼神上停留了一瞬,淡淡地“嗯”了一声,再没有多余的话。

      但这一声“嗯”对秦燕州来说已经足够了,他像是得到了某种莫大的许可,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秦燕州往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霍敬予挡在了自己身后半个身位,形成了一个保护的姿态。紧接着,他猛地转过身,脸上的怯懦和紧张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护食般的、充满攻击性的冰冷。

      他用目光一一扫过灵堂内那些神色各异的霍家人,最后定格在刚才试图逼迫霍敬予的霍英杰和霍英明身上。

      刚刚他往这赶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把霍家方才对霍敬予说的对话全部一字不落的跟秦燕州讲了一遍。

      “刚才是谁,”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混不吝的狠劲,清晰地传遍整个灵堂,“让我老婆‘交’出东西,‘分担’担子?”

      霍英杰脸色一变,勉强笑道:“燕州,你误会了,我们只是关心敬予,怕他太辛苦……”

      “关心?”秦燕州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霍家的关心,就是趁老爷子刚走,急着瓜分家产,欺负一个父母都不在了的小辈?”

      他这话说得又直白又难听,瞬间让霍英杰霍英明等人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秦燕州!这是我们霍家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霍英明忍不住怒道。

      “外人?”秦燕州挑眉,紧紧攥住身旁霍敬予的手腕,举了起来,动作霸道又带着宣告的意味,“看清楚了!他,霍敬予,是我秦燕州法律上的配偶,名正言顺的秦家人!谁找他麻烦,就是打我秦家的脸!”

      他目光凶狠地扫过全场,像一头护主的恶犬,龇着锋利的獠牙:“今天我把话放这儿!霍敬予的事,就是我秦燕州的事!谁再敢趁乱动什么歪心思,就别怪我秦七不讲究情面,让他以后在港城——寸!步!难!行!”

      最后四个字,他咬得极重,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所有霍家人都被秦燕州这毫不讲理、只凭蛮横的护短姿态震慑住了。他们这才猛地意识到,无论霍敬予在秦家内部如何,对外,他始终代表着秦家的颜面。

      也是在此刻,他们才幡然警醒,根本不是霍敬予为了家族利益被迫嫁给秦燕州,这一切其实都是霍敬予的有意为之。还有前段时间,霍敬予被秦燕州折磨的不成样子,按理他有100的地方可以去,可他偏偏跑回家里,就是要让家里知道他过的不好,他跟秦燕州的关系非常恶劣,从而放松一切对他的警惕。

      所以今天没有人会想到,秦燕州这个混世魔王,竟会为了霍敬予,不惜撕破脸皮,动用一切手段对付霍家。

      霍敬予被攥着手腕,能感受到秦燕州掌心滚烫的温度,无论他之前对他的所作所为有多么混蛋,可看着眼前这个挡在他身前、用最笨拙、最粗暴的方式维护他的秦燕州,霍敬予心底深处,还是涌上一股暖意。

      他轻轻挣了一下手腕,秦燕州立刻紧张地回头看他,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不安,生怕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霍敬予没看他,只是微微整理了一下被他攥出褶皱的袖口,然后,向前半步,与他并肩而立,目光平静地看向灵堂内神色各异的“亲人”。

      无需言语,攻守之势,瞬间易形。孤军奋战的狮子,身边多了一条虽然笨拙、却獠牙锋利、忠心耿耿的恶犬。

      而这恶犬,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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