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笨蛋与护身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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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时间的客厅，弥漫着诸伏景光精心熬制的海鲜粥的浓郁香气。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给昂贵的家具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灰原哀坐在餐桌旁，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她的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持续多日的惊惶和沉重似乎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沉思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她的目光，时不时会飘向客厅另一侧。
雾岛月见靠在新轮椅上，位置就在落地窗旁，沐浴在晨光中。她面前的小工作台上依旧散落着未完成的饰品材料——各种花色和样式的小石头、彩色丝线、以及夜斗带来的那些奇异金属碎片。然而，她此刻的状态看起来却不太好。
脸色比昨天更加苍白，近乎透明，仿佛阳光都能穿透。眼下带着明显的淡青色阴影，呼吸轻浅得几乎难以察觉。她纤细的手指搁在工作台边缘，指尖无力地垂着，连那颗她平时喜欢把玩的小石头都懒得去碰。整个人像一尊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精致易碎的琉璃人偶，散发着浓浓的“被掏空”的疲惫感。
诸伏景光将一碗温度刚好的粥端到雾岛月见面前，担忧地看着她：“月？昨晚没睡好吗？还是哪里不舒服？”他习惯性地想去探她的额头温度。
雾岛月见慢吞吞地偏头躲开，眼皮都懒得抬，用气音飘出一句，声音比平时更微弱：“……累。吵……处理了……一晚上噪音。”她极其缓慢地抬起眼帘，没什么焦距地瞥了一眼灰原哀的方向，眼神里带着点无声的控诉，仿佛在说“都是为了你这个麻烦的小鬼”，然后立刻又恢复那副随时会昏睡过去的极度虚弱状态，甚至还故意让搁在桌边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充分演绎着“虚弱无力”。
灰原哀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噪音……是指她的噩梦吗？昨晚那个将她从地狱拉回、并赋予荒诞喜剧的梦境……果然是雾岛月见的手笔！她付出了代价，所以今天看起来像是被暴风雨摧残过的娇弱花朵？看着雾岛月见那苍白得吓人的脸和“无力”垂落的手，再对比自己今早醒来后，心底那片久违的、噩梦残留被荒诞喜剧冲刷后的轻松感，一股强烈的愧疚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感激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这个任性妄为、把她当稀有品捕获、用抽签决定名字的轮椅少女，似乎真的为了让她能摆脱梦魇，消耗了本就稀缺的力量。一歧医生说过，她的方式很特别。这种“特别”，就是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来救人吗？
“我……”灰原哀放下勺子，冰蓝色的眼眸里第一次对雾岛月见流露出清晰的、不加掩饰的担忧，“昨晚……谢谢。你……真的不要紧吗？要不要回房间休息？”
雾岛月见闻言，抬了抬眼皮，看向灰原哀。那空洞的褐色眼眸深处，似乎极其飞快地掠过一丝得逞的微光（快得让灰原哀以为是阳光的反射），随即她更加“虚弱”地靠回椅背，闭上眼睛，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气若游丝的“嗯”，算是默认了灰原哀的提议——回房休息。
诸伏景光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中了然，但担忧更甚。他刚想劝雾岛月见好歹喝两口粥补充体力——
笃笃笃！笃笃笃！
客厅那扇巨大的落地窗被什么东西急促地敲响了。
三人同时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廉价运动服的紫发青年，正以一种极其不雅的姿势蹲在窗外的空调外机上，呲着一口大白牙，用力拍打着玻璃。他旁边还跟着一个一脸无奈的金发少年。
“哟吼！月见！还喘气呢吧？开窗开窗！”夜斗的声音隔着厚厚的隔音玻璃都显得格外有穿透力，他大大咧咧地挥手，完全无视了诸伏景光瞬间锐利的目光和灰原哀再次升起的警惕。
雾岛月见连眼睛都没睁，眉头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仿佛被噪音打扰了清静。
诸伏景光快步走过去，谨慎地拉开窗户。夜斗立刻像泥鳅一样挤了进来，动作灵活得不像话，落地时还夸张地拍了拍运动裤上根本不存在的灰。
“嗨！广川先生！早上好呀！哟，小不点也在？”夜斗笑嘻嘻地跟诸伏景光打招呼，又冲灰原哀眨了眨眼，最后目标明确地凑到雾岛月见的轮椅前，弯下腰，那张过分帅气的脸几乎要贴到雾岛月见苍白的脸上，“啧啧啧，看看你这气色……跟被妖怪吸干了精气似的！还活着真是奇迹啊！”他的语气带着惯常的夸张和调侃，但仔细看，那双蓝色的眼眸深处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离我远点，笨蛋夜斗。”雾岛月见终于睁开眼，用气音精准地吐出嫌弃的字眼，声音微弱却带着熟悉的杀伤力，“吵。东西放下，滚。”她连多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欠奉的样子。
