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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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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的苦寒与死寂，日复一日，仿佛没有尽头。
郁行初早已习惯了在狂暴风雪中巡逻，习惯了与那些被阴寒能量扭曲得穷凶极恶的魔物搏杀。他的剑越发冰冷凌厉，眼神也如同这永冻的冰原，不起波澜。
这日，他照例深入一片被黑色冰棱覆盖的峡谷巡查。此地阴气极重，魔物活动尤为频繁。
果然，没走多远，便听到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和魔物特有的、尖锐刺耳的嘶嚎。
郁行初蹙眉，加快脚步。转过一道巨大的冰壁，只见三四只形如巨狼、却通体覆盖着漆黑冰甲、口中喷吐着冻气的魔物，正疯狂围攻着一道白色的身影。
那身影异常灵活，在魔物的扑杀间闪转腾挪，挥手间带起片片晶莹的雪花，如同锋利的刀刃切割在魔物的冰甲上，然而，攻击虽凌厉，却似乎后力不济，身影也逐渐显得慌乱。
当那身影在一次闪避间隙转过身时，郁行初微微怔了一下。
那并非人类修士。
它拥有近乎完美的人形轮廓，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仿佛与周围的冰雪融为一体。长发如银色的瀑布流淌至腰际，五官精致绝伦，却带着一种非人的空灵和淡漠。最奇特的是，它周身散发着纯净的冰雪气息，而非妖气或魔气，眼神清澈剔透，却又带着一丝被围攻的惊惶和无助。
竟是一只罕见的雪妖。
郁行初曾在古籍中见过记载，雪妖乃极寒之地冰雪精华所化，生性纯良，不喜争斗，且并无性别之分。看来是这些魔物觊觎它纯净的冰雪本源，才群起而攻之。
眼看一只魔狼的利爪就要撕破那雪妖的后心，郁行初不再迟疑，身影如电掠出！
剑光乍现！如同暗沉天地间劈开的一道冰冷雷霆！
嗤啦！
凌厉无匹的剑气瞬间将那头魔狼从中斩成两半！冻结的黑血和内脏尚未溅开，便被紧随其后的极寒剑气冻成了冰坨！
另外几只魔物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震慑，发出惊怒的咆哮。
郁行初剑势不停，身随剑走，雷光在冰甲魔物间跳跃闪烁！每一次出剑都精准狠辣，直击要害！不过短短数息，剩余几只魔物便尽数倒毙在地，化为僵硬的冰雕。
风雪依旧呼啸，峡谷中却骤然安静下来。
那雪妖惊魂未定地站在原地，清澈空灵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突然出现、又瞬间解决了所有危险的郁行初，眸中充满了好奇和一丝感激。它偏了偏头，似乎在感知郁行初的气息。
郁行初收剑归鞘，目光平静地看向它：“此地魔物横行，你不该独自在此。”
那雪妖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微微低下头，又抬起，伸出一只纤细完美、仿佛由冰雪雕琢而成的手，指了指峡谷深处，又指了指自己，发出几个清脆如冰凌碰撞般的音节，似乎在解释什么。
郁行初自然听不懂它的语言，但从它的动作和神情大致能猜到，它的巢穴或许就在附近，是被这些魔物逼出来的。
看着它那纯净得不染尘埃的眼眸，以及周身那与这片死寂绝地格格不入的灵性，郁行初心中微微一动。
此地苦寒死寂，除了那几个麻木的守矿弟子，便是无穷无尽的魔物。这雪妖虽非人类，但心思纯净，或许……
他沉吟片刻，尝试着向它伸出手，语气放缓了些：“此地危险，你可愿随我离开？在我修行之处附近，或许更安全些。”
那雪妖看着他伸出的手，又看看他平静却并无恶意的眼睛，犹豫了片刻。它小心翼翼地靠近些，伸出冰凉的手指，极轻极快地碰了一下郁行初的指尖，仿佛在确认什么。
随即，它那空灵的脸上似乎露出一丝极淡的、安心的神色，轻轻点了点头，主动走到了郁行初的身边。
郁行初看着它乖巧跟在身旁的模样，冰封的心湖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漾起一丝极淡的涟漪。
在这片绝望的苦寒之地，或许，多了这么一个纯净的“同伴”，也不算坏事。
他带着新收的雪妖，转身向据点走去。风雪依旧，身后留下一串逐渐被新雪覆盖的脚印，以及那雪妖轻盈无声的步履。
回到据点，那几名守矿弟子看到郁行初身后跟着的绝美雪妖，皆是露出惊诧之色，但见郁行初并无解释的意思，也不敢多问。
