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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寂灭探谷,西赴霞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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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逸话音未落,残碑已如贴地鬼魅般滑到茅屋另一侧窗边,斗笠边缘压得极低,只露一双锐利如鹰的眼,扫过外面静得反常的花谷。他沙哑的声音压得几乎贴地:“五个,不,六个——东南方竹林三个,西北角药圃两个,还有一个……气息淡得像雾,藏在溪流对岸乱石后,是硬茬。”
刚结同盟的那点暖意,瞬间被这突来的危机冲得干干净净。苏小荷脸色一白,下意识往师傅床榻边靠了靠,指尖攥紧了袖中的银针。叶知秋虽毒伤未愈,却已将残月剑握得死紧,剑鞘上的鲨鱼皮被攥得发烫,周身泛着层清冷微光:“是影阁去而复返,还是药王谷不甘心?”
萧逸仍倚在门边,姿态瞧着懒,眼神深处却亮得清明。他指尖在青玄剑柄的缠绳上轻轻摩挲,节奏缓却不松,感受着那几股悄悄逼近的气息:“不是影阁的路数,影阁的人杀气露在外面,带着股腐臭。这几个…气息冷得像冰,沉得像铁,是练过死规矩的杀手,目的太明确,而且……带着点官家的森严味。”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残碑,“前辈,可觉得有点像‘血滴子’的路子?”
残碑斗笠微不可察点了下:“像,但更阴。不是大内的人,是私兵。”他口中的“血滴子”是前朝皇室养的死士组织,手段狠辣到能止小儿夜啼,本朝立国后早销声匿迹,而“私兵”二字,直指那些权贵暗中圈养的刀。
“私兵?”叶知秋眉尖蹙起,“难道是……”
“太子的人。”萧逸淡淡接话,语气平得像说天气,“‘寂灭教’……动作倒快。”他先前在谷外就觉有双眼睛盯着,如今看来,太子的手早伸到了南疆。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声极轻的哨音,像夜枭叫,短得几乎听不见。那六个潜入者像接了号令,瞬间动了!没有喊杀,只有衣袂破风的“咻咻”声,还有兵刃出鞘的森寒气!五道黑影如离弦箭,从不同方向扑向茅屋,手中刀光闪得刺眼,全奔门窗要害!而溪流对岸那道最淡的气息,骤然爆发出股乌光,像毒蛇吐信,悄没声射向茅屋屋顶——竟是想掀了顶制造混乱。
“护住苏前辈!”萧逸低喝一声,人已动了!他瞧着懒,动作却快得像风,后发先至!青玄剑没全出鞘,只连鞘点出,鞘尖凝着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青光,准得像算好一般,迎向正面破窗而入的剑光!
“叮!”
一声轻响脆得像珠落玉盘。那偷袭者的长剑竟被剑鞘点中剑脊,一股柔韧却沉得吓人的劲透进去,长剑“嗡嗡”乱颤,险些脱手!偷袭者闷哼一声,身子往后暴退,眼里满是惊色。萧逸却借势旋身,剑鞘横扫,“铛铛”两声荡开侧面刺来的两柄淬毒短叉,动作行云流水,像早把对方的路数摸透了。
同一刻,残碑也动了。他没拔刀,只伸出那只布满老茧的古铜色手掌,对着从另一侧窗口突入的两个杀手虚空一按!一股无形掌力骤然铺开,厚重得像压了半座山岳,空气都发出“嗡嗡”的闷响!那两个杀手像撞在墙上,胸口一窒,前冲的势头硬生生顿住,气血翻涌间,动作慢了半拍。残碑顺势欺近,手指勾得像鹰爪,闪电般扣住一人手腕,“咔嚓”一声轻响,腕骨碎了,短刀“当啷”落地;另一人被他肩头一靠,像被蛮牛撞中,倒飞出去,“轰隆”撞塌了半边篱笆。
