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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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冼霜醒来时已经上午十点多，刺眼的光线从窗帘缝隙中跃在脸上，冼霜迷迷糊糊转了下头，浓密卷翘地眼睫颤两下，缓缓睁开。
眼里还带着些许睡意朦胧的茫然，待看清周围陌生的家具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在首都，而是出来旅游散心。
掀开被子下床，他走到窗前把窗帘扯开，推开窗户，微风吹进来，拂动冼霜额前的发丝。
前几天把稿子都赶完，冼霜昨天难得没熬夜，回房间洗漱完就早早上床。
原本还想着到陌生的环境他会睡不着，没想到枕头柔软，被子蓬松带着些许冷杉的树木调香气。
他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但是睡了一个好觉。
在窗边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冼霜进浴室洗漱好，换了身衣服下楼。
李弥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但应该很早。
饭菜在蒸锅里，是一碟青笋炒虾仁，一碟雪菜肉丝和一碗白粥。
冼霜摸了摸碗边，他醒的太晚，即便在蒸锅里，也凉了。
打开煤气重新开火热一下，冼霜望向院子。
昨天他看到的那些花瓣已经被李弥言清扫出去，然而只要树在院子里，风一吹过，仍有许多花瓣掉落。
住在别人家里，自然要帮别人做点事。
笤帚放在大门后，冼霜走过去拿起来。
他还记得上一次拿这种笤帚扫地，是在初中扫雪，时隔多年，在握到手里竟好笑地升起一丝亲切感。
沈易阳给冼霜打电话的时候，冼霜刚扫完院子，蒸锅里的饭菜也热好了，把火关掉，他用隔热布端着拿出来。
手机在实木餐桌上“嗡嗡”响，冼霜放下盘子，伸手滑通电话摁了免提。
“喂？”
“我这边短时间可能回不去了。”沈易阳叹了口气说，“倩倩父亲这边情况比较危急，人已经住进ICU了，我不能把倩倩一个人扔下。”
他说：“我已经和李老师打好招呼了，你先在他那住着。都是自己人，别拘谨。”
冼霜“嗯”了声，道：“不用担心我。你这段时间好好陪陪倩倩，我认识一个首都的脑血管病专家，有需要我就把他联系方式推你。”
沈易阳说：“不用。海市这边有倩倩的一个同学在医院，找了他导师帮忙。嗐，我这不寻思是我让你来的，结果把你自己扔那，心里过意不去。”
冼霜坐下来吃饭，轻描淡写地安慰他道：“别瞎想，咱们多少年交情了。”
“你要顾好倩倩情绪，长辈生病，她作为子女是最痛苦的。”
“嗯，我知道。”
提起女朋友，沈易阳回头看了眼走廊尽头坐在等候区，眼眶红肿的女人，心中疼惜更甚。
“好了，不说了，我要去给倩倩买饭。”
冼霜头也没抬地说了声“拜拜”，随后沈易阳挂断电话。
吃完饭，冼霜把厨房收拾了下，绕着院子走两圈步消食，又困了。
好像是要把他曾经丢失的睡眠在这一天内找回来，冼霜回楼上一觉睡到三点。
被自己定的闹钟吵醒，冼霜不耐地把头埋进被子里蹭了蹭，伸手摸向枕头边的手机。他穿着格子衬衫，里面是纯白的短袖，衬衫袖口挽到肘弯处，露出一截白皙光滑的小臂。
闹钟关掉，冼霜静静埋在被子里醒神，好半天才坐起来，乌黑柔软的头发支起来一缕，脸上也睡出一道绯红的印子。
起来后，他下楼看了一圈，发现李弥言还没回来。
冰箱食物所剩无几，他想出去买，还苦于没有钥匙，回不来。
两人连微信都忘记加了，冼霜也不知道李弥言几点下班。
思来想去，冼霜用手机外卖了菜，放在门口他去取。
给沈易阳发了个微信，询问李弥言几点下班，沈易阳回道：“他一般四点半就下班了，但是有时候会刻意留时间给孩子们辅导作业，大概五点半，六点吧。”
冼霜选择五点半做饭，六点的时候院门推开——是李弥言回来了。
男人甫一进来，就闻见空中飘着的香气，眸光微微动了下，往厨房看去，只看见青年半张垂眸的侧颜。
与李弥言清晰锋利的骨骼轮廓不同，冼霜面容偏精致却不女气，鼻梁直挺，鼻头圆润，下颌线条流畅，不做表情时有股淡淡的清冷，然而笑起来时候，狭长地桃花眼弯弯，是很漂亮的月牙形。
“你回来了？”听见关门的动静，冼霜抬起头，脸上含笑：“饭刚好，李老师洗手吃饭吧。”
冼霜把最后一碟菜出锅，再抬头的时候李弥言已经不见了。
客厅餐桌摆着一道可乐鸡翅，西红柿炖牛肉，还有一碟辣椒炒肉。
冼霜拿碗盛饭的时候李弥言换好衣服从楼上走下来，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碗，“我来。”
