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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无声的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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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拟考的风波很快过去。在江景淮系统性的试卷分析和针对性强化训练下，季舒柠对数学那几个薄弱的知识点有了茅塞顿开的感觉。挫败感转化为了更具体的努力方向，心态也愈发平稳。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轨道，一起自习，一起午餐，共用一副耳机。但有些东西，在雨夜那把伞下，在那个仓促却温柔的触碰后，已经悄然变质，像埋藏已久的种子，终于顶破了最后一层薄土，渴望见到天光。
南城的冬天终于酝酿出了它的第一场像样的雪。不是雨夹雪，而是真正的、茸茸的雪花，从灰白色的天空静静飘落，覆盖了操场、屋顶和光秃的枝桠。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窗外雪光映照，教室里比平日更显安静。季舒柠正对着一道解析几何题冥思苦想，忽然感觉脖子上一暖。
他讶然抬头，发现江景淮不知何时将自己那条灰色的羊绒围巾解了下来，动作自然地围在了他的脖子上。围巾上还带着那人体温的余热，和一股干净清冽的、独属于江景淮的气息，瞬间将窗外渗入的寒意驱散。
“穿太少了。”江景淮的声音很低，几乎擦着他的耳廓过去，说完便若无其事地转回身，继续看他的书，只留下一个看似镇定却微微泛红的耳根。
季舒柠僵在原地，脖颈被柔软的羊毛包裹，那温度烫得他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围巾的流苏，指尖都在发颤。周围似乎有同学好奇地看了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沉浸在各自的题海里。
整个后半节自习课，季舒柠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全部的感官似乎都聚焦在脖颈那片温暖的织物上，鼻尖萦绕的全是那人的味道。他像一只被骤然放入温箱的幼兽，慌张又贪恋地汲取着这份突如其来的、过分的亲密。
放学铃声响起，众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雪还在下，外面已是银装素裹的世界。
“走吧。”江景淮站起身，看向还坐在位置上、脸颊绯红的季舒柠。
两人并肩走入纷飞的雪花中。江景淮依旧撑着那把黑伞，将风雪隔绝在外。围巾的温暖严实地包裹着季舒柠，他甚至觉得有些热。
他们没有直接回宿舍或去食堂，而是默契地走向了那个他们去过无数次的、图书馆后的林荫道。此刻这里寂静无人，只有雪花落在伞面和枯枝上的簌簌轻响。
脚步在覆着薄雪的小径上停下。
伞下空间有限，他们靠得很近，呼吸在寒冷的空气里化成白雾，交织在一起。
季舒柠低着头，心跳如鼓，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他感觉到江景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沉甸甸的，带着某种一触即发的张力。
“季舒柠。”江景淮的声音在雪声中显得格外清晰，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嗯。”季舒柠小声应着，鼓起勇气抬起头。
雪花落在江景淮的头发和肩头，他的眼神专注而认真，里面翻涌着季舒柠早已熟悉却始终未能命名的情绪。
“那张纸，”江景淮看着他，缓缓说道，“我保存了三年。”
季舒柠的心猛地一缩，是指那张被他塑封起来的、初中时的习作。
“不是因为它有多了不起。”江景淮的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像是斟酌了千万遍，“是因为，那是你的。”
雪花无声飘落。
“图书馆的座位，薄荷糖，北屿的海风，联考的成绩，模拟考的试卷……”他一件件数着，目光始终锁着季舒柠的眼睛，“所有关于你的一切，我都记得，都在意。”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季舒柠的耳边。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更好听的话。”江景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耳根红得厉害，眼神却无比坦荡和坚定，“但我很清楚，我不想只做你的同学，或者……帮你补习的朋友。”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积蓄最后的力量，然后，清晰地、一字一句地问：
“季舒柠，我可以……喜欢你吗？”
不是“我喜欢你”，而是“我可以喜欢你吗？”。
带着他特有的克制，却又给出了所有选择的主动权。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雪花落下的声音，和彼此剧烈的心跳。
季舒柠望着他，望着这个从时光深处走来，默默注视了他那么久，又一步步笨拙而坚定地走进他生命里的人。所有的慌乱、不确定，都在这一刻尘埃落定，化为汹涌澎湃的暖流，冲垮了最后一丝迟疑。
他眼眶发热，重重地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
“不用问可不可以……”
他深吸一口气，迎着那双瞬间亮起璀璨星光的眼睛，说出了早在心底盘旋了无数遍的答案：
“因为……我早就动心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江景淮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眼底涌现出巨大而纯粹的喜悦。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仿佛对待稀世珍宝般，握住了季舒柠冰凉的手。
指尖相触，温暖瞬间传递。
没有更进一步的拥抱或亲吻，只是这样简单地、紧紧地握着。
掌心相贴的温度，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宣告着一段漫长暗恋的终结，和另一段共同旅程的开始。
雪花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很快融化。
伞下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眼中再也无法掩饰的爱意和嘴角抑制不住上扬的弧度。
“回家吗？”江景淮低声问，手指收紧了些。
“嗯。”季舒柠点头，回握住他，感受着那份坚实和温暖。
两人撑着伞，牵着彼此的手，一步一步，慢慢走在初雪覆盖的小径上，走向灯火通明的宿舍楼，走向他们共同拥有的、充满希望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