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一日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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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柏在楼下看见家里亮着灯就知道姜小兰还没睡，正在客厅等着他。
“你知道几点了吗？”姜小兰看见门开了，指了指墙上十字绣背景的机械钟。
“知道...”宋柏感觉自己像犯人被审讯，心里很别扭。
姜小兰站起来堵在他面前，“干嘛去了？手机为什么关机？”
“看电影...没电了。”宋柏不想再多说，只想绕过她回屋。
“小柏。”姜小兰看着他的背影，语气稍微柔和了一些，“妈妈很担心你...”
“嗯...不用。”宋柏说完就关上了门，留姜小兰一个人站在那里。
“又是这样...”姜小兰看着紧闭的房门，偷偷红了眼眶。
宋柏的叛逆期好像从一开始就和别人不一样，他不会和妈妈歇斯底里的争吵，也不会乱花家里的钱，更不会做逃课去网吧这样幼稚的事情。相反在别人眼里，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听话小孩。但只有姜小兰清楚，比争吵更加令人伤心的其实是沉默。
这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慢慢长高的背影，好几次都幻视成宋伟的背影，正在离她而去。像是看着手中不断滚走的风筝线，用力怕断，轻扯没用，一不小心还会被划伤。就这样怎么也拉不回来。
“绝对不可以...”姜小兰看着自己的手机屏保，是宋柏小时候的照片。
当时宋柏六岁，姜小兰带他去临县海洋馆玩的时候拍的。他穿着一身红色毛衣，右手牵着一只和自己一样高的纯黑的海豹，表情看上去笑的有些勉强。因为其实当时的宋柏很怕，但大家都在排队和海豹合影，姜小兰想着来都来了怎么也要让自己的儿子也照一张，于是就有了这张照片。但她好像忘了问宋柏喜不喜欢。
她一直都是这样，只要是自己觉得好的东西都会灌输给宋柏，或许他现在不喜欢，甚至不理解不接受，但姜小兰想有一天儿子一定会懂得她这样做的原因，都是为了他好。
......
高二上应该算是每一届嘉水中学的学生最喜欢的一学期，不仅是学校活动最多的一学期，更重要的是和同学关系更近的同时也没有临近高三的紧迫感。
九月刚开学三周，学校就准备组织高二年级去清溪古镇一日游。
“明早七点半准时出发，要走一天的路，所有人记得穿双舒服的鞋子！还有都必须吃早饭听见没！”李维在放学铃一响就急忙冲到教室在讲台上做最后的叮嘱，因为但凡他晚来几分钟教室就没人了。
“听见了！”大家对于可以出去玩这件事情都很兴奋，那些平时老爱请病假的学生这时候哪儿也不疼了。
清溪古镇是临近嘉水的另一个小镇，车程只要一个小时。那边除了古镇出名以外，还有一个5A级野生自然保护区。每年都有很多人去旅游、吸氧，还有动物、植物学专家从大老远专程赶过去拍照、研究。同样这里也是每一届嘉水中学的学生高二上一日游的固定地点。
“记得吃早饭！”宋柏下公交车时又给覃严嘱咐了一次，他知道这人向来都是上午十点过大课间的时候才去买早饭吃。
“记住了。”覃严摸了摸他的头。
自从他们确认关系开始，这种小小的亲密行为就在没人的时候经常发生。或许是因为有了名分的原因，宋柏也不再感觉到别扭，相反很喜欢和覃严的接触，像是一种默契。
姜小兰前天就听见来按摩店的一个学生家长说高二会有秋游，所以昨天就去超市给宋柏买了很多零食，她知道自己如果不提前去买，宋柏就不会带，他也不会和自己一起去逛超市。
最后宋柏从那一大口袋中拿了四个士力架、两个面包和两瓶脉动。姜小兰发现和自己想的一样，果然拿的都是双数，但她没有开腔，只是偷偷在厨房看着宋柏把这些东西默默装进书包里然后进了屋。
......