冼霜侧身闪躲了下，把一个装完饭的碗递给他，“李老师拿这个吧。”
李弥言手里拿了一碗盛好的饭也没走，冼霜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意识到他是在等自己。
嘴角不自觉抿出一个笑，冼霜迅速给自己盛饭，“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餐桌，间隔不超过半米。
“我不知道李老师有没有忌口，所以随便做了点。”
冼霜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李弥言夹了筷辣椒炒肉，认可道：“很好吃。”
冼霜又露出那种漂亮腼腆却又坦荡的微笑，腼腆来自他透露的神色，坦荡却从他的眼睛里就能看见。
明亮的眼眸如月泸镇夜晚的星子。
李弥言眼睫垂落，在白皙的皮肤下扫出一片青色阴影，夹着筷子的手背凸出根根青筋，“叫我名字就好。”
冼霜“啊”了声，李弥言淡声解释道：“你也不是我的学生，叫老师很怪。”
冼霜眨了眨眼，点头答应：“好。”
话是这么说，但真让冼霜叫他名字，感觉怪怪的。
冼霜只能先把称呼隐掉。
吃完饭李弥言要去刷碗，冼霜张口：“你放那，我来吧。”
李弥言回头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你歇一会吧。”
冷硬的眉眼比前一天多了几分柔和，冼霜就没有阻拦。
帮着把东西拿下去，擦了桌子。
外边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冼霜今天早上就注意到檐角悬挂着一枚玻璃灯笼，像是小时候用玻璃罐做的那种，没什么装饰，用麻绳吊着，里面也没有蜡烛，玻璃折射着屋内的灯光，像一个梦幻别类的水晶球。
“十一月中旬左右，月泸镇会举办‘火灯节’，传说是为了驱逐灾厄，保佑月泸镇风调雨顺。”
“是月泸镇除了新年之外最盛大的节日。每家都会在檐角挂一盏灯笼寓意驱除邪祟。”李弥言擦干手，走过来说道，“我刚到月泸镇的时候就赶上火灯节，懒得出去买，就自己做了一个这样的灯笼。”
“很有小时候的感觉。”冼霜说。
他转过身，看着李弥言。
李弥言与他对视。
两相沉默，冼霜忽然发现李弥言的双眼皮褶皱很深，配合线条硬朗的骨骼，或许就是给人无形带来冷漠威压的原因。
冼霜说：“……明天我想在周围转转，找点灵感。”
李弥言：“嗯，最近镇子北边公园里的桂花还在盛开，那里没有太多人，附近还有三角梅，你可以去看看。”
冼霜微笑点头。
两人在檐下站了会，不知道是在看月亮还是星星，也可能是院子中央的冬樱树。
冼霜穿的单薄，在夜风里站的久了，手臂冰凉。
摩挲手腕的细小动作被李弥言看在眼里，他平静道：“上楼休息吧。”
“好。”
冼霜确实有些受不住了，闻言颔首。踩上木楼台阶，他一转身看着李弥言还站在原地，轻声道：
“晚安。”
李弥言：“……晚安。”
他似乎不习惯与人互道晚安这个流程，神态有些生疏僵硬，掩盖在冷漠面具底下。
冼霜转过头，嘴角偷偷往上翘了翘。
回到房间，冼霜摸出pad，打开绘画软件。
绘画笔无意识地点在屏幕上，迟迟没有落笔勾勒，冼霜脑海中都是昨天进镇时看见路旁的那颗冬樱树，花瓣纷纷扬扬，但在底下站着的，却是现在楼底下站着的那个男人。
“李 mi yan ……”
哪两个字呢？
冼霜忽然想起两人还没加联系方式，于是推开房门走出去。
李弥言关了楼下的灯，正要上楼。
一只脚踩在楼梯上就听见楼上有脚步逐渐靠近。
他抬起头，仰视出现的冼霜，暮色深沉地眼珠倒映着青年裹在宽松睡衣里的单薄身躯。
“啊！”
冼霜措不及防一转头就被黑暗中的人影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后退一步，纤长白皙的手扶在木制光滑的把手上。
李弥言：“怎么了？”
“……没，没什么。”
听见是李弥言的声音，冼霜舒了口气，一手放在胸口顺了顺。
他笑着问：“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听着好像街边搭讪的。
李弥言说：“手机在楼上。”
冼霜惊讶李弥言手机竟然不带身上，楼下灯关了，他是打算只靠着二楼的灯光摸黑上楼梯吗？
冼霜把手机手电筒打开，霎时间，清透的亮光从高处倾泻。
李弥言似乎笑了下，“谢谢。”
也许在黑暗中一切都会变得温情，冼霜笑盈盈弯眼，语调拖长：“不客气，慢点哦。”
李弥言没说话，只有楼梯“吱呀吱呀”地响，脚步和墙上的影子逐渐靠近光源。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