叶知秋强提真气,残月剑终于出鞘!月白色的剑光像冷电划破屋子,虽没全盛时凌厉,却仍带着股孤高的剑意,将最后一个想从门口突入的杀手逼退。剑光扫过,那杀手手臂上瞬间结了层白霜,动作僵得像冻住了。
屋顶上,那道乌光眼看要破顶,苏小荷娇叱一声,指尖弹出颗淡黄色药丸。药丸撞上屋顶横梁,“噗”地炸开,化作团浓黄烟雾,带着股刺鼻的辛辣味。那乌光撞进烟雾里,发出声闷响,接着是阵剧烈的咳嗽,一道黑影从屋顶滚下来,摔在地上半天起不来——显然被毒烟呛得没了力气。
电光火石间,六个精锐杀手的突袭,竟被四人联手挡了下来!萧逸的精准、残碑的雄浑、叶知秋的凛冽、苏小荷的诡毒,各显神通,虽是第一次配合,却隐隐有了默契。
残碑看着外面空荡荡的竹林,沙哑道:“不是死士,一击不中就走,是来探虚实的。”
果然,那六个杀手见偷袭不成,没半点恋战,又吹了声哨,身形快得像烟,钻进竹林和乱石里,眨眼没了影,连同伴的尸体都没带。
茅屋前又静了,只剩打斗的痕迹和淡淡的血腥味。四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是凝重。
“太子的‘寂灭教’……”苏小荷声音带着后怕,“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而且目标好像很明确……”
萧逸走到那被残碑震飞的杀手身边,蹲下身检查。这人已经断气,身上没任何能认身份的标记,兵刃也是普通的短刀,只有衣领内侧,用极细的银线绣着个几乎看不见的图案——一团扭曲的、像在燃烧的阴影。
“寂灭教的标志。”萧逸站起身,拍了拍手,“看来,太子不仅想要‘九转还魂针’,还把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摸透了。”他看向苏小荷,“百花谷不能待了。这里已成了众矢之的,影阁、药王谷、太子的寂灭教…接下来的麻烦只会更多。”
叶知秋点头:“我们必须走。苏前辈需要安全的地方疗伤,我也得彻底清了体内的毒。而且…坐以待毙不行,得主动找影阁,查清真相才能解决根本问题。”她眼神坚定,经了这几轮追杀,这位琉璃城圣女少了些青涩,多了些江湖儿女的果决。
苏小荷看着昏迷的师傅,又扫了眼狼藉的院子,眼里闪过不舍,却还是用力点头:“好!我跟你们走!师傅的笔记里说,要解‘千机引’,得几味罕见的药材,其中‘赤阳仙草’,据说只在极西的‘焚天沙漠’边缘有。而且…”她压低声音,“师傅还提过,影阁在西部的一个重要据点,好像就在去焚天沙漠的必经之路——‘落霞城’。”
“落霞城?”萧逸眼中精光一闪,“那个在戈壁边缘、靠晚霞出名的三不管地带?龙蛇混杂,消息灵通……确实是影阁藏据点的好地方。”
残碑也沉声道:“阳顶天大哥失踪前,也对西部很关注,留下过些关于落霞城和焚天沙漠的线索。或许,那里真有我们要的答案。”
目标定了,四人不再犹豫。苏小荷迅速收拾东西,把药材、银针和师傅的医书笔记都打了包,尤其是关于“千机引”和“九转还魂针”的部分,用布包了好几层。萧逸和残碑处理杀手的尸体和痕迹,怕留下线索。叶知秋虽虚,也帮忙收拾了些零碎。
一个时辰后,夜色沉得像墨,连虫鸣都歇了。四人悄悄离开百花谷——苏小荷最后回头望了眼,月光下的山谷静得美丽,她泪珠在眼眶里晃了晃,却用力眨掉,转身时脊背挺得笔直。残碑撒了特制的药粉,盖了他们的气息和脚印。萧逸跟着星象和残碑的指引,选了条难走却隐蔽的小路,往西边去。
一路上,四人昼伏夜出,专挑没人的路走,避开官道和城镇。萧逸心思细,总能提前察觉危险;残碑经验足,遇着野兽、沼泽都能应对;叶知秋剑心明,虽带伤,却能用剑意赶跑小股毛贼;苏小荷则发挥药仙传人的本事,用沿途的草药给叶知秋调理,还配了驱虫的药,省了不少麻烦。
走了十多天,周围的景色变了——南岭的绿树没了,换成了荒凉的戈壁,风沙越来越大,白天热得烤人,晚上冷得刺骨。终于,在一天黄昏,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座城。残阳像血,把整座城染得金红,像在燃烧,正是落霞城。
