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逮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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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像稀释的墨汁，缓慢地浸润着城市的天际线。
放学铃声在育英中学冗长的走廊里刺耳地回荡，顷刻间，喧嚣的人流涌出，年轻的身体挤挤挨挨，充满了汗味、洗发水香和无处发泄的荷尔蒙气息。
白诩斜靠在走廊尽头拐角的阴影里，校服松垮地套在身上，拉链只拉到一半。
他看着那些鲜活的面孔从眼前晃过，眼神像在打量一群懵懂而温暖的食草动物。他的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带着点懒散，又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挑剔。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抱着书本匆匆走过，脸颊因为奔跑泛着健康的红晕。
白诩稍稍伸脚，女生一个趔趄，惊呼声还未出口，就被他伸手扶住了胳膊。
“小心点啊，同学。”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点沙哑，像羽毛搔过耳膜。
指尖在女生光滑的小臂上若有似无地停留了一瞬，皮肤下温热的血液流动感清晰地传来。
女生的脸更红了，慌忙道谢，低着头快步走开。
白诩收回手，舌尖无意识地抵了抵自己的上颚。那里很平整，尖牙乖巧地潜伏着，像收起利爪的猫。
他喜欢这种游刃有余的感觉，隐藏在人群中，挑选着合意的“点心”，偶尔逗弄一下这些单纯的人类，看他们脸红心跳，是这无聊校园生活里为数不多的乐趣。
他偏好那些活泼、生命力旺盛的对象，血液的味道会更鲜活，带着阳光的气息。男女倒不重要，他享受的是那种瞬间的掌控感和对方一刹那的迷离。
人流渐渐稀疏。
他瞄了一眼窗外，天色又沉了几分。该去寻找今天的晚餐了。
他直起身，双手插在裤兜里，不紧不慢地朝着教学楼后方那片少有人至的小树林走去。
校门口，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厢式货车悄无声息地停下。
车门滑开，卓未许率先跳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制服，肩线笔挺，材质特殊，能一定程度上抵御抓咬。
腰间佩戴的装备带上是非致命性的高压银粉喷射器和强光眩晕弹，以及一把特制的手枪，里面装着能暂时麻痹吸血鬼神经的合成药剂子弹。
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装束的队员，动作迅捷而训练有素。
“确认目标最后一次出现是在这片区域，”
一个队员看着手持探测器，屏幕上有一个微弱的光点在闪烁，“能量反应很隐晦，目标很擅长伪装。”
卓未许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颔首。他抬头看向眼前这所规模不小的中学，目光沉静，像结了冰的湖面。
夕阳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更显得神情冷峻。
家世显赫，他却选择了这条最危险、也最不被家族理解的路。
对他而言，财富和地位是虚无的枷锁，追猎这些隐藏在人类社会中的非人存在，维持某种他认可的“秩序”，才能让他感到一种冰冷的充实。
“分散排查。重点注意监控死角、人迹罕至的地方。保持通讯畅通。”
他的指令简洁清晰，没有多余的字眼。
队员们迅速散开，融入渐浓的暮色中。
卓未许独自一人，朝着教学楼和后方小树林的交界处走去。他的步伐稳定，悄无声息，像一头巡视领地的黑豹。
小树林里光线晦暗，空气带着泥土和落叶腐败的湿润气息。
白诩刚锁定了一个目标——一个落单的、正在背单词的男生，坐在远处的石凳上，神情专注。
白诩悄无声息地靠近，如同融入阴影的一部分。
他的速度极快，寻常人的肉眼几乎只能捕捉到一丝残影。
就在他准备伸手拍向男生肩膀，用惯常的、带着点戏谑的语气搭讪时，一种极其细微的、不同于自然风声的动静让他瞬间停住了动作。
他猛地回头，视线锐利地扫向树林边缘。
卓未许站在那里，不知已看了多久。他的眼神平静无波，直接穿透了昏暗的光线，牢牢锁定了白诩。
那目光太具穿透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视和冰冷的敌意，让白诩心里咯噔一下。
被发现了？
怎么可能？
他自认隐藏得很好。
白诩迅速调整表情，换上那副惯有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容，主动朝卓未许走了过去。
“哟，这位……哥哥？找我有事？”
他刻意用了略显轻佻的语气，目光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
这身制服……是那些专门对付他们这类存在的“清道夫”？
麻烦找上门了。
卓未许没有理会他的称呼和态度，只是冷冷地开口，声音像冰粒砸在地上：“名字。”
“林子唤。”白诩答得爽快，同时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害，“老师找我？还是我犯了什么事？”他试图蒙混过去。
