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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6-19 ...

  •   16.
      晚自习睡得不踏实,脑袋乱,过载,想着事儿。具体什么事儿,言镂说不清,喘不上气。
      班头来查岗,贺逆在他后脖颈揉:“起来。”
      言镂懒散散坐直,拿根笔翻开习题册,杵那儿。额头上一条杠。就像一道封印。
      贺逆拿手机拍他。言镂一巴掌过来,贺逆起身让开,拿杯子出去接水,放回言镂桌上:“喝。”
      言镂烧退了,嗓子还没好全,温水喝下去感觉鼻子通了,舒服地睁开眼,双手合十:“感恩。”
      “乖。”贺逆说,低头继续英语阅读。
      徒留言镂呆立在那儿,不上不下。

      言镂翻了一页,也做英语阅读。读这种读不懂的东西,最利于清空脑袋。
      瞄到郭英这会儿才和朋友进教室,言镂撑着下巴望她走回座位的身影。
      贺逆抬头,看他看去的方向。言镂心跳一拍,低头看题。
      困,读两行就重影了。拿了贺逆抽屉里薄荷糖,剥进嘴里,摁开手机,看见林的消息。
      -临时兼职,速来
      -时薪翻倍哦~
      操!差点错过财富!
      言镂伸懒腰:“让,我上厕所。”
      “你不是才上过?”
      “你管我呢。”言镂长腿一跨,不消贺逆挪,已经出教室。

      醒了,这下彻底醒了。啜,薄荷糖吐进垃圾桶。风一吹,整个人发抖。

      蹬了共享,问清了路,言镂很快杀到。
      林出来接:“以为你不来呢。”
      林今儿梳了个背头,流里流气,而眉骨飞扬,又有点俊朗滋味。
      言镂吹口哨:“林哥帅。”
      林搭他肩膀:“怎么今天你小跟班没来?”
      “不是,那我邻居。”言镂说。
      “哟,还青梅竹马啊。”林说。
      “哎哟,哥别逗我了。”言镂说。操,那股子摧眉折腰的劲,他自己都害怕。
      言镂同志,这钱活该你赚啊。
      “哎今儿带你见一大画家。”林说。
      “画家?”言镂眨眼。

      登旋转攀援的扶梯,上到古色古香的二楼,有个背对而立的身影。转过身来,是个相貌不凡,气度不凡,除了眼角有点皱纹外,全看不出凡人痕迹的男人。
      长头发的春末时节还戴丝巾的画家。
      “岩哥,怎么样?”林嘚瑟把言镂一指,言镂拘束站那儿,仿佛一件展品。
      “别指人。”岩浆说。
      “没事儿岩哥。”言镂笑。
      岩浆:“没事儿,你不笑也好看。”
      “那我就先……你们聊。”林说着退出去。

      岩浆招呼言镂:“坐吧,怎么称呼?”
      “都行。”言镂说。
      岩浆笑:“行,林跟你讲了吧,模特,一小时两百。要是效果好,再加。”
      言镂点头。艺术家面前,他没那么放肆,肯定一装就露馅,不如安分点,乖点。这是老姐说的,掌权的人都希望下边的人乖点。
      “什么样的效果?”言镂问。
      岩浆手抵嘴唇,眉眼在思考:“挣扎。”

      17.
      从岩浆那儿回家,拿着一个信封,厚厚一沓。
      岩浆的话还在耳畔:“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言镂不寒而栗。就像猫炸毛。他在沙发里瘫软,整个人融化。
      可就连那个状态,岩浆也说好,很好。
      画纸上铺排开来,言镂被自己脸上迷惘而恐惧的表情所震惊。他竟然还有这一面。这被自己深深埋藏的一面。
      这软弱如同一摊泥,悲痛如同烛蜡的一面。
      原来艺术要靠揭露别人的疮疤么。

      言镂又感到脑袋很沉。不过还好,这次钱够了。
      塞裤兜里,贴在大腿上,言镂坐公交摇摇晃晃回家。
      在路灯光里晃荡,黄澄澄浑浊的月色,路的那头由远而近,跑来一个人影,渐渐清晰了,俊脸一张。
      言镂心道,哟,小跟班。
      贺逆上下打量,担心他少块肉似的:“去哪儿了?打你手机也不接,要是电话不会接干脆回山洞待着跑出来干什么……”
      “停停停停停,”言镂拽贺逆胳膊,“回家。”

      路过小卖部,言镂跟老板讲:“姐,两罐啤酒。”
      “哟小帅哥,又是你,”老板笑,“一共十块。”
      提拎着,贺逆没讲话。他都不知道言镂有喝酒的习惯,只觉得有时候言镂身上味道怪怪的。不再是玫瑰清香,而是玫瑰蜜酿。
      而这阵儿,言镂身上味道又不一样。
      贺逆嗅一嗅,香水味,浓重的。言镂不动声色挪开一点距离。
      路过家门,老妈看了他俩一眼,继续看电视。儿子和儿子那一脸坏样的同学有啥可看。