郁行初将雪妖安置在自己石屋的旁边，简单给它搭了个能遮蔽风雪的窝棚。雪妖似乎对环境并不挑剔，只是安静地待着，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简陋的人类据点。
自此，郁行初枯燥苦寒的守矿生活中，多了一道安静的白色身影。
他修炼时，雪妖便安静地坐在不远处，吸收着天地间稀薄的冰雪精华，偶尔会好奇地看着他周身流转的雷光。
他外出巡逻清剿魔物时，雪妖也会默默跟在后面，它的冰雪法术在某些时候能起到意想不到的辅助作用。
它从不打扰郁行初，只是安静地陪伴，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这片冰雪世界，也倒映着郁行初日益冰冷沉寂的身影。
郁行初依旧很少说话，但偶尔，他会对着雪妖讲解几句剑招要点或是灵气运转的法门，也不管它是否能听懂。雪妖总是认真地听着，有时还会模仿他的动作，虽然不得要领，却显得格外纯粹可爱。
在这片被世人遗忘的苦寒绝地，一人一妖，就这样保持着一种奇特而安静的陪伴，共同抵御着无边的风雪和寂寞。
北境的暴风雪似乎永无休止，这一日尤其猛烈，狂风卷着冰碴，能见度不足数尺。
正是这种极端天气，那些蛰伏的魔物反而更加躁动疯狂。
郁行初带着几名弟子和雪妖，照例外出巡视矿脉边缘。行至一处狭窄的冰裂谷时，异变陡生！
两侧高耸的冰壁上，毫无征兆地扑下数十只形态怪异、通体覆盖着厚厚冰鳞、口中喷吐着极寒冻息的魔物！它们显然早已埋伏在此，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结阵！防御！”郁行初厉喝一声，长剑瞬间出鞘，雷光暴起！
然而，袭击来得太过突然，魔物数量又远超平日！为首的几只体型格外庞大的冰鳞魔物，竟有着不弱于金丹期的实力，它们的目标明确，直指队伍中修为较弱的几名弟子！
惨烈的厮杀瞬间爆发！
雷光与冻息疯狂碰撞，剑刃劈砍在冰鳞上溅起刺目的火花！弟子们的惊呼声、魔物的嘶吼声、冰壁坍塌的巨响混杂在一起！
郁行初眼神冰冷到了极致，剑招毫无保留，每一剑都蕴含着狂暴的雷霆之力，试图尽快撕开包围圈！雪妖也在一旁奋力施展冰雪法术，冻结延缓魔物的动作。
但魔物实在太多太强！尤其那几只金丹期魔物，极其狡猾，不断从刁钻的角度攻击那些弟子，逼得郁行初不得不一次次回身救援！
“师兄小心！”一名弟子惊恐地大叫！
郁行初猛地回头，只见一只金丹魔物的巨爪已然撕裂了一名弟子的护体灵光，眼看就要将其撕碎！
他毫不犹豫，身形猛地一扭，硬生生用后背替那名弟子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噗——！”
覆盖着冰鳞的利爪狠狠撕开了他的护体雷光和法袍，在他后背上留下了三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极寒的冻气瞬间侵入体内，血液几乎在流出的瞬间就被冻结！
郁行初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却反手一剑，将那魔物的头颅悍然斩飞！
“走！全部撤退！我断后！”他强提最后一口灵力，雷光再次暴涨，暂时逼退了蜂拥而上的魔物，为吓傻了的弟子们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弟子们搀扶着受伤的同伴，仓皇向着据点方向逃去。
雪妖焦急地看了看郁行初，又看了看逃走的弟子，最终选择留在郁行初身边，不断释放出冰雪风暴，阻碍着魔物的追击。
郁行初且战且退，后背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和刺骨的冰寒，灵力飞速消耗，视线都开始模糊。
不知厮杀了多久，直到最后一只魔物被斩于剑下，他才脱力般单膝跪倒在地，长剑拄着冰面，剧烈地喘息，咳出的血沫都带着冰碴。
“……”雪妖无声地靠近，冰凉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滚烫的脸颊，空灵的眸子里充满了担忧。
郁行初勉强站起身，在雪妖的搀扶下，一步步艰难地挪回了据点。
回到冰冷的石屋，他立刻取出丹药服下，又让一名略通医理的弟子帮忙处理背后那狰狞的伤口。丹药之力化开，勉强驱散了些许寒意，止住了血，但那伤口因蕴含着强大的冰魔冻气，在这极寒环境下，愈合速度极其缓慢，边缘依旧泛着不祥的青黑色。
“师兄，你这几日好生休养，不要再行动了。”那名弟子担忧道。
“嗯，多谢你。”郁行初脸色苍白的点点头。
入夜，伤势和侵入体内的冻气还是发作了出来。
郁行初发起了高烧。
他躺在冰冷的石床上，浑身却滚烫得吓人，意识陷入模糊，时而如坠冰窟，冷得牙齿打颤，时而又如置身火海，燥热难耐。后背的伤口更是如同有无数冰针在反复穿刺，剧痛难忍。
“……冷……好冷……”他无意识地呻吟着，身体蜷缩起来。
