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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联姻与心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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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表象之下，暗流汹涌。傅斯渊的“温柔陷阱”像一颗投入深水的炸弹，虽未立即引爆，却在顾言蹊死寂的心湖里掀起了难以平复的波澜。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海城的天空阴沉欲雨，灰蒙蒙的云层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一如他此刻沉甸甸的心情。
那盒胃药被他藏在抽屉最深处，像是一个禁忌的证明，证明着那份他无法宣之于口、也得不到回应的感情，或许并非全然是自作多情。这个念头微弱却顽固，在他近乎绝望的黑暗里，投下了一缕摇曳不定的微光，既带来一丝虚幻的暖意，也照得他更加卑微和可怜。
他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傅斯渊。观察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分析他每一句看似平常的指令，试图从中分辨出哪一丝是真实的关切，哪一丝是冰冷的算计。傅斯渊翻阅文件时微微蹙起的眉头，是遇到了难题，还是单纯的不耐？他说话时略微放缓的语速，是真的在思考，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施压？这种小心翼翼的揣摩，如同在悬崖边走钢丝，耗尽了他本已所剩无几的心力，每一次解读都伴随着希望的升腾与陨落，将他本就脆弱的心脏反复撕扯。
而傅斯渊，似乎又恢复到了之前那种公事公办的态度。没有再刻意刁难，也没有再流露出任何多余的“关心”。那盒药仿佛从未存在过，那片刻的、近乎幻觉的“温和”也被彻底收起。仿佛那天下午地下室的插曲和那盒胃药，只是他一时兴起的、无足轻重的施舍，早已被遗忘。
这种若即若离，让顾言蹊更加煎熬。就像在沙漠里渴极了的人，看到远处有一片绿洲，却不知是真实的存在还是海市蜃楼，只能怀着微弱的希望和巨大的恐惧，艰难前行。每一次傅斯渊无意间投来的目光，都能让他心跳漏跳一拍，随即又陷入更深的自我怀疑和嘲讽。
就在这种忐忑不安的煎熬中，一个更具毁灭性的打击，毫无预兆地降临。那天上午，顾言蹊像往常一样，提前来到办公室，窗外稀疏的雨点开始敲打玻璃，留下蜿蜒的水痕，如同哭泣的痕迹。
他为自己煮了杯黑咖啡，苦涩的液体也无法压住心底莫名的不安。他打开平板，习惯性地先浏览一遍各大财经媒体的头条，指尖冰凉。
忽然，一行加粗放大的标题，像一把烧红的匕首，裹挟着冰冷的绝望，狠狠刺入他的眼帘——
【重磅！傅氏集团与林氏控股强强联合，商业联姻或将重塑行业格局！】
配图是一张抓拍得极其巧妙的照片。晚宴角落，水晶灯流光溢彩，傅斯渊微微低头，听着林薇说话，林薇笑得眉眼弯弯，姿态亲昵地几乎要靠在他肩上。傅斯渊的脸上虽然看不出太多情绪，但那种默许和近距离，本身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背景里模糊的光晕为他们镀上一层看似和谐般配的金边。
文章内容更是写得有鼻子有眼，分析了双方家族背景、资产实力、合作前景，甚至隐晦地提到了“好事将近”、“强强联合利于下一代基因”之类字眼。每一个词都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进顾言蹊的瞳孔。
顾言蹊的手指瞬间冰凉，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平板电脑从颤抖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脆响，摔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此处根据原文“地毯”改为“大理石地板”以增强冰冷感），屏幕碎裂开来，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开，如同他此刻骤然破碎的心。
他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外界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心脏疯狂撞击胸腔又骤然紧缩的闷痛。
原来……是真的。
那些公司里的风言风语，那些他刻意忽略的细节，那些傅斯渊偶尔提及林薇时意味深长的语气……原来都不是空穴来风。
傅斯渊要结婚了。
和他的“商业盟友”，和他的“门当户对”。
那他这三年的隐忍、挣扎、甚至那些肮脏的背叛，又算什么？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吗？
该结束了，这三年无疾而终、见不得光的暗恋。
巨大的卑微与无力感和尖锐的疼痛，瞬间席卷了他，几乎要将他撕裂。胃部猛地抽搐起来，比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熟悉的绞痛疯狂蔓延，痛得他弯下腰，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和衬衫后背，眼前阵阵发黑。
他扶着冰冷的办公桌边缘，指甲无意识地抠刮着光洁的桌面，大口地喘息，却感觉吸不进一丝氧气，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来，要将他彻底淹没。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傅斯渊走了进来，他似乎刚结束一个愉快的晨间电话，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松的弧度。当他看到顾言蹊惨白的脸、地上屏幕碎裂的平板以及他痛苦蜷缩的姿态时，那点弧度瞬间消失了，恢复了惯常的冷漠。
“怎么回事？”傅斯渊皱眉，语气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目光扫过地上的狼藉。
傅斯渊的目光扫过地上屏幕碎裂的平板，又看向顾言蹊失魂落魄、冷汗涔涔的样子，瞬间明白了什么。财经版的头条，他今早也看到了，甚至是他默许甚至推动放出的消息。
一种复杂的情绪掠过傅斯渊的心头。有一丝被窥探私事领域的不快，有一丝事情脱离预设轨迹的烦躁，还有一丝……极其隐秘的、看到顾言蹊如此剧烈反应而产生的、扭曲的满足感和掌控感。
看，他还是在乎的。他的情绪，依旧被自己牢牢牵动。他在痛苦。