      进屋,拍亮灯,屋里升腾一股霉味。
      桌上剩着一袋炒板栗。老姐的最爱。反季节的高价货也在所不惜。
      一如既往,老姐不在。
      言镂瞅了眼鞋柜,老姐竟然穿的矮跟出门,看来不怎上心,今晚会回来。
      贺逆开始剥板栗,不爱吃这种甜腻东西,言镂全吃了。他剥一粒,言镂吃一粒,没什么表情,只剩咀嚼的动作。
      “没吃饭?”贺逆问。
      “哎不用,”言镂拉住往家去的贺逆,“你怎么胳膊肘净往外拐呢。”那是个很轻的动作,但贺逆感到一丝拖泥带水,言镂迟迟没撒手。
      “我吃这些够了。”言镂说。
      “属鸟的。”贺逆复坐下,腕上言镂那只手这才撒开。
      言镂从裤兜抽出那信封,鼓起精神来:“看看,老子赚的。有钱。”
      “怎么赚的?”贺逆问。
      言镂的表情又淡下去暗淡下去:“一画家画我,我给当模特。”
      “嗯。”贺逆点头。不再细问。再问言镂要发火的。能乖乖答复两句已是这位的极限。
      展臂,贺逆搂了搂言镂,言镂几乎瞬间软塌下去,脊梁骨放松了,又立马回过神,骂:“有病。”
      福至心灵地,言镂问:“你TM暗恋我很久了吧?”
      贺逆笑:“很明显吗?”
      “操……”言镂撑着椅子往后挪,“我就这么招男的喜欢?”
      贺逆的表情几不可查变化了,微妙的一丝破绽:“那你呢?”

      18.
      言镂盯着贺逆近在咫尺的脸,发觉贺逆逆光下的脸,阴影分明,鼻骨似乎要把皮肤顶破,嘴唇干燥,和眼神一样干燥。
      那么不满,又那么痛的神情。
      言镂感到害怕,平时的贺逆,那个冷冷淡淡的人,习惯给他一个无语表情的人,他更习惯。
      言镂把住椅子,手骨攥紧到发酸了。

      “吱——”门开,老姐回来了。
      言镂如梦如初:“你走路没音儿的。”
      “龙的传人。”老姐笑看贺逆,指着言镂。
      贺逆也笑。
      言镂:“笑屁,你就听到了?”
      贺逆默了一秒钟:“没。”
      言镂揪着后脑勺头发:“我洗漱。”

      “今儿又撒什么风?”老姐看着言镂背影,问贺逆,好像理所当然贺逆知情一切。
      贺逆摊手:“姐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乖。回吧,个小没良心的,谁跟他玩算谁倒霉。”老姐说,又拉住贺逆,“哎拿几个苹果回去,你爸妈不是爱吃么。”
      “谢谢姐。”贺逆笑一笑,很温良。

      没想到钱好赚成这样,不过好累。不是干活多费体力,是心力的损耗。
      言镂在水浴下冲洗,岩浆往他身上戳烟头的地方,有一点印子。被皮带抽的地方也只破了皮,红肿的血杠消退了。年轻人复原力就是强哈。
      洗香香,出来擦着头。
      老姐发飙:“又用我沐浴露!”
      言镂没力气了,钻进被窝:“晚安。”
      老姐盯他一阵儿,拿过吹风机,把言镂脑袋搓来搓去:“十块钱。”
      “嗯。”言镂软糯地应。疲软。
      老姐扒拉他睡衣:“怎么了?跟人干架了?”
      “嗯。”言镂还是应。有一点笑意。
      老姐甩他一巴掌:“笨,打不过就跑啊。”
      “嗯。”言镂说,“你也放聪明点。”
      “我怎么了?”老姐不服。
      “谁能惹,谁不能惹,分清楚。”言镂说。

      睡醒,精神饱满,又一条好汉。言镂翻身做了二十个俯卧撑,下床对着空气打两拳,出来照一眼老姐的全身镜,比枪:“biu。”
      可惜没观众。老姐留了早餐给他,豆沙包。
      今儿是个好日子。
      他电话打给贺逆:“收拾一下过来找我,带你玩儿去。”
      贺逆:“玩什么?”
      “你有什么想玩的?”言镂问。
      “听你安排。”贺逆说。
      言镂脑子里琢磨着:“行,期待吧颤抖吧感恩吧。”
      贺逆笑:“挂了,我过来。”

      贺逆来得快,言镂衣服套到一半,赶紧下拉:“操,出去。”
      凶完又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今儿人是寿星。

