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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消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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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溯接住褚宁软倒的身体,那轻盈的重量和瞬间失去意识的苍白面容,让他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种名为“后怕”的情绪如同藤蔓般瞬间缠绕收紧。
他迅速探出两指搭在褚宁腕间,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入。
脉象虚浮紊乱,是灵力与精神力过度透支的典型症状,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明显损伤。
更让他心惊的是,在褚宁经脉深处,他再次感受到了那股残余的、玄奥而古老的“规则”气息,虽然正在快速消散,但其本质之高,远超他的认知范畴。
而这股气息流过之处,褚宁那原本芜杂脆弱的灵根,似乎又被冲刷得通透了一丝。
怀溯眸色深沉如夜,他将褚宁打横抱起,动作是连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小心翼翼。少年蜷缩在他怀中,呼吸微弱,额发被冷汗浸湿,黏在光洁的额角,显得异常脆弱,与方才那引动规则、挥手间湮灭大阵的惊世之举形成了极致反差。
他抱着褚宁,转身,目光冰冷地扫过全场。
此刻,山谷内的厮杀已因那匪夷所思的变故而暂时停滞。北璃侍卫们虽惊疑不定,但仍牢牢守护在四周,而无咎门的修士们,则大多面露骇然与贪婪,目光死死盯在怀溯怀中的褚宁身上,尤其是为首的赵千壑。
“怀溯!交出那小子!此子身负逆天之力,绝非你北璃所能独占!”赵千壑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厉声喝道,只是那声音里,难免带上了一丝色厉内荏。
方才那规则之力带来的震撼太过强烈,让他对怀溯的忌惮更深,但对褚宁的贪婪也更甚。
怀溯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他并未理会赵千壑的叫嚣,而是低头,对着怀中的褚宁,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极轻地呢喃,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更改的事实:
“既入了本官的眼,便是本官的人。旁人……也配觊觎?”
他抬起头,目光如同万年寒冰,落在赵千壑身上:“赵堂主,看来无咎门是忘了百年前‘断魂崖’的教训。”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赵千壑脸色骤变,眼底闪过一丝惊惧。断魂崖一事,是无咎门不愿提及的耻辱与伤痛。
“今日之事,本官记下了。”怀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清晰地传入每个无咎门修士耳中,“回去告诉你们门主,南境之事,若再伸爪,本官不介意……替他清理门户。”
话音未落,他周身气息陡然一变,不再是温润如玉,也不再是冰冷的杀意,而是一种仿佛源自九幽深处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威压。
天空中风云变色,浓厚的乌云凭空汇聚,隐隐有雷鸣电闪穿梭其间。
他并未出手,但那引而不发的天地之威,比任何攻击都更具震慑力。
赵千壑及一众无咎门修士只觉得浑身一沉,仿佛被无形山岳压住,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心中骇然至极。
他们毫不怀疑,若怀溯此刻引动天威,他们这些人,恐怕没几个能活着离开。
“撤!”赵千壑当机立断,咬牙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再待下去,别说抓人,恐怕连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他深深地、贪婪而不甘地看了褚宁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入灵魂,随即带着手下,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入密林之中,消失不见。
强敌退去,山谷中只剩下满目疮痍和浓重的血腥气。北璃侍卫们也松了口气,但看向被怀溯小心翼翼抱在怀中的褚宁时,眼神已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畏与复杂。
怀溯没有下令追击,也无心清理战场。他抱着褚宁,径直走向自己的马车。
“青锋,清理此地,就地扎营,严密警戒。”他简短地吩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是!”
将褚宁安置在马车内柔软的兽皮上,盖好薄毯,怀溯坐在一旁,静静地凝视着昏迷中的少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枚温润的玉佩,眸中情绪翻涌,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星陨之契的碎片……对蛊虫的天然威慑……能引动古老图腾记忆……甚至,可能缓解他自身绝症的“福祸相依”……
这诸多的异常,如今又加上了这惊世骇俗的规则之力。
褚宁。
你就像一个突然闯入他精心布局的棋盘中的异数,不仅打乱了他的步骤,更携带着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
他最初留下他,只为“变数”,只为那一线虚无缥缈的生机。可如今,这“变数”本身,已成了一个巨大的、充满诱惑与危险的谜题。
他想要解开这个谜题。
不仅仅是出于对“药”的需求,更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未知力量的探究欲,以及……
这种冲动,与他平日里的理智与算计背道而驰,却来得如此汹涌,让他几乎难以自持。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褚宁微蹙的眉心,仿佛想将那抹不安抚平。触手肌肤温热,带着少年特有的生机。
“无论你来自何方,身负何种秘密……”他低声自语,声音低沉而笃定,“既落在了本官手里,便休想再逃。”
马车外,青锋指挥着众人清理战场,包扎伤员,布置警戒。气氛依旧凝重,但比之方才的生死一线,已缓和许多。
只是每个人心中,都深深烙印下了那个看似废柴的少年,挥手间令万法成空的震撼身影。
夜色,再次降临,将这片饱经创伤的山谷笼罩。
而在密林深处,退走的无咎门修士并未远离。
赵千壑面色阴沉地听着属下汇报损失,心中却在飞速盘算。那小子身上的秘密,远比宗门预想的还要惊人。
规则之力……若是能掌握在手……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贪婪。
“传讯回宗门,禀明此地情况,尤其是关于那小子身负规则之力的事!请求增援!”他沉声道,“另外,放出‘影雀’,盯紧怀溯车队的动向!那小子,必须弄到手!”
“是!”
几只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小雀无声无息地没入夜色,朝着不同方向飞去。
一张更大的、针对褚宁的罗网,正在悄然织就。
马车内,怀溯似有所觉,抬眼望了望车窗外的夜色,眸中寒光一闪。
他轻轻握住褚宁冰凉的手,将自己精纯温和的灵力,如同涓涓细流般,缓缓渡了过去。
“好好睡吧。”他低语,“接下来的路,本官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