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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噪音源与洁癖狂的同桌日常 ...

  •   九月的午后总带着股磨人的困意,高二(3)班的语文课上,窗外的梧桐叶被晒得蔫蔫的,连讲台上老师念课文的声音都像是裹了层棉花,软乎乎地飘在空气里,引得底下一片低低的打哈欠声。
      辜煖坐在最后一排,困意却半点没沾身——不是他多爱听语文课,而是他正忙着跟手里的黑色水笔“较劲”。笔杆在他修长的指尖转得飞快,时而绕着食指打圈,时而从虎口滑到掌心,再猛地弹起,划出一道残影。偶尔没接住,笔“嗒”地一声砸在课桌上,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刺耳,前排同学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又飞快地转了回去。
      辜煖却毫不在意,甚至觉得这“嗒嗒”声挺有意思,转得更起劲了。转着转着,他还哼起了歌——是上周跟朋友去KTV听来的rap,调子没记住几句,歌词更是含糊不清,只凭着一股子劲儿瞎哼哼,“哟哟,切克闹……”
      哼到第三句时,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纸条突然从旁边推了过来,边缘正好停在他的课桌中线,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辜煖的笔顿了顿,疑惑地偏过头。方景安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背脊挺得笔直,目光落在语文课本上,仿佛那纸条不是他递的。阳光透过镜片,在他眼下投出一小片淡淡的阴影,连睫毛的弧度都显得冷硬。
      辜煖挑了挑眉,伸手把纸条拿过来,拆开。上面只有一行字,字迹清隽工整,像打印出来的一样,却透着股冰碴子似的冷意:“噪音污染,建议去走廊罚站,既不影响别人,也能让你自由发挥。”
      “噪音污染”?“自由发挥”?
      辜煖盯着纸条上的字,气得差点笑出声。他不就是转了个笔、哼了两句歌吗?至于上升到“噪音污染”?还建议他去走廊罚站?这方景安是有什么洁癖,连一点声音都容不下?
      他捏着纸条,想立刻怼回去,可眼角扫到讲台上正盯着这边的语文老师,又把话咽了回去——他要是现在跟方景安吵起来,倒霉的肯定是他,毕竟老师眼里,他可是“惯犯”,而方景安是新来的“好学生”。
      辜煖咬了咬后槽牙,把纸条揉成一团,想扔到桌肚里,又觉得不解气,最后干脆把纸团往方景安那边推了推,故意让纸团越过中线,滚到了方景安的桌角。
      方景安的目光终于从课本上移开,落在那个皱巴巴的纸团上。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没去碰,也没说话,只是抬手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又落回了课本上,仿佛那纸团只是一粒无关紧要的灰尘。
      辜煖更气了。这人怎么回事?要么就毒舌怼人,要么就装没看见,到底想干嘛?
      他偏不信邪,眼珠一转,从桌肚里摸出一瓶没喝完的矿泉水——早上买的,喝了一半,瓶身上还沾着他手心的汗,有点黏糊糊的。他故意把矿泉水瓶往方景安那边挪,瓶底贴着桌面,“噌”地一声滑过去,最后停在方景安的练习册旁边,距离不到十厘米。
      做完这一切,辜煖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等着看方景安的反应。他就不信,这人看到沾着汗的矿泉水瓶,还能装没看见。
      果然,方景安的笔尖顿住了。他低头看了眼那瓶矿泉水,眉头皱得更紧了,眼底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他没看辜煖,而是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小心翼翼地铺在自己的桌角,然后用指尖捏着纸巾的边缘,轻轻勾住矿泉水瓶的瓶盖,把瓶子往辜煖那边推。
      瓶子在纸巾上滑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最后稳稳地停在辜煖的课桌中线处。方景安收回手,把用过的纸巾叠好,放进自己的垃圾袋里(辜煖这才注意到,他桌肚里居然放着一个小小的黑色垃圾袋,里面只有几张用过的纸巾,叠得整整齐齐),然后才看向辜煖,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离我30厘米,谢谢。你的汗渍,我怕蹭到练习册上。”
      “汗渍”?