      19.
      贺逆站门口望天,言镂把门拉开,吹口哨:“进吧。”
      “不。”贺逆不回头。突然被言镂勒脖子拖进去:“年纪大了,脾气见长哈。”
      言镂拿了豆沙包,塞贺逆嘴里:“啊。”
      贺逆就着他手一咬,正中言镂手指关节。
      言镂甩手,指他:“等着,改天削你。”
      “别啊,择日不如撞日。”贺逆嚼着豆沙包呜呜呜。言镂揪一把他腮帮子:“胖子。胖点儿好看,富态。”
      嚼嚼嚼,贺逆嚼了很久才咽:“你喜欢可爱款的?”
      言镂一口水呛着:“有病。快吃,吃完出门。”

      给老姐的仙人球洒水,把老姐吃了泡面的碗洗了,把老姐梳妆台给整理清洁。贺逆嚼豆沙包这两分钟,言镂没闲着。
      贺逆:“你还挺贤惠。”
      言镂瞥他一眼,贺逆站去门口,伸懒腰。昨儿熬夜把卷子刷了,以防言镂今儿安排他,有点没睡够。不过脑子又很兴奋。虽然家里没人记得,老妈上班去了,老爸又跑车去了,不过言镂记得。这就够了。

      言镂关门,吹口哨,贺逆跟上,问:“去哪?”
      “跟我走就对了。”言镂说。
      “你又不认路。”贺逆说。
      “闭嘴。”言镂说。

      没睡够,贺逆话更少了,走他后边,老觉得走着走着就丢了。
      言镂停脚:“走前边。”
      “嗯。”
      “昨晚干嘛了?”言镂调侃。
      “嗯。”贺逆应。
      言镂在石阶上跘了一下。贺逆扶他一把。言镂擦一擦自己手臂。贺逆鼻子出气:“少装。”
      不过莫名其妙,言镂没敢再继续这话题。昨儿老姐推门前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贺逆眼睫毛扇动,就像慢镜头回播,言镂翻贺逆背包,顺出水杯来,灌一口。
      “cao,这什么?”言镂问。
      “苹果汁,”贺逆说,“你姐给的,我给榨了。”
      “你家有榨汁机?”言镂问。
      “切成块儿放碗里捣呗,方法总被困难多。”贺逆说。
      “至于么。”言镂说。
      贺逆没再继续这话题:“你确定没走错?带我买菜来了?”
      言镂表情嘚瑟:“不行?”
      走过那破楼,当初他贺逆被言镂一脚踹下去崴脚的那栋楼,言镂捂了贺逆眼睛,带他沿阶而上。
      贺逆一直有点怕楼梯,被言镂掌住肩膀,却还是喘不上气。
      好在上到二楼,言镂就松开手,还他光明了。
      筒子楼窗□□进几柱自然光。一个纸箱,里边有动静。
      贺逆回头看,言镂仰一仰下巴。
      拆开,是只小土狗。
      就像时空穿梭,是小学他喂了好几年,后来不知跑去哪里的那种小土狗。和当年那会儿一毛样,一小团,眼睛亮亮,有点怕人,耳朵耷拉着。
      贺逆道:“谢谢。”
      细看,是拴着的。贺逆给解开,表情不悦:“你给拴这儿多久了?”
      “大哥,你至于吗,没饿着它,出门前我打电话让狗店老板帮我拴这儿的,就半小时没吃,饿不死。”言镂道,无语。

      领着狗下楼,言镂两步飞下去,贺逆一步一挪,狗一步他一步。言镂叉腰等:“快点儿的,还有一样呢。”
      “还有?”贺逆眼睛没离狗,“你给取个名字。”
      言镂想都没想:“逆子。”
      “……豆沙包吧,可爱。”贺逆说。
      豆沙包汪了一嗓子。

      走街串巷,有了豆沙包哈嗤哈嗤跟着,健步如飞,瞌睡也醒了。虽然贺逆表情没怎变,但言镂看得出,这就算神采飞扬了。
      可惜手机没法拍照,要不给他俩咔一张了。

      自行车店门口,言镂吹口哨,一人一狗都急停。
      言镂摸出他那信封,扇着风,朝店员笑:“您好,就门口那辆,现金支付。”
      “等等等……”贺逆冲店员示意,拉言镂到店门口。
      “听我说,这钱你留着。”贺逆说。
      言镂:“不行,我都想好了,你那车都朽成什么样了,得换。”
      贺逆拦腰托住往里去的言镂,往拐角拖,有人看过来,言镂火了,又很快作罢:“那你说,你要什么?”
      贺逆这就察觉了,言镂火的还有一个点是,送人东西却送不出去,丢了面子。
      “不是不喜欢,喜欢,不过这都快高考了,考完就出去了,不可能再扛着走吧,那不报废了?”贺逆道。
      琢磨着,有点道理,言镂吸吸鼻子,咆哮:“那你要什么?”
      贺逆捂他嘴,环视好奇的路人。路人加快了步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1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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