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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模拟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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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板上倒计时的数字一天天变小，像不断抽紧的发条，催动着高三最后冲刺阶段的节奏。第一次全市统一模拟考试，像一块试金石，沉重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季舒柠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复习中。江景淮为他量身定定的复习计划细致到了每一天，那些划满重点的笔记和精准的例题筛选，成了他最坚实的依靠。他们依旧一起在图书馆自习，共用耳机，分享午餐，在题海的间隙里，交换一个默契的眼神或一句简短的鼓励。
然而，考试的紧张氛围和对自己极高的期望，还是让季舒柠在考数学时慌了神。最后两道大题题型陌生，时间紧迫，他大脑一片空白，最终未能完成。
交卷铃声响起时，季舒柠看着答题卡上那片刺眼的空白，心沉到了谷底。
成绩出来得很快。数学果然成了滑铁卢，连带总排名也跌出了班级中游。虽然语文和英语凭借扎实基础考得不错，书法联考的优异成绩也给了他保底的底气，但那种努力过后依然不尽人意的挫败感，还是像阴云一样笼罩了他。
放学时，天空阴沉沉的，飘起了细密的冷雨。同学们或兴奋或沮丧地讨论着成绩，陆续离开。季舒柠坐在座位上，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有些不想动。
夏弈考得不错，正兴高采烈，看到季舒柠的样子，凑过来想安慰：“舒柠，一次模拟考而已，别太……”
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许渚拎着衣领拽走了。“走了，饿死了。”许渚的声音硬邦邦的，目光却飞快地扫过季舒柠低垂的脑袋和前排那个看似不动声色、实则一直关注着后方动静的身影。
教室里很快空了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人。雨点敲打着窗户，发出细碎的声响。
江景淮站起身，走到季舒柠桌旁，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他桌上那张数学试卷，快速浏览了一遍。
“最后两题，超纲了。”他放下试卷，声音平静无波，“不在我们复习的主流题型里，不用太在意。”
季舒柠低着头，鼻子有些发酸。他知道江景淮是在安慰他，可失败的感觉依旧真实而尖锐。“我知道……就是觉得，努力了好像还是不够。”
“谁说的？”江景淮的声音沉了几分。
季舒柠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同情，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沉静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的语文，年级前五十。英语，稳定在优秀线。综合科目，比集训前平均提升了十五分。”江景淮一字一句，清晰地罗列着他的进步，“数学这部分知识点，我会帮你补上。下次不会这样。”
他没有说“没关系”，也没有说“别难过”，而是用最直接的数据和承诺，将他从自我否定的泥沼里拉了出来。
季舒柠望着他，心里的阴霾仿佛被这道冷静而坚定的目光驱散了些许。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眼眶却更热了。
江景淮看着他泛红的眼圈，沉默了片刻，忽然伸出手，极其快速地、用指节蹭了一下他的眼角，动作轻得像羽毛拂过，带着微凉的触感。
“走了。”他收回手，语气依旧平淡，却拎起了季舒柠的书包，“雨大了。”
季舒柠愣在原地，被他碰过的那一小块皮肤像着了火，一路烧到了耳根。他呆呆地跟着江景淮走出教室。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昏暗的灯光和窗外淅沥的雨声。江景淮撑开一把黑色的伞，是季舒柠熟悉的那把。他自然地将他纳入伞下，肩膀挨着肩膀，隔绝了外面的风雨。
伞下的空间逼仄而私密，能清晰地闻到彼此身上清冽的薄荷气和淡淡的墨香。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脚步声和雨声交织。
走到校门口，需要分别。季舒柠住校，江景淮回家。
江景淮把书包递还给他，伞也塞到他手里。
“拿着。”
“那你……”
“我跑回去。”江景淮打断他，目光落在他还有些湿润的眼睫上，停顿了一秒，“明天早点来自习，讲试卷。”
说完，不等季舒柠回应，他便转身快步冲进了雨幕中。清瘦的身影很快被朦胧的雨帘模糊。
季舒柠握着还残留着对方体温的伞柄，看着那个消失在雨中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失败的沮丧还未完全散去，却被另一种更汹涌、更滚烫的情绪覆盖——那是被珍视、被理解、被稳稳接住的感觉。
他回到安静的宿舍，打开台灯，拿出那张数学试卷。看着那刺眼的分数，似乎不再那么难以接受了。
他点开手机，给那个星空头像发了一条消息：
【季：伞在我这里。你淋湿了吗？】
几分钟后，回复来了。
【江：没事。】
【江：早点休息。明天见。】
季舒柠看着那行字，仿佛能看到那个人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却依旧一脸平静打字的样子。他放下手机，拿起笔，开始重新演算那两道错题。
这一次，心静了下来。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夜晚。但季舒柠知道，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
而那个人，会在图书馆的老位置，等他。
有些安慰，无需多言。
有些陪伴，胜过千言万语。
而有些悄然滋生的情愫，已经在风雨的洗礼下，变得更加清晰而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