城门口车马多,驼铃“叮当”响,往来的人穿得五花八门——有中原客商,有西域胡人,有披袈裟的和尚,还有腰挎弯刀、眼神彪悍的武士,果然是龙蛇混杂的地方。
四人交了入城税,混在人群里进了城。城里的房子都是土石做的,风格粗旷,街道宽却满是尘土,空气里混着汗味、香料味,还有点驼粪的味。吆喝声、讨价还价声、驼马嘶鸣声不绝,闹哄哄的却有活力。
按着苏小荷师傅笔记里的提示和残碑对阳顶天线索的回忆,影阁的据点可能在城西的坊市——那里全是赌场、酒馆和地下交易的地方。
他们找了家偏的小客栈,叫“驼铃客栈”。老板是个独眼老汉,脸上满是风霜,话不多,收了银子就给了房间,好像见多了他们这样的客人。
安顿好后,四人聚在萧逸的房间商量。
“影阁的据点肯定守得严,还隐蔽,硬闯不行。”叶知秋沉吟道。
苏小荷点头:“师傅的笔记里说,这种据点表面可能是货栈或者酒馆。”
萧逸指尖蘸了点冷茶,在粗木桌上寥寥几笔勾出西区街巷,线条虽简,却把坊市、药铺、废弃土堡的位置标得分明:“既然是据点,肯定有人来往、有物资运、有消息传。我们分头行动——我和叶姑娘去坊市打探,看有没有异常的人或交易;残碑前辈去外围看地形,找暗哨和逃生的路;苏姑娘…”他看向苏小荷,“你对药材、毒物敏感,去药铺和市集转,影阁的人活动,难免要买特殊的药材或毒物,或许能找到线索。”
分工定了,没人有异议。残碑先离开,像融在阴影里,转眼没了影。萧逸和叶知秋简单易了容——萧逸扮成商人,叶知秋扮成他妹妹,也进了坊市。苏小荷背了个小药筐,像个采药的姑娘,往另一个方向走。
落霞城的坊市比想的还大、还乱。萧逸和叶知秋挤在人群里,看似闲逛,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萧逸尤其留意那些眼神锐利的摊主、行人,还有那些招牌普通却进出人神色警惕的店铺。
在一个卖西域地毯的摊位前,萧逸假装看地毯,和摊主讨价还价,手指看似无意地在地毯上划,实则把一丝内力注进去——这是他的“地听术”,能感出地下有没有空洞。但没异常。
叶知秋则注意到一家叫“醉沙”的酒馆,进出的人都步履稳、气息沉,不像普通酒客,她悄悄记了位置。
另一边,苏小荷在药铺区有了发现。她在一家叫“百草堂”的老药铺里,嗅到了“幻心花”的味——这种花极少见,是练迷魂香、蚀骨毒的原料,而且她知道,影阁的不少毒药都要这东西。她不动声色买了些普通药材,旁敲侧击打探幻心花的来源,伙计口风紧,只说是西域商队带来的,量少得很。
傍晚时,四人回了客栈,交换情报。
“醉沙酒馆可疑。”叶知秋先开口。
“百草堂有幻心花流出,来源可疑。”苏小荷接着说。
残碑最后回来,沙哑道:“城西有个废弃土堡,看着没人,却有瞭望的痕迹,地下还有微弱的气息,可能是密道。”
萧逸把情报合在一起,手指点在桌上地图的三角中心——正是废弃土堡、醉沙酒馆、百草堂中间的位置:“影阁的据点,大概就在这附近,甚至…这三个地方本就是一伙的。酒馆负责接人、传消息,药铺供物资,土堡是核心,也是退路。”
这个判断合情合理。四人决定,当夜子时,去探那废弃土堡。
子时到了,落霞城睡了,只有风沙在城外“呜呜”叫。四人换上夜行衣,像四道轻烟,悄没声潜到城西的废弃土堡。
月光下,土堡像个巨大的黑影趴在戈壁上,墙皮掉得斑驳,静得吓人。但在残碑眼里,却能瞧见土堡周围几个隐蔽角落的细微呼吸声,还有土堡高处几个破窗口后,偶尔闪的光——那是瞭望哨的刀或镜片。
守卫果然严!
萧逸打了个手势,四人分散开。残碑像块石头,融在阴影里,往一个暗哨摸去。萧逸则带着叶知秋、苏小荷,借着残垣断壁的掩护,往土堡一处塌了的缺口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