守在一旁的雪妖急得团团转，它不会人类的医术，不懂如何疗伤，只能凭借本能，不断散发出更加精纯的冰雪寒气，试图降低郁行初身体的温度。
那冰凉的气息笼罩着郁行初，确实稍稍缓解了那灼烧般的燥热，带来一丝短暂的舒适。
在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郁行初仿佛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极其轻柔地抚过他的额头，拭去他额角的冷汗。
那触碰……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冰雪气息……
是……师尊吗？
师尊来了？是他吗？
只有在师尊身边，才会感到这种冰冷的、却又莫名让人安心的气息……
他似乎感觉到有人将他小心翼翼扶起，靠在一个宽阔的怀抱里，一碗温度适中的、带着清苦药味的液体被耐心地喂入他干渴的唇中。
那药液似乎极其有效，化作一股温和的暖流，迅速流转于他几乎冻僵的经脉，驱散着那顽固的冻气，抚平着伤处的剧痛。
他舒服地喟叹一声，下意识地往那冰冷的怀抱深处蹭了蹭，寻求着更多令人安心的凉意，口中发出模糊的呓语：“师……尊……”
抱着他的手臂似乎微微僵硬了一下。
高烧渐渐退去，剧烈的痛苦如同潮水般消退，郁行初的意识也从混沌中逐渐挣扎出来。
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先是模糊，继而渐渐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守在床边一脸担忧的雪妖。
然后……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并非躺在冰冷的石床上，而是……被人半抱在怀里！他的头正枕着某个人的胸口，身上盖着柔软的、带着陌生气息的黑色裘毯。
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拿着一方雪白的丝帕，极其轻柔地、擦拭着他额角再次渗出的细汗。
郁行初浑身猛地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这手……这气息……绝不是师尊！
他猛地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一双近在咫尺的、含笑的猩红眸子里！
殷玄烬！
竟然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
郁行初如同被惊雷劈中，瞬间彻底清醒，想也不想便要挣扎着弹开！
“别动。”殷玄烬的声音低沉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道，按住了他因受伤而无力挣扎的肩膀，“伤口才刚处理好，想再裂开吗？”
郁行初这才感觉到，后背那火辣辣的剧痛确实减轻了大半，只剩下一片清凉舒适的敷药感。显然，刚才那碗极其有效的药，是殷玄烬喂给他的。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郁行初声音沙哑，充满了惊骇和警惕，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头，只想远离这个危险的怀抱。
殷玄烬低笑一声，指尖依旧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他额角的汗，动作轻柔得近乎诡异：“本座若不来，我的小行初，岂不是要烧傻在这冰天雪地里？”
他的目光扫过一旁不知所措的雪妖，猩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玩味：“倒是养了只懂事的小东西，知道给你降温。”
郁行初脸颊猛地涨红，是气的，也是羞恼的！他方才迷迷糊糊，竟将殷玄烬错认成了师尊！还……还往他怀里蹭？！
巨大的羞恼感和后怕席卷而来！
“放开我！”他咬牙低吼，试图挣脱。
殷玄烬却反而收紧了手臂，将他更紧地圈在怀里，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带着一丝诡谲的暗香，拂过他的唇瓣。
“利用完了，就想赶人？”殷玄烬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危险的蛊惑，“本座的药，可不是白喝的。这照顾，也不是白受的。你说……这笔账，我们该怎么算？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