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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密码与倒计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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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志言在韩帝恩的公寓里勉强休养了几天。药物和强制休息让他表面上恢复了些许平静，至少那种濒临崩溃的焦虑感暂时被压制了下去，但他眼底的灰暗和整个人散发出的那种易碎感，并未真正消散。他依旧沉默，吃得很少，大部分时间只是坐在窗前发呆，仿佛灵魂的一部分还滞留在那个阴暗的杂物间里。
韩帝恩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种脆弱的平衡，不再提案件，不再过多追问，只是默默地准备好三餐，按时提醒吃药，晚上会故意在客厅多待一会儿，开着电视制造一些无害的白噪音，让公寓不至于死寂得令人窒息。他绝口不提在崔志言家中看到的那张合照，但那张照片，连同“朴叶实”这个名字，已经像一根看不见的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底，时时提醒着他那份被刻意压抑的仇恨与此刻复杂难言的处境。
这天清晨，韩帝恩起了个大早，正在厨房试图把煎蛋做出点花样，客厅里他的手机就尖锐地响了起来，是元旭丹。
“小韩！老大怎么样了？能联系上吗？出大事了！”元旭丹的声音火烧火燎，背景音里一片嘈杂。
韩帝恩心里一紧，看了一眼次卧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前辈还在休息。怎么了？”
“指挥中心刚接到一封加密邮件！发到了公共举报邮箱！内容是……”元旭丹顿了顿，似乎在看东西，“一堆乱七八糟的符号和数字，跟天书一样！但邮件标题是——‘清扫者’致诸位警官的问好，及第一个预告。”
“清扫者？预告？”韩帝恩皱紧眉头。
“对！技术科正在破解，但这玩意儿看起来不一般！妈的，感觉来者不善！”元旭丹语气急促，“你和老大说一声，情况紧急，恐怕……”
就在这时，次卧的门被轻轻拉开。崔志言站在门口，身上穿着韩帝恩过于宽大的家居服，显得他更加清瘦。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部分锐利，只是那锐利之下，是深不见底的疲惫。
“出了什么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很平静。
韩帝恩立刻将手机递过去，按了免提。元旭丹快速地将情况复述了一遍。
“‘清扫者’……”崔志言重复着这个代号，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名词。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转身走向卫生间，“十分钟后，局里见。”
“前辈，你的身体……”韩帝恩下意识想阻止。
崔志言脚步没停，只留下一个背影：“死不了。”
他的语气依旧冷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要重新回到战场的决绝。韩帝恩看着他的背影，知道劝阻无用，只能快速将煎蛋盛出，又热了杯牛奶塞给正准备换衣服的崔志言。
“路上吃。”
崔志言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接过了牛奶。
小组办公室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技术科的同事正在两台电脑前紧张地操作，屏幕上滚动着令人眼花缭乱的代码和符号。元旭丹和顾舟宇都到了，脸色肃然。
“邮件内容在这里。”顾舟宇将打印出来的那封邮件递给崔志言。
纸张上，并非通篇乱码，而是由几种看似不同体系的符号、错位的字母表、以及一些特定数字序列混合而成，排列得像一首古怪的诗歌。
“Kv%uif!Xfatu!Tqfbs!2!Qpqt!Csfbe!2/3!Gjstu!Mjhiu!Tubst!bu!Cjhhfs!”