      辜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那瓶矿泉水,脸有点发烫——不是羞的,是气的。他辜煖长这么大,还没人嫌他的汗渍脏!这方景安简直是个洁癖狂!
      “你事儿怎么这么多?”辜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一张桌子两个人用,放个瓶子怎么了?”
      方景安没跟他争辩,只是指了指两人课桌中间那条隐约的分界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方景安用铅笔在桌面上画了一条细细的线,正好把桌子分成两半,“这是我的地盘,那是你的。你的东西,别过线。”
      “你……”辜煖被堵得说不出话,只能狠狠瞪着方景安。可方景安已经重新低下头,拿起笔开始做题,连一个眼神都没再给他,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浪费时间。
      辜煖憋了一肚子火,却没处发泄,只能在心里暗暗骂:方景安,你给老子等着,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知道,谁才是这张桌子的“老大”!
      接下来的半节课,辜煖倒是安分了不少,没再转笔,也没再哼歌——不是他想安分,是他怕方景安再递什么“建议”纸条,到时候更丢人。他趴在桌子上,看着方景安认真做题的侧脸,越看越觉得不顺眼:这人怎么就这么能装?不就是成绩好点、爱干净点吗?有什么可傲的?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老师刚走出教室,辜煖就立刻坐直了身子,准备找方景安“算账”。他刚要开口,就看见方景安已经开始收拾书包了。
      方景安收拾东西的动作很快,却有条不紊:先把课本按科目分类,放进书包的不同夹层里,然后把练习册和笔记本叠好,放在课本上面,再把笔袋拉链拉好,放进侧兜。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书包被他整理得整整齐齐,连一点褶皱都没有。
      辜煖看得目瞪口呆——他自己的书包从来都是乱塞,课本、练习册、零食袋混在一起,找东西全靠摸。跟方景安比起来,他的书包简直像个垃圾桶。
      “喂,方景安,你等一下!”辜煖赶紧站起来,想拦住他,“我话还没跟你说呢!”
      方景安却像是没听见一样,背上书包,转身就往教室门口走。他的步伐不快,却很稳,没有丝毫停顿,仿佛身后的辜煖只是一团空气。
      “方景安!”辜煖急了,往前追了两步,伸手想拽他的书包带,却被方景安巧妙地避开了。
      方景安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夕阳从教室门口照进来,落在他身上,给他的校服镀上了一层金边,可他的眼神依旧清冷,像淬了冰:“有事?”
      “你刚才凭什么说我是噪音污染?凭什么嫌我的矿泉水瓶脏?”辜煖把心里的火气全撒了出来,声音有点大,周围收拾东西的同学都停下了动作,好奇地往这边看。
      方景安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语气平淡:“第一,你转笔的声音影响我听课,哼歌跑调且刺耳,确实是噪音。第二,你的矿泉水瓶沾着汗渍,可能会弄脏我的练习册,我有洁癖,不想跟你共用‘脏东西’。”
      他的话条理清晰,句句在理,噎得辜煖半天说不出话。周围的同学开始小声议论,有人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辜煖的脸涨得通红,又气又急,想再说点什么,却看见方景安已经转过身,继续往门口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方景安,你给老子站住!”辜煖在他身后大喊,声音里带着点气急败坏的委屈——他活这么大,还从没被人这么无视过!
      可方景安只是顿了顿脚步,没回头,也没停下,很快就走出了教室门,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辜煖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教室门口,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周围的议论声和笑声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让他又羞又恼。
      “哼,方景安,你等着!”辜煖咬着牙,在心里发誓,“下次,下次我一定让你服软!”
      他转身回到座位,看着方景安空荡荡的座位,还有那条清晰的“分界线”,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他伸手把那条线擦掉,又把自己的书包往方景安那边挪了挪,占了大半张桌子,才悻悻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背着书包走出了教室。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倔强和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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