卓未许的视线在他过于干净的脖颈和红润得过分的嘴唇上停留了一瞬。“你刚才，想对那个学生做什么？”
“没什么啊，看他一个人，想去问问要不要一起回家，同学友爱嘛。”
白诩笑嘻嘻的，心里却警惕起来。这家伙不好糊弄。
就在这时，那个背单词的男生似乎被这边的动静惊扰，合上书，好奇地朝这边望了一眼，然后起身离开了。
白诩心里暗骂一句，到嘴的晚餐飞了。
他再看向卓未许时，眼神里少了几分伪装，多了几分真实的恼意和探究。“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随便盘问学生？”
“特殊事务处理部，”
卓未许报上名号，语气没有任何起伏，“请你配合调查。”
特殊事务处理部？
白诩心里一沉，果然是他们。
他面上却不露分毫，反而向前又凑近了一步，几乎要碰到卓未许的制服前襟。
他仰起脸，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
“调查什么呀？警官……”
他拖长了语调，带着点故意的挑衅，手指甚至想试着去戳卓未许的胸口，“我就是一个普通高中生，按时上课，按时放学，最多……也就是长得比别的同学好看那么一点点。”
他的指尖尚未触及，卓未许的手已经如同铁钳般攥住了他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白诩瞬间蹙眉，感觉骨头都在发出抗议。
“普通高中生？”
卓未许的声音压低，带着十足的压迫感，他微微俯身，靠近白诩的耳边，冰冷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你的体温，比正常人低至少五度。瞳孔收缩的频率和光照强度不匹配。还有……”
他的目光落在白诩被迫露出的手腕内侧，那里的皮肤异常白皙，几乎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你伪装得太粗糙了。”
白诩试图挣脱，却发现对方的力量大得惊人，根本不是普通人类该有的水平。
他心底的惊诧更甚。
这家伙，不只是个普通警察。
“放手！”
白诩沉下脸，那点伪装的痞气消散了，露出底下冰冷的本质，“你想怎么样？”
“带走。”
卓未许松开手，对着通讯器简短下令，语气不容置疑。
几乎是同时，白诩身体猛地向后一撤，速度爆发，想要凭借吸血鬼的敏捷脱离控制。
他像一道影子般掠向树林深处。
然而，卓未许的反应更快。
他似乎早已预判到白诩的行动，脚步一错，身形如鬼魅般拦截在白诩的退路上。
手臂一横，精准地格挡住了白诩的去势，另一只手迅如闪电地探向他的脖颈——那是吸血鬼相对脆弱的地方。
白诩被迫抬手格挡，两人手臂相交，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好大的力气！白诩心中骇然。
这家伙不仅速度快，力量也完全能与低阶吸血鬼抗衡。
短暂的交手在几秒钟内完成。
白诩被卓未许用巧劲反拧住手臂，死死按在了一棵粗糙的树干上。
脸颊贴着冰冷潮湿的树皮，让他极为不适。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诩喘着气，侧过头，恶狠狠地瞪着身后气息都未曾紊乱的男人。
卓未许没有回答，只是用膝盖顶住他的后腰，让他无法动弹，然后利落地从腰间取下特制的手铐。
那手铐泛着一种暗沉的银色光泽，接触到皮肤时，传来一阵轻微的、令人牙酸的抑制感，让白诩体内的力量流转瞬间变得滞涩起来。
“老实点。”
卓未许的声音依旧冰冷，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其他队员听到动静，迅速围拢过来，看到被制住的白诩，都有些惊讶于队长的效率。
“头儿，这么快就……”
卓未许将白诩推向队员，“目标已控制，带走。彻底搜查他的个人物品，确认身份和活动轨迹。”
两名队员一左一右架住了白诩。
白诩挣扎了一下，那特制手铐让他使不上力。
他抬起头，看着卓未许转身欲走的背影，那股被压制、被看穿的恼怒混合着一种奇异的不甘，猛地涌了上来。
他忽然扯开嘴角，大声说道，语气里又带上了那种刻意为之的、令人火大的轻浮：“喂！卓警官是吧？你身上……味道还挺好闻的。”
他这话说得暧昧不清，周围的队员都愣了一下，表情古怪。
卓未许的脚步顿住，缓缓回过头。
暮色最后一点余光映在他眼里，像两点寒星。
他看向白诩，那眼神深邃，带着审视，还有一丝极淡的、类似于“这家伙是不是疯了”的嘲弄。
他没有接话，只是那么看了白诩几秒钟，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货车。
白诩被押着，跟在后面。
他看着卓未许挺拔而冷漠的背影，舔了舔自己此时平整的牙齿，眼底深处，一丝混合着危险和浓厚兴趣的光芒悄然闪过。
这个人类……很有意思。
非常有意思。
他被粗暴地推上了车厢。
车门关闭前，他最后看到的，是校外街道上陆续亮起的、温暖的灯火，与车厢内冰冷坚硬的金属内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车门“哐当”一声锁死，隔绝了内外。
车厢里只有顶部一盏惨白的小灯亮着。
白诩靠在冰冷的车厢壁上，被铐住的双手随意地搭在膝上。
他脸上的恼怒和轻浮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沉静的、带着捕猎意味的思索。
卓未许……
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我们这就算认识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