“Tdsjqu!jt!Qspqifdz/!Ujnf!gps!Dmfbotjoh/ 24:00:00”
下面则是一串更长的、夹杂着希腊字母和数学符号的复杂序列。
“这像是多种古典密码的混合变体，还有自定义的规则。”顾舟宇推了推眼镜，“破译需要时间，但最后这个 ‘24:00:00’ 很明确，是一个二十四小时的倒计时。从邮件发送时间算起，截止到明天凌晨零点。”
二十四小时！死亡预告！
“‘清扫者’……清理垃圾的意思吗？他把目标当成垃圾？”元旭丹咬牙切齿。
崔志言的目光死死盯在那段看似胡言乱语的“诗歌”上，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那种熟悉的、面对高智商罪犯的压迫感和紧迫感，像冰冷的潮水般涌来，暂时压过了他体内的虚弱和疲惫。
“关键词，”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Kv%uif!Xfatu!Tqfbs’……这看起来像是凯撒移位密码的变种。尝试反向移位。”
技术科的人员立刻操作。几分钟后，第一部分被破译出来：
“In the West Pier 2 Pops Bread 2/3 First Light Stars at Bigger”
（在西码头2号波普面包店 2/3 初星之光位于比格尔）
“西码头2号波普面包店？那是一家已经关门很久的店！”元旭丹喊道。
“2/3 First Light Stars at Bigger……”韩帝恩喃喃重复，大脑飞速运转，“这不像地址……更像是……坐标？或者某种指示？”
“Stars… Stars could be ‘*’ symbol… Bigger?” 顾舟宇快速在电脑上查询，“比格尔……附近有一个废弃的比格尔仓储中心！”
“‘2/3 First Light Stars at Bigger’…… 会不会是地图坐标的隐晦表示？或者是指向仓储中心内的某个具体位置？”韩帝恩看向崔志言，“前辈，我们需要立刻去那个仓储中心！”
崔志言点了点头，眼神冰冷。“旭丹，联系当地派出所，立刻封锁比格尔仓储中心周边，疏散可能存在的无关人员！舟宇，继续破译剩余部分，特别是那串长序列，那可能是更关键的信息！帝恩，跟我走！”
他没有丝毫犹豫，抓起外套就向外走，步伐虽然不像以往那样沉稳有力，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韩帝恩立刻跟上，在经过自己工位时，他顺手将桌上那瓶医生开的、叮嘱崔志言感觉不适时含服的应急药，塞进了口袋。
警车呼啸着驶向西码头。车上，崔志言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手指用力按压着太阳穴，额角有细密的冷汗渗出。高强度的工作和巨大的精神压力，显然在挑战他刚刚稳定一点的生理和心理极限。
韩帝恩透过后视镜看着他，心里揪紧，却不敢打扰，只是将车开得尽量平稳。
到达比格尔仓储中心，这片废弃的区域显得格外荒凉破败。派出所的同事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根据破译出的模糊指示——“2/3 First Light Stars”，他们最终在仓储中心C区，一个堆满废弃集装箱的角落，找到了符合“2/3”位置描述的一个蓝色集装箱。
集装箱的门被一把崭新的密码锁从外面锁着。
“让开！”元旭丹拿着破拆工具上前。
就在工具即将触碰到锁具的瞬间，崔志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舟宇发来的信息。
“老大！邮件最后那串长序列部分破译出来了！是一句话——‘钥匙在死者手中，密码是真相的重量’……还有，我们追踪到邮件发送的IP地址，是经过多层跳板伪装的，最终源头……指向城南的一家黑网吧，无法确定具体发送人。”
钥匙在死者手中？密码是真相的重量？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这意味着，集装箱里很可能已经有人遇害。
“强行破拆！”崔志言下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元旭丹用力剪断了密码锁。沉重的集装箱门被缓缓拉开一条缝隙，一股混合着铁锈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腻中带着腐败的气味扑面而来。
手电筒的光柱射入黑暗。
只见集装箱内部被布置成了一个诡异的“房间”，有简陋的桌椅，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复杂的数学公式和符号图表。而在“房间”的正中央，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着得体西装的男人。他低垂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右手似乎紧紧握着什么东西。
他的胸口，插着一把精致的拆信刀。鲜血已经凝固，在他白色的衬衫上绽开一朵暗红色的花。
在他的脚下，用粉笔画着一个清晰的、与邮件末尾倒计时同步的电子钟图案，显示着剩余时间。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尸体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老式的机械天平。天平的一端放着一块标准的100克砝码，另一端，则放着一小堆……看似普通的大米。
天平，保持着完美的平衡。
“钥匙在死者手中……”韩帝恩深吸一口气，看向那只紧握的右手。
“密码是真相的重量……”崔志言的目光，则死死锁定了那个保持着微妙平衡的天平，和他脚下那不断减少的、象征着下一个受害者生命的倒计时。
“清扫者”的第一个预告，已然兑现。而他将谜题和挑衅，直接摆在了警察的面前。一场与时间赛跑，与高智商疯子博弈的残酷游戏，拉开了血腥的序幕。空气中弥漫着死亡和疯狂的气息，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