傅斯渊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下，姿态悠闲地靠在宽大的皮质座椅里，仿佛只是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甚至没有关心顾言蹊明显不适的状态，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文件上。
“看到新闻了？”傅斯渊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窗外无关紧要的天气，“媒体总是喜欢捕风捉影。”
这话听起来像是解释，却又什么都没解释，更像是一种漫不经心的敷衍和高高在上的撇清，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漠然。
顾言蹊看着他那副浑不在意的样子，看着他甚至懒得抬眼看自己的姿态，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无情揉捏，疼得发颤，几乎要痉挛。捕风捉影？那精心构图的照片呢？那些有模有样、分析得头头是道的字眼呢？还有他此刻这种轻描淡写、仿佛一切与他无关的态度？
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夹杂着连日来的压抑、恐惧、委屈和此刻巨大的心碎，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冲破了他苦苦维持的、名为“得体”的枷锁。
他猛地直起身，胃部的剧痛让他身形晃了一下，声音因为激动和疼痛而颤抖得厉害，几乎破音：“傅总……恭喜您……要结婚了。”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太逾矩了，太可笑了，太自取其辱了。他有什么资格恭喜？他算什么东西？
傅斯渊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如同淬了寒冰，终于抬起眼，锐利的目光像冰锥一样刺向他。他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顾言蹊失态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个冰冷而嘲讽的弧度：“怎么？对我结婚有意见？”
那眼神，那语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侮辱，仿佛在说：你摆正自己的位置，你不过是我的一件工具，也配过问我的私事？
顾言蹊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苍白得像一张被揉皱的纸。他像是被狠狠抽了一耳光，火辣辣的耻辱感瞬间席卷全身，整个人都懵了，只剩下铺天盖地的难堪和绝望，冰冷刺骨。
他看着傅斯渊冰冷完美的脸，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却从未真正映出自己倒影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这三年来的痴心妄想、那些深夜无人时的辗转反侧、那些小心翼翼的靠近和卑微的欢喜，是如此的可笑，如此的廉价，如此的不堪一击。
“我……”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疼痛，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所有辩解、挣扎、甚至哭泣的欲望都被那冰冷的眼神冻结了。
“做好你分内的事。”傅斯渊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仿佛多看一眼都嫌厌烦，拿起一份文件，语气冰冷地下达了最终判决。”
一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把重锤，将他彻底打回原形，砸入万丈冰渊。
原来，那一点点微弱的“关心”，真的是错觉，是陷阱，是更残忍的玩弄。他甚至连过问的资格都没有。
心口的剧痛瞬间超过了胃部的痉挛。他死死咬住牙关，尝到了口腔内壁被咬破的、浓郁的血腥味，那铁锈般的味道弥漫开来，带着无尽的苦涩。
他低下头，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稳住声音，体面的回答出：“……是。抱歉，傅总。”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血和泪。
他慢慢地、极其艰难地弯下腰，胃部的抽痛让他动作僵硬，指尖颤抖地捡起地上那台屏幕碎裂、如同他心一般残破的平板。冰冷的玻璃碎片硌着他的指腹，带来清晰的刺痛。
然后，他转过身，一步一步，像踩在刀尖上，踩在碎玻璃上一样，挪出了办公室。背影单薄得如同秋日里最后一片枯叶，随时会被冷风吹散。
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彻底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傅斯渊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手中的文件久久没有翻动一页。办公室里似乎还残留着顾言蹊刚才那种绝望、痛苦、却又拼命压抑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一种破碎的味道。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密集了，敲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令人心烦意乱。
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仿佛这样能驱散心头那抹莫名的不适和……空落感。明明是他想要的结果，看到了对方彻底的溃败和认清现实，为什么却没有预想中的快意？反而像是有什么东西也跟着那扇门的关闭，一起碎掉了，留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滞闷。
卫生间里，顾言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缓缓滑坐在地，再也支撑不住。他紧紧抱着那台碎裂的平板，像是抱着自己支离破碎、再也无法拼凑起来的心，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滚烫的眼泪终于无法抑制地，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迅速浸湿了裤子的面料，无声地晕开深色的痕迹。肩膀难以自制地微微颤抖，却连哭泣都压抑着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独自舔舐这彻骨的耻辱和心碎。
他知道，有些东西，彻底结束了。从这一刻起，那点卑微的希冀彻底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