“班长清点下人数！”卤蛋头看着大家都蠢蠢欲动，心想出去玩就是不一样，平时早课一个二个都困成啥样儿了，这会儿倒是都精神的不行。
“齐了老师！”
“好！出发坐车！”
“呜呼！”每个教室都像冲出了一群背着书包的原始人。
宋柏和覃严坐在车尾，看起来和班里的座位一样。姜迟坐在最前边儿，因为自从他发现覃严的小挂件后就猜到了他们的关系肯定发生了变化，在得到确切答案后他也不愿再去做这个电灯泡了，只是守口如瓶的给他俩创造独处的机会。
“给你。”宋柏把水和吃的递给覃严，怎料对方也买了和自己同样的东西。但覃严现在没给他，说待会儿他需要了直接来管自己要。因为他不想让宋柏那小身板儿背太多太重的东西。
“到了各位！”李维叫醒睡着的同学，招呼着大家下车。
十辆大巴车停在古镇拱形门入口，大家排着松松散散的队列穿过镇上古色古香的街道，开始向里面的自然保护区走去。
覃严和宋柏因为个子很高，一直排在队列末尾。后面还有别班的同学，所以他俩都没怎么说话，看上去和不熟的普通朋友没什么差别。
在这长长的队列走了快两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保护区的入口，里面禁私家车，只有景区的观光车可以进出，所以还算安全。
“待会儿进去之后就是自由活动，你们就一直顺着大路往里面走，注意安全，碰到野生动物不要怕，也不要大吼大叫，安静走过去就好了。”站在队列最前面的一个穿着黄色马甲的人正拿着个大喇叭在给大家讲注意事项，“你们也不要走得太慢哈，中午会在最里面的酒店吃饭，来太晚就没有了，注意把握时间！”听他说完大家就陆续经过检票口，走进了这个天然氧吧。
里面的气温略低，但空气属实清新，一颗颗百年大树给人带来的平静感不亚于看见大海。
覃严趁宋柏不注意的时候在地上捡了一枝松柏枝放进自己包里，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这个习惯的：只要是看见和松树有关的东西都想揣进自己兜里。
“覃严，你看那儿！”
蜿蜿蜒蜒的小溪淌过一块块巨石，土褐色的缝隙中有一只小鹿正在饮水，不细看真的发现不了。他俩就这样静悄悄的盯着它喝水，宋柏拿出手机想要拍下这一幕，结果可能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刚拿出来那小鹿就猛然抬头盯着他，随即一溜烟跑进了崎岖的山里。
“有点可惜...”
“没事，至少我们看见了。”覃严见他因为没拍到而有点懊恼，“手机都拿出来了，要不我们拍张合照？”
“也行。”宋柏点开相机，但怎么照都感觉怪怪的。
“我来吧，我高一点。”覃严说着就从他手中抽走了手机，举起来拍下了他们的第一张合照，俩人看起来都呆呆的。
“发我一张。”覃严刚准备把手机还给宋柏，结果在退出相机界面的时候恍然看见他的主页壁纸怎么那么熟悉，拿近一看，竟然是自己！
“你偷偷截的？”覃严指着自己那张模糊的截图，是他们第一次打视频时候的样子。
“对，要换掉吗？”宋柏有点心虚，“但一般人也不会随便点开我手机...”
“别换。”覃严将手搭过他的肩膀，低头，“我喜欢你用这个...像宣示主权。”接着把手机塞进宋柏包里。
“这也太美了！”
“对啊，感觉心情都舒畅了！”
......
他们听见转弯处有人来了，覃严准备松手，结果宋柏这时却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
听见人群越来越近，他俩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怎么了？”覃严见宋柏一直盯着自己，眼神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以为他准备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于是也牢牢回握住了他的手。
在那群人拐弯之际，宋柏像是突然醒了过来，迅速在覃严嘴巴上轻点了一下，“这叫宣誓主权。”随即放开。
他俩继续像无事发生似的往前走，覃严还沉浸在刚刚那个吻里，他觉得这一刻变得好静，似乎能听见山里那只小鹿蹦跳的声音。
溪流哗哗，树叶沙沙，鸟鸣响彻...