“喂喂喂！这就是你对头号合作伙伴的态度吗？”夜斗夸张地捂住胸口，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但还是从他那宽大的运动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用古朴符纸仔细包裹着的小方包，随手丢在雾岛月见的工作台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喏，你要的‘清净符’的边角料，神社那老顽固给的，说是在神社存的够久（实际上是仓库角落放忘了），做小玩意儿可能有点微弱的‘净化’效果。顺便说一句，”他话锋一转，带着点幸灾乐祸，“你门口那只胆小的涂壁，昨晚感应到我靠近，直接把自己缩进墙缝深处，一边发抖一边念叨‘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夜斗大人饶命’……哈哈哈笑死我了！”他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
雪音在一旁扶额叹气：“夜斗！我们说好了不吓唬普通人的！而且月见小姐需要静养！”他担忧地看了一眼雾岛月见过分苍白的脸色。
诸伏景光已经大致了解夜斗是雾岛月见“另一个世界”的朋友，拥有特殊的力量。他礼貌地对夜斗点了点头：“夜斗先生，多谢你送来的材料。”他的目光更多落在那符纸包上，猜测着这对雾岛月见恢复力量或者制作护身符是否有帮助。
灰原哀则完全被夜斗那跳脱到近乎神经质的行为吸引了注意力，暂时冲淡了对雾岛月见“虚弱”状态的担忧。这家伙看起来比组织里最不靠谱的外围成员还像个街溜子！雾岛月见的朋友圈……果然和她本人一样，充满了令人费解的光怪陆离。她冰蓝色的眼睛在夜斗身上好奇地打量着。
“切，没意思，一个两个都这么严肃。”夜斗撇撇嘴，直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目光扫过诸伏景光左耳上那枚在晨光下泛着冷硬光泽的逆十字耳骨夹。他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专业的评估光芒，呲牙笑道：“不过嘛，广川先生，我的手艺怎么样？这‘小玩意儿’效果是不是杠杠的？保证让你那些仇人面对面都认不出你这张帅脸！虽然吧……”他摸着下巴，打量了一下诸伏景光沉稳的气质，“……我觉得以你这气质，就算不靠它，仇人可能也……”
“闭嘴。”雾岛月见再次用气音打断他，指尖动了动，极其缓慢却明确地指向玄关大门的方向。
“行行行，用完就丢，无情无义！”夜斗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转身利落地朝门口走去，边走边回头对诸伏景光喊，“广川先生，千万看好你家这位病号啊！别让她再瞎折腾自己那点可怜巴巴的能量了！下次记得让她请我吃最贵的金枪鱼大腹寿司！十贯！不，二十贯！”他拉开门，身影消失在门外，雪音无奈地对屋内众人微微鞠了一躬，也迅速跟了出去。
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海鲜粥的香气和阳光流淌的声音。
诸伏景光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将那碗温热的粥端到雾岛月见面前：“月，夜斗先生说得对，你需要补充体力。多少吃一点。”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雾岛月见看着那碗粥，又瞥了一眼旁边一脸复杂的灰原哀，以及工作台上夜斗带来的符纸包。她极其缓慢地、带着十二万分不情愿地拿起勺子，舀了极小的一勺，几乎只是沾了点粥汤，慢吞吞地送到嘴边，然后抬眼看向诸伏景光，褐色的眼眸里明明白白写着“看，我吃了，可以了吧？”的极致敷衍。
灰原哀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雾岛月见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侧脸，又想起那个荒诞梦境最后瞥见的模糊轮椅轮廓，以及床头那个蓝色小网兜。她低下头，小口地喝着自己碗里的粥，心中五味杂陈。这个漩涡的中心，似乎比她想象中更复杂，也更……奇特。保护与窥探，虚弱与强大，荒诞与温柔，在这里以一种令人费解的方式交织着。
而在房间某个被厚重窗帘遮蔽的、阳光无法触及的角落阴影深处，一丝极淡的、带着窥探和明显失望意味的气息，如同被惊扰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缩了回去，彻底隐没。它期待的“剧烈消耗”或者“力量波动”并未出现，目标似乎只是被一个噩梦稍微消耗了一下，显得更加虚弱不堪？看来还需要更耐心，或者……准备更强烈的“饵料”？阴影归于沉寂，仿佛从未存在过。
雾岛月见垂下的眼帘下，褐色的眼眸深处，一丝极淡的金芒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微不可察的涟漪，随即消失无踪。鱼饵尚在，鱼儿也并未远去，只是暂时蛰伏。她“虚弱”地、极其勉强地又舀了半勺粥，送进嘴里。嗯，hiro熬粥的手艺，确实比那些试图窥探的“杂质”顺眼多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10章 笨蛋与护身符