“下午还是自由活动，不想走路的同学可以坐观光车出去。”李维见大家午饭都吃的差不多了，就安排着接下来的事宜，“晚上我们要在镇上吃饭，六点半统一集合，注意看班群！都别忘了听见没！”一班的孩子总得来说还是很让人省心的，中午没有一个人吃饭迟到。
“我们坐车吗？”
“你想坐吗？”覃严温柔的反问道。
“可以先走走，累了再坐。”
“好，听我男朋友的。”宋柏听见他在耳边小声的说出这个称呼，一阵酥麻。
大部分学生都选择了坐车出去，这样还可以在古镇上多逛逛。所以覃严和宋柏走在路上根本碰不到几个人。
他们绕进了一条用木板铺成的小道，要往前走二十分钟才会回到大路上。这条小路和树林挨得更近，静得有些诡异，看不到尽头的深处感觉下一秒就会有一群蝙蝠飞过，然后出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女巫。
“怎么感觉有点阴森森的？”宋柏左右环顾着。
“你怕吗？”
“才不怕！”宋柏嘴上说着，手却拉紧了覃严。
覃严见他有些紧张，准备使坏，“蛇！”
“啊！哪里？”宋柏被他吓到跳起来，见覃严在旁边哈哈大笑才发觉自己被耍了。
“我走了。”宋柏说着就故意加快了步子，怎料覃严直接冲上来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覃严！你干嘛？”宋柏感觉这个姿势显得自己很娇弱，“快放我下来！”
“抱起来就没蛇了。”覃严偏过头盯着他笑。
“我不怕！”
“好好不怕，不怕，到大路就把你放下来。”
宋柏见覃严还是不愿放手，顺势就把头埋进了他怀里乱蹭，最后覃严痒的受不了了才把他放下。
“你知道你蹭人的时候特别像一只小猫吗？”覃严说着就将他一把揽进怀里。
“你知道你逗人的时候特别像只小狗吗？”宋柏眼睛亮亮的望着他，嘴角还挂着笑。
“唔...”覃严没等他扭头就吻了上来。
“覃严...”宋柏发现覃严的每一次接吻都很用力，他只能在间歇的几秒唤他名字，声音带着喘息。
“有人来怎么办...唔...”
“让他看着。”覃严说完就把宋柏抵在了一棵树干上，手枕在他脑后，继续吻着。
后面的小路他们再没有好好走，两步一停，三步一亲。二十几分钟就可以走完的路程，两个腿长的大男孩硬是走了一个小时。出来后俩人的嘴巴都是肿的。
“你俩吃辣椒了吗？”他们刚回到主路上就遇见了班里一同学。
“嗯，很辣。”覃严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着。
“喝水吗？我有...”
“不用，谢了。”那同学的保温杯还没拿出来就被覃严打断了，随即他们一起坐上了出去的观光车。
晚上的聚餐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大家都很高兴。卤蛋头还上去高歌了一曲，尽管算是呕哑嘲哳，但大家都不扫兴，站起来捧场，场面虽然看上去像一群猴儿在乱叫，但也算是其乐融融。
一直到晚上八点半他们才坐上返程的大巴，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在睡觉。宋柏和覃严还是坐在原位，黑暗中覃严把头靠在宋柏肩上，两人带着同一副有线耳机，mp3里放的是周杰伦的《黑色毛衣》。
覃严缓缓闭上了眼睛，宋柏把侧边的窗帘又拉紧了些，但他自己却怎么也不困。
宋柏从晚上吃饭的时候就感觉到隔壁桌有一双眼睛一直在偷瞄他和覃严，按吃饭的桌子安排来说那女生应该是三班的，但他不认识。
虽然宋柏经常会被女生偷看，但她的眼神属实算不上爱慕，黑框眼镜后是一种令人感到极其不舒服的窥探。
“她发现什么了吗？”宋柏心中有些隐隐不安，但那条小路当时除了他和覃严确实没看到别人，“应该是我多虑了。”
宋柏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与她无怨无仇，她就算看到了又能怎么样呢？除了八卦也没别的了。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当这无恶意的八卦传到姜小兰耳朵中的时候，一